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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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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踩在脚下的维港闪烁变换着五彩斑斓的灯光,透过边窗稀稀拉拉的铺洒进来。

盥洗台上方不算明亮的氛围灯浅浅射下,将宋栖寒一多半的侧脸隐匿于阴影之中,令人无法窥探他眼底的真实情绪。

见他不接话,郁烟也懒得自讨火气。她没好气的冷嗤了声,重重撞过他的肩膀就要走。

却不想,刚迈出没两步,身后那人冷不丁的张口喊住她。

“郁烟。”

脚步不由地慢了下。

她没有回头,只兜着一身清清冷冷的碎光,腔调泛冷:“做乜?”

“你头顶挺绿的。”

她一听这话,立刻就炸了毛,

“你头顶才绿!!”她“嚯”的转过身来,怒目圆瞪地出言呛他:“宋栖寒,你要是实在没事儿干就去村里找两块地犁犁,别成天盯着我不放行不行?”

“好心提醒,不信算了。”

“究竟是好心提醒还是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宋栖寒敛下眼睫,哂笑。

没再多说什么,擦过她的肩膀径直走进男卫。

郁烟被他这番没由头的言语搞得心情不上不下的,心里不痛快,却又不好再追进男卫与他争辩。

索性翻了个白眼。

背对他离开的方向踏出洗手间。

-

露台上的那帮人依旧浮皮潦草的浸泡在维港声色犬马的闲惬之中,谈笑风生间,推杯换盏着,却没有一个人主动提筷。

不知道是趁她不在商量好的,还是刻板严格的家教使然。

风度与礼节彰显的并不刻意。

听露台门再次被推开,纷纷回头招呼着她,那副热忱殷勤的态度,比方才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禁令她心生怪异。

不着痕迹地往陈竞航那边扫去一眼,见他的表情跟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反而姿态更加懒散随性,她才稍落迟疑,提步走了回去。

这场陌生却又莫名自来熟的聚餐,以一种诡异而和谐的氛围展开。

席间,基本都是那帮男生在侃侃而谈,她默默低头吃饭,偶尔言语间提起她感兴趣的事情,才会接那么一两句。

而后又恢复惯有的沉默。

在她又一次将筷子伸向鹅肝塔时,斜对面一男生突如其来地转变话题,成功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

“欸,你们看,是宋栖寒。”

捕捉到这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名字时,指节处的动作下意识顿住。

她折起眼皮,就看到那个男生A的大半个上身都向她们这边前倾过来,说话时,还做贼心虚的频频向后回头,像是生怕被那人听到般,他刻意压低了音量。

“他怎么又来港了?”男生A讲完,又一次的向身后瞥去目光,稍显凛冽的风声自耳边拂过,他才转回头来继续鬼鬼祟祟地问:“现在不都已经开学了?他怎么还不回瑞士?”

瑞士?

郁烟夹起最后一块鹅肝塔,不动声色的朝他身后睨去。

却什么都没能看见。

“哪儿呢,哪儿呢?”收回目光的同时,来自陈竞航的好奇字眼传入她耳中。他像条无脚蛆虫般左右扭动着身体,抻长脖子四处张望道:“那男鬼在哪儿呢?我咋又没看见?”

她微微侧目,将视线定格到他身上。

似是接收到她阴嗖嗖的打量目光,他瞬间僵直了腰,随后,乖乖坐正身体,两只手指紧捏在一起,从左唇角快速划过右唇角,做出“闭嘴”的动作。

识时务的没有再在她面前过多讨论她的“死对头”。

避免往她的火上浇油。

可其他人不知道,依旧你一言我一语的激烈讨论着。

“笨b,人早毕业了,现在在自个儿家公司的底层历练呢。”一个外表看起来还算比较稳重的男生B顺势猜测道:“下个月不他爸生日么?他来估计是想搜罗点什么能上得了台面儿的东西,拿来当贺礼,好卖个好。”

“啊?我还以为他一回去就会空降高层的,没想到......”

“此想法差矣,”他隔壁座那男生C忽然“啧啧啧”地开口,欠兮兮的调调听着就很欠揍,“你们以为他从小就去瑞士是因为他爸妈想让他接受精英教育?那可真是大错特错了,如果我这儿收到的消息没错的话——”

“——欸?这么想知道啊?叫爹就告诉你们。”

郁烟嘴巴里咀嚼着东西,正听得起劲儿,没预料到他会猛的来这么一遭,被噎了一下,吞掉口中的东西就想骂他。

比她更早有所反应的,是男生A。

估计他也是听入神了,受不了这种被吊在半中间的抓心挠肺感。

“我去你的!”他二话不多说,直接伸展手臂勒住男生C的脖子,脏话喷了他一脸,“龟孙子,再跟你爹没大没小一下呢?!”

男生B也不甘示弱。

作势就要上手直捣他要害道:“说不说?不说掏你裆了。”

“......”

三个幼稚的大男孩霎时间打闹成一团,又是上手又是动嘴的,活像不争出个你是爹、我是爷的就不罢休般,引得一玻璃之隔的室内的用餐者们时不时朝这边投来视线,有的疑惑,有的嫌弃,有的默默别开眼......

看他们跟猴儿一样。

郁烟无语的伸手抻住额头,埋头只管往嘴里塞食物,假装并不认识他们。

陈竞航在男生C口出“掏裆”狂言时,本能地想抬手捂住她的耳朵,不愿意让她听到这些“污言秽语”。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没能彻底落实动作,反而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收回手,只提高音量咳嗽几声,委婉提醒他们还有她这个女孩子在场。

三个男生这才不情愿地休战。

恋恋不舍的分开,各自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无从知晓男生C是被收拾老实了还是什么,坐下没一会儿,他便主动接上之前没说完的八卦。

继续贼眉鼠眼的跟她们讲:“我跟你们说,据说,只是据说哈,宋栖寒当时——”

“——嗯!嗯嗯!咳咳咳!!!咳!!”

不料,男生C这边才起了个头,还没来得及往最劲爆的地方引,他旁边那男生A就像抽风了一样,没有丝毫预兆的发出各种奇奇怪怪的噪音阻挠他,还一直用手肘狠狠杵他,不让他再继续往下说。

男生C不理解他这是什么意思,还嫌刚起的兴头被打断,他一甩胳膊,瞬间窜上火气。

“你特么的——”

一转眼,后半句还没来得及骂出来的脏话直接梗回嗓子眼里,进也不是、出也不是的,卡的他猛咳不停。

清秀的脸庞肉眼可见地涨红,又转紫,跟猴屁股没两样。

郁烟顺着他的避讳投去好奇。

在视线与不远处捏着手机走进露台来的宋栖寒不经意地交织到一起时,筷子里夹着的山楂片不自觉摔落进碗内,发出一道轻微却十分有存在感的“哐当”声。

同一时刻。

她听到隔壁陈竞航的闷声低嚎:“我靠!男鬼!!”

打心底觉得好笑。

唇角勾起向上弯的弧度,清澈却不失犀利的眼神从上到下、又从下往上地审视了他好几遍,就差把“对,你没听错,他们刚刚讨论的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这一串大字摆到明面上告诉他,好亲眼欣赏一场更加混乱有趣的“大戏”。

只可惜,他并没有如她所愿。

他神色自若的别开与她交汇的目光,将电话比在耳畔径直走到露台边,认真聆听着手机对面那人的苦口婆心。

全程,再没有多分给她们半点注意力。

他不愿意上套,她也没办法逼他,只能自讨没趣的撇撇嘴,把放在他身上的目光收回。

心道句“真没意思”。

重新夹起掉进碗里的山楂片喂进口中,细细咀嚼着。

被酸口的汁水激的微眯双眼。

没再看他。

维港临冬的冷风夹杂着丝似有若无的腥咸直冲鼻腔,就算看不清邮轮,也能感觉到汽笛声就在不远处。

咳嗽声时响时歇间,几个做贼心虚的男生不约而同地装死,只是一味的埋头往嘴里塞东西。在周遭此起彼伏的咀嚼声中,间或夹杂几句低沉而有磁性的应答声,一句句,断断续续,像含了红酒,又像浸了雪松,冷冽,浓醇,光是听着都让人醉意肆起。

很难违心的骂一句难听。

尤其当那句“好,我会早点回去的,你先睡吧,不用等我”顺着海风飘过来,穿透耳蜗,别说郁烟,就连那几个男生都遭不住。

一个个跟吃了起死回生丹似的。

立马又开始按耐不住的互相挤眉弄眼着,无声的用口型打赌,赌电话对面那位是不是宋栖寒的situationship。

更有甚者。

男生C不怕死地伸手在空中画了颗树,又在上面开出朵朵,将那句“老铁树开花”演绎的淋漓尽致。

逗得陈竞航频频往宋栖寒那边瞟。

就快把眼睛黏他身上。

不知道又过去多久,可能是五分钟,也可能是一刻钟,当她吃下最后一口片皮烤鸭时,盘旋在耳蜗里的那道极易分辨的音色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火轮被快速搓动出的“滋啦”声。

轻小,细微,却难以忽视。

令她循声偏头。

最先闯入她视野的是一簇蓝橘色调的火焰,不大,左右飘忽个不停,却异常坚韧的在男人的下巴与掌心间摇曳出橙黄的光晕。

极为短暂的半秒钟过去,那簇火焰被摁扣的火机盖强行熄灭,随之而来的,是丝丝缕缕没有规则的烟雾,纷乱,缭绕,自颀长的指间不规则而出,跌跌撞撞地覆盖了他的大半张面容。

港口缤纷的夜光如昼绚烂,随风飘舞的烟雾逐渐变得稀薄,在沉浓的灯光与朦胧的雾气共同交织之下,那半张就算是一晃而过,也足够让人难忘的侧脸被勾勒出锋利的暗芒。

眼眉冷郁,鼻梁立体,下颌轮廓紧致而有弧度。

帅的异常有水平。

估摸着是注意到她的视线,宋栖寒望向海港对岸的眼睫轻颤两下,在又一次阖上眼皮、复又睁开之后,偏头回以她同等的注视。

饶有兴味的视线与不温不燥的目光于海风中接壤的那一刻,摆放在郁烟手边一直没有过动静的手机忽然间呢哝出暧昧缠绵的曲调,与之一同而来的,是屏幕中央那一串无比刺眼的加粗大字:

sweet babe

令好不容易才互相交织在一起的视线,再一次被单方面斩断。

郁烟习惯性地抄起手机,一手划动屏幕的接听键,一手拎起挂在椅背后的外套,抬手跟陈竞航他们打了个招呼,示意她先离开,便绕过椅后,朝餐厅内室迈步走去。

与静静抽烟的宋栖寒擦肩而过的那个瞬间,她恰好将手机贴到耳畔,亲昵有加的唤出声:

“babe~”

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自然没能注意到——

背对她而立的宋栖寒被火星烫了下手。

在无名指处灼出猩红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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