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员外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未告诉几位,我闺女宁宁,将要出阁了,嫁的就是她意中人,那位逢春堂的晋小先生。”
“……原来如此。”她浅浅抿了口茶,心绪看不出。“郎才女貌,恭喜大人了。”
他摆摆手:“唉,仙姑明白个中缘由,不提也罢……这个是答应谢仙君的报酬,您看看可是需要这个?”
又一个盒子上了桌,这次不同的是盖上了盖,谢桐歌拿起盒子,掀开瞧了一眼,确认后点点头。
“没错。”
员外呵呵笑着:“此物在冀州早就多年不见踪迹,这是我曾祖父留下的,搁在库中也无作用,有人需要,它算是找到归宿了。”
谢桐歌颔首:“多谢。”
那盖子捂得严实,傅春柳斜眼打量,他很快合上盖子,没瞄见是什么物件。
“什么东西这么金贵?”
晚宴散去,回厢房的小路上,两人同路,傅春柳顺口一说。
他却沉默不语。
“算了。”料想他也不会说,她不打算追问,踏着幽幽月光,向前迈出一步,使得两道高矮不一的影子齐平。
玄衣少年目光转落在她背影上。
“是忆昔草。”
前面的人停住脚,转过头来:“什么?”
“我答应宝员外只要杀了府君,便将私藏的一株忆昔草给我,他倒是守约,虽然……不是我杀的。”
古有忆昔草,痴妄者忘却前尘记忆,如若想要找回,服用此药便能忆起往昔。
他这株草,要给谁用呢?
傅春柳并不了解十八岁的谢桐歌经历过什么,前世也从未听他提起过,冀州的忆昔草用在了谁身上。
但这也不是她操心的事。
“如今凄惶府再无府君,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走?”
他答:“明日。”
“近来动乱频出,青州听闻有狐妖作祟,我们准备去探查一二。”
傅春柳奇了:“妖?这世上,哪会有妖。”
谢桐歌:“凡人并不知灵力稀薄,天地不会诞生妖物一说,只当怪事归结于传闻罢了,是真是假,还得亲眼见过。”
小院院门被推开,傅春柳先到了,她立在门口,回身清浅一笑,夜色衬得面容姣好。
“就此别过,谢仙君。”
木门啪的一声阖上,这人走的干脆,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愿说。
独留他一人身影被月光拉的老长。
入夜。
床帏红幔朦胧映着入睡的人型,均匀地呼吸声在寂静的房中格外清晰。
确认床榻上的人在熟睡,窗户开了个缝隙,细瘦的人影翻身闯进屋里,蹑手蹑脚的在桌案上翻找什么东西。
客房桌案本就无甚摆设,明面上只放着根丑陋的枯树枝,抽屉里,箱匣中俱是空空如也。
“在找什么?”
细凉的风吹拂过颈后,人影顿时僵在原地。
不知何处生长的萤虫成群钻进房中,须臾间荧光照亮整片黑暗,从中的人影显露出面貌来。
碧螺双髻,圆圆的眼中盈满戒备。
宝宁宁看傅春柳穿戴齐全,压根没有丝毫惺忪,便知自己被下了套。
她淡然道:“你故意的?”
吊梢眼略略向下垂眸,她意味不明道:“宝小姐三更半夜闯进客人厢房,不是找我来秉烛夜谈的吧?”
无声停顿片刻,突然转了个语气。
“还是应当叫你,府君大人?”
宝宁宁缄默沉静,似乎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意料之中的勾起唇角。“看来你都知道了?”
傅春柳:“知道什么?难道说,您才是创立了野鬼横行的凄惶府,梨花水榭中的那位,只是个普通的无花树吗。”
“……”宝宁宁算是默认。
她又说:“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装傻骗他呢?”
宝宁宁:“我自然有我的考量,与你无关,速速将东西交出来!”
“什么东西?”紧要关头,傅春柳却装起了傻。“你不说明白,我哪里知道是什么?”
此举激的她耐心全无,幻光一闪,化出一把形状奇特的短戟,指向傅春柳:“少装蒜,无花体内的无垢石,是不是你拿走的。”
原来这东西叫无垢石。
傅春柳心念一动,问她:“你想用它做什么?”
“我的东西,我想用它做什么,你管得着吗。”
“好啊,它就在这。”傅春柳从怀中掏出那块石头,径自耍起了无赖:“你要怎么证明是你的东西。”
话音刚落,强劲的鬼气扑面而来,傅春柳瞳孔一缩,身体本能挥出武器格挡,还是被威力震颤的后退两步。
“我不需要证明,也没空证明。”
森森鬼雾中露出猩红的一双眼,宝宁宁杀相毕露,纯真面容难掩戾气。
“杀了你,就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