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度假结束以前,艾登总算下定决心,将他与云决明正在调查父亲谋杀案的事告诉了艾莉。
那是极为炎热的一天,妈妈去见地产经纪人了——她打算在佛罗里达州进行一些投资,而爷爷奶奶则计划去钓鱼,他们想把艾登和艾莉带上,他连忙拒绝了,说他和妹妹今天打算在酒店的泳池边休息。
“艾莉想去游泳,得有人替她擦防晒霜。而你也知道泳池边的那些青少年是什么模样,一个个饥渴得要命,我可不会容许他们碰我的妹妹一根手指头。我还是留下吧。”
他一本正经地向奶奶胡诌着,已经有好多年他没有为自己的妹妹打掩护了,自从父亲死后,他一直都是长辈的忠实盟友,替他们监督着艾莉的一举一动。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奶奶完全没对他的话起疑心。
“爷爷,奶奶,还有妈妈都走了,”他在自己房间里和云决明通着电话。夏课第一学期已经结束了,云决明如今在家里一边看书,一边干一些翻译的散活赚钱。艾登主动提议为他支付夏课第二学期的学费,却被他坚决拒绝了,“艾莉在隔壁录制视频。我打算等她完事以后,就把肯尼和连环杀手的事告诉她。”
“你很紧张吗?”电话那头的云决明似在微笑。
“有点,”艾登老实承认道,“我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
“艾莉比你想象中要坚强得多,对你的妹妹有点信心,”云决明安慰着他,“别忘了把慈善活动上发生的事情也一并告诉她,我想知道她的看法。”
“……知道了。”
艾登花了半晌,喉头才发出一声嘟囔,现在只要一提起慈善活动,他的心情就无比郁闷。
云决明永远不会知道,他那条“我现在跟疏眠在一起”的短信,让自己有多么火大。整整一天,他吃不下任何东西,喝不下任何饮料,谎称不舒服推掉了和家人出游的计划,把自己关在酒店房间里,每隔几分钟就焦灼地点开手机看一眼——哪怕通知栏上根本没有显示新信息。
他和疏眠现在在做什么?他们一起去看电影了吗?他们一块去商场吃雪糕了吗?一想到云决明和疏眠一起说说笑笑的模样,就让艾登气不打一处出。难道云决明一点身为男人的自觉都没有吗?他既然想约会自己的前女友,难道不该先来问问自己介不介意?或者是事无巨细地报备一下约会进程吗?比如,他们拉手了没有?拥抱了没有?甚至——
艾登完全没法脑补出云决明亲吻另一个女孩的模样,光是想到这件事就让他焦躁不已,拳头痒痒难耐,很想揍点什么发泄一番。
该死的,他那时在心里暗骂了无数句,在房间里面来回踱步,几乎把地毯都磨掉一层。云决明不是说他学习很忙,根本没有时间约会女生吗?还是说那只是他敷衍自己的借口,其实他一直都在追求疏眠?不过,既然疏眠同意跟他一块在国庆节出去玩,难道意味着她也对云决明动心了吗?这也难怪,云决明长得很英俊,性格温和又善解人意,跟他相处起来再舒服不过了,疏眠会喜欢上他,也不稀奇。
可是,难道这意味着他们以后就会成为一对情侣吗?
疏眠又不是美国人,他们两个估计不会有约会这个步骤,直接就跳到男女朋友的关系中去。中国人的感情关系又总是进展很快,据说从见面到结婚的用时平均只有一年,这么说的话,云决明是不是很快就会搬走,跟她住在一起?再过一段时间,也许自己就要收到婚礼请帖了?
艾登觉得他马上就要心肌梗塞了。
可是,他对疏眠已经没有感觉了,难道不应该大方一点,让自己的好朋友去追求她吗?疏眠是个好女孩,万中无一,聪明又漂亮,与云决明站在一起,可以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他有什么理由反对呢?
他就这样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了一整天。
待到了晚上,手机一响,正郁闷地把脸埋在枕头中的艾登就直挺挺地从床上蹦了起来——他给云决明设了专属的来电铃声,一听就知道是谁打来的。
他刚兴冲冲地想接通电话,手又忍不住缩了回去,一刹那燃起的火花又须臾间熄灭。这会,要是没有他和疏眠的破事,自己八成就在迪士尼乐园,和家人一起欣赏着国庆节绚丽的烟花表演,喜滋滋地举着摄像机,期盼着回家以后可以和云决明一同分享这奇妙美好的一刻。要是他打来,自己马上就接起了,岂不是显得他一直等在手机旁边,一副很可悲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