周三,叶平生将仪器杯具塞进背包后,和周盺怡一起,再次返回长宁河。
宋老说上头限一个周内必须上交水质检测报告,火急火燎地催促她们俩赶紧去采样回来。
晚间五点,碧空无云,霞光铺展。
长宁河首次退潮,河水退去,裸露的石头在光下显得光滑无暇。
抱着婴孩的母亲惬意地享受暖意,半大的孩童跌跌撞撞,下午的长宁河岸充满欢声笑语。
叶平生手遮额前,太阳的直射令她眼睛酸涩。
两人找到河水退去距离最远的一处,采集了河泥。
叶平生脚踩松软的淤泥,舀起一量杯,倒入瓶中,封盖装进密封袋。
“你好。”背后冷不丁冒出一道声音。
差点又弄掉样水。
青筋分明的大掌利落地接住密封袋,递去给女孩。
叶平生抬眼看去,男人周身围着金黄光晕,连发丝都透着灿光。
那双琥珀眼在照射下,显得更加神圣,悯人。
晚霞似乎成为了他的面具,增添一抹神秘,令人有着无限的遐想。
叶平生愣了半刻,回神却被脚边的一块石头绊住,一个趔趄,男人抓住女孩纤细的手腕,扯入怀中。
她闻到浓重的酒精味,还有一股淡淡的木香。
眼前的白衣男人有些眼熟,对上那双眼睛,她立马反应过来。
是那晚她救下的男人。
她推开男人,后撤一步,眼神警惕。
“对,不起,我是来。感谢你的。”
女孩杏眼蕴满彩光,熠熠有神。
他说话似乎比上次流利多了。
“举手之劳,不需要你的感谢。”语气干硬,疏离冷漠。
口袋的电话发出震动,她脱下手套,与男人拉开一段距离,面朝河水。
“老师我们已经取到样液了。”
“好的,报告应该明天下午就能给您,通过沉降或许就能知道河水的杂质来源了。”
男人耳内传来女孩的声音,挑眉一惊,他们也在调查污染吗?
如果跟着他们,或许就能找到源头。
注意到女孩挂断电话转身离开,他上前追赶。
眉间惊诧:“你们,是在调查,长宁河污染吗?”
叶平生更加排斥,她都走了那么远,他竟然还能听得见对话。
其实是因为她对着河水通话,他是水灵,听得见一切传入水内的声音。
她不快地点头应嗯。
“可以让我和你们一起吗?”
陌生男人,最危险的生物。
女孩不容置喙地拒绝。
他内心笃定只要跟着这个女孩一定能找到污染源,可不管他如何请求,女孩依旧不肯答应。
远处的周盺怡挥手叫喊,叶平生应声跑去,丢下河岸的男人驾车驶去。
她频频回头观望,真是个奇怪的男人。
夜色愈浓,雨滴敲打窗棂,初春新芽在风中摇曳,隔着一窗之隔,亮暗分明。
为了赶出报告,叶平生加班了几个小时,周盺怡哈欠连天,眼角湿润,“平生,我走了,你也早点回吧。”
走前不忘叮嘱:“这段时间不太平,出了好几桩变态跟踪狂的案件了,你自己小心点。”
挂钟走向零点,发出叮当的响声,专注记录的叶平生无故心颤了下。
她盯着那个圆盘,不明白实验室的挂钟为何到了零点总发出鸣声,老师为什么要特意设置这样的响亮的提醒声。
一出门,萧瑟的冷风吹过,肩膀不自觉颤缩,双手插进风衣口袋,裹着风乘黑前行。
奇怪,今天路灯也太暗了吧。
宿舍离基地还有好些距离,叶平生小步走着,脑子里还在复盘实验数据。
女孩凌乱的发丝相互勾勒,背后忽然感到阴冷,像海浪一样拍打岸礁,凌厉刺激,乱了心神。
回想起周盺怡走前的那番话,气息紊乱,她加快步伐。
紧绷状态下,对于外界的声音捕捉是绝对敏锐的。
她听见后面和她节奏完全相反的脚步声,手心微微出汗,牙关上下打颤,不知是冷还是害怕。
她越走越快,发现背后的人同样在追赶。
这次她真的害怕了,拳头紧握,停顿原地,脚步声也跟着消失。
她长舒一口气,迎着风奔跑起来。
昏暗的灯光下,女孩的影子辗转交织。
冷风拍打稚嫩的皮肤,慌乱与害怕令人毛发战栗,她穿过一个又一个路口,丝毫不敢停歇。
经过拐角撞上精壮的胸膛,撞得她鼻梁生痛。
女孩被笼罩在高大的阴影之下,又闻到那股木香味,浅浅的,直窜进她的鼻间。
抬眸看去,男人眼睑掀动,细长的睫毛遮盖眼神。
如同覆了一层雪,看不清眼底情绪,薄薄的嘴唇张动,“姑娘,你没事吧?”
不到一天,她又再次遇见这个男人。
那双精致神秘的琥珀眼。
她连忙回头张望,走过拐角,只见得几盏朽黄的光束落在地上。
空旷寂静,如同原始密林。
目光仰视身材高大的男人,一针见血抛出疑问:“先生,你是在跟踪我吗?”
男人毫不避讳:“是。”
冷冷的,没有任何感情,就像回答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叶平生提起脚步转身前行。
女孩清晰的回答游荡在街道。“如果你是想加入调查,那么我郑重地和您说一句。”
“不行。”十分冷硬决绝的否定。
男人眉头紧锁,还想在争取一下,“姑娘,我......”
“我叫叶长生。”
女孩顿住脚步。
“叶姑娘。”
“你到底是谁?你是记者吗?为什么那么关注长宁河的事。”
咄咄逼人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