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见我没睡着便落荒而逃。你来我房里想作何,又偷东西?”
哑奴连连摇头,掏出腰袋里的炭笔,在小本子上写了几个字,递给她。
「担心你」
傅春柳没接,淡淡扫了一眼,抬眸盯着他。
“我有一事一直不明白。”她顿了顿,看他的眼神多了点探究:“你的师父既然收养了你,为何走的时候没有带上你?”
他低头写道:「师父让我看家」
“那你还将我领过去?”
他腼腆一笑,摇摇头,意思是不在意这个。
傅春柳一手支着头,乌发瀑布一般倾泻于桌面,懒懒开口:“我还是想知道……”
“旁人明明寸步难行,奇怪的是,你竟然可以从关口毫发无伤地通过,是怎么做到的?”
哑奴斟酌着抬起手,两手食指屈起结了个印,手掌翻飞,金光从胸前跃出,越来越大环绕在身边,成了个护盾将他笼罩其中。
傅春柳细细端详上面附着的金色咒文,试探着拍出一掌,那护盾纹丝未变。
明王金身,这是禅修的上等功法。
这哑巴怎么会这个,见她满脸诧异,哑奴立刻明白她想什么,在纸上写下。
「师父教的」
哑奴没有修为,强行修习上等功法只会走火入魔,他这师父到底安的什么心?
想到寨主木楼中地大房高,两层的屋子,没一个地方是哑奴可以住的,不禁疑惑道:“你师父待你好吗?”
哑奴眼睛闪着光,连连点头,又在纸上写下两行字:
「我最喜欢师父了」
「也喜欢大小姐」
傅春柳神色如常,看他亮晶晶的眼睛,淡淡道:
“我原以为你无处可去,才让阿娘留下你,可好像并不是这样。”
哑奴手指一紧,那张写着款款情义的字条捏的褶皱成团,还得听她不疾不徐的说下去。
“如今栖凤寨没了诅咒,来去也方便,寨子重建需要人手,料想都会欢迎你,也有住的地方,不如回去吧。”
半晌无言,傅春柳皱眉道:“你哭什么?”
大而亮的眼睛蓄起泪花,蒙在脸上的绷带都被打湿了,也没回应,看的她一阵烦躁。
“你是觉得这招对我有用吗?”她指尖点了点桌面,提醒他:“这点小心思一次两次就算了,阿娘吃这套,我没多说,你便拿我当傻子?”
但见他委屈巴巴,傅春柳还是铁石心肠:“走吧,别让我看见你,到镖师堂打杂去。”
算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哑奴哭哭啼啼片刻,见傅春柳也没什么反应,自讨没趣的离开了。
关上房门,脸上泪意顿时消散。
方才那股窝囊劲也无影无踪,此刻眼神凉凉。不那么刻意睁大眼睛,倒是能看出来狐狸一样的眼钩。
这招不好使了,他得想个新对策。
他刚走,傅春柳扬着嗓子喊“罗偿!”
狗腿子一阵风似的溜进来,撞开哑奴,笑意盈盈推开门献殷勤:“来了来了!怎么了,大小姐?”
傅春柳面色不虞,指着柜子上空空如也的琉璃罐:“我的鱼呢?”
“鱼?什么鱼?”他懵然。
“我不在这几天,只有你进来过,你少装傻!”傅春柳晃着空空如也的罐子,难得露出几分心焦。
“天地可见,你的东西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乱动啊!”
这话倒是不假,方才被弄的烦躁,竟忘了琉璃罐被她施过法术,罐子一扬,里头的水尽数泼了出去。
她面色一沉,结界没了!
有人闯进她的房里,还带走了小红鱼,这人修为在她之上,不但来去自如,而且还熟知她的院子,随随便便就破了她的术法。
傅春柳拎着罗偿的脖领子:“这几日有没有人来过咱们家?”
罗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诶呦,天天来那么多顾客,哪里记得住呀!”
略略扯开她禁锢着领子的手,才得以喘口气:“你走的时候门都锁的严实,我早上来扫院子,还纹丝未变呢。”
“那我的鱼还能长腿跑了不成?”
罗偿翻了白眼:“大小姐,那哪里是你的鱼?分明是从那老贼手中抢的。说不准故意让你拿走,等你不在这鱼就长出腿来,卷起金银财宝逃之夭夭。”
说到这,他甚觉自己聪敏,忙挣脱束缚,去翻找大小姐的珠玉钗环。
“还好还好,一样没少。”他松口气,余光一瞥,方才琉璃罐放置的地方,多出来什么东西。
金灿灿的,薄薄的一片。
“娘嘞,这鱼是报恩呢吗?”
罗偿捻起金叶子,目瞪口呆,离开前还知道散财,好生实在。
傅春柳愣了愣,拿过那片叶子端详,看着看着,莫名觉得失落。
此时此刻,她倒希望是被偷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