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索再三,一路上碰到的小鬼根本没机会近他身,必然是身边之人动的手脚。
薛衡抿口茶,意味不明:“也不知宝小姐用的什么武器,好生厉害,一点痛也感受不到呢。”
宝宁宁神色有些许迷茫:“什么意思?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小姐心里自然有数。”薛衡笑的灿烂,将那茶杯搁在栏杆上,顷刻间化为一堆齑粉。
“还是提醒您一句,我这人,特记仇。”
宝宁宁秀眉微蹙,还想再出言辩驳,远处小跑过来的小云儿将她目光移过去。
“小姐……”小云儿气喘吁吁,面露难色。
宝宁宁焦急询问:“你见到他了,怎么样?”
小云儿咬着唇,点点头,又摇摇头。
“……晋大夫说,让您以后都不要来找他了,于姑娘家清闺有损,往后还不舒服便差使回春堂的女药师去。”
郁气哽咽于心,酸涩难言,她问:“那晋笙他……还好吗?”
小云儿忿忿不平:“小姐,他如此伤您的心,还在意他死活干嘛?连我都知道小姐做的一切为谁,他却好歹不识……”
“够了!”宝宁宁呵止:“我只问你他身体如何,扯那么远作甚?”
小云儿不情不愿道:“好的很,说出的话也铿锵有力,冷漠绝情,还差人将我撵了出去。”
得知消息宝宁宁松了口气:“那就好。”
薛衡在一旁看戏许久,对主仆二人的话猜出大概:“宝小姐在担心那大夫的安危?”
她点点头:“晋笙与我交好,又身无所依,我怕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故而多打探了一些,还请公子当做没看到吧。”
薛衡晒然:“他是什么病?”
“是先天之症,比旁人身体要弱很多。”她模棱两可,显然不愿意多说:“平日里染上风寒,都有可能伤到身体。”
“既然这么体弱多病,还敢在药堂行医,也不怕被过了病气?”他对此疑惑不解。
宝宁宁只是垂下眼帘,沉静的模样与从前的她大相径庭,好似一瞬变了个人。
“你不懂他,虽生于浊世,孤苦飘零,却跟世人都不同,即便知道自己身患绝症,仍旧怀揣着满腔仁义博爱,治病行医。”
“他是我见过,最美好的人。”
她说着,笑意浮上苦涩:“只可惜,我此生不能与他相守。”
薛衡没懂她悲伤从何而来,问道:“既然觉得可惜,为何还非要嫁给府君?”
宝宁宁被他问的哑口无言,眉间忧虑凝结,许久摇摇头,似是说不出辩驳的话来。
“你就当我,是个负心人吧。”
负心人?听到如此回答,他忽的笑了:“小姐不妨直说,你可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此言一出,宝宁宁僵硬片刻,而后眼神示意小云儿离开。
待到此地只剩他二人,薛衡满脸百无聊赖,静等她要说些什么。
可对方“噗通”一声,直挺挺跪下,惊得他眉毛一跳。
“小姐这是作何?”
宝宁宁俯首在地:“公子,求您救救我吧!”
薛衡本就是看个乐子,这倒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有什么话起来说,你这样被人瞧见了可不好!”
她躲开搀扶的手,纹丝不动:“公子请先说是否愿意救我一命?”
“我听听条件再答应你,成了吧?”
宝小姐自小娇惯的身子,如何跪得住冰冷的石头地,听他答应,兴高采烈地爬起身。
“真的嘛?”
“薛衡从不说假话。”他淡道:“不过还请言明,究竟是什么事。”
她敛起表情,正色些许,伸出手臂递到薛衡眼前,缓缓拉开袖子,手腕上赫然显出一道蜿蜒狰狞的黑色印记,牢牢附着在表皮,似乎不像是后天刺上去的。
“这个东西,从我出生起便有了,道士说这是我的通天印,只因有它才总被恶鬼侵扰。”
“此事一直困扰我许久,小时候见到鬼怪爹娘总以为是发烧烧坏了脑子,可我确确实实看到了非人的东西。”她将手腕放下来,徐徐道:“而后便是我误入凄惶府,说来也怪,那路上百鬼夜行,偏偏府君一眼便看中了我,拉着我的手说‘终于找到你了’,奇怪得很。”
方才匆匆一眼,薛衡没太看清,听她这话,隐隐约约猜到些蛛丝马迹。
“我能力有限,看不出什么名堂,不过,倒是可以带你去问问谢兄。”
提及那玄衣红玉的冷面少年,宝宁宁对他颇为发怵。
“谢仙君,恐怕不愿理会这麻烦事吧。”
“怎么,你怕他?”
宝宁宁抿起嘴,连忙摇摇头。
“我只是觉得他不太好相处……”
“谁不好相处?”
清冷的嗓音在几步外响起,应当只是路过,偏偏较真似的停下脚步。
谢桐歌满脑子都是昨日傅春柳那句,‘同你朝夕相处,肯定没有好果子吃’,惹得他难以入定,思绪总被牵着走。
笑话,她凭什么断言?
一夜未眠,暗暗憋着气,却又不得不早起给她熬药,宝府的下人粗手粗脚,连个控火控温都不会,只能他亲自去,他谢桐歌什么时候犯过这种贱?
“我问你,在说谁不好相处?”
宝宁宁被他冷冷质问,大气都不敢喘,呆立在原地,眼睛向一旁的薛衡求助。
薛衡也不知谢桐歌今天撞了什么邪火,只得尴尬的打招呼:“谢兄,你快过来,宝小姐身上怕是沾染了邪祟,我道行浅,你来瞧瞧!”
此举果然奏效,谢桐歌听到‘邪祟’二字,才勉为其难的挪开步子。
待见到宝宁宁腕上的印记,却拧起了眉。
“你被人下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