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强的怨念。”

莫瑜皱起了眉，似乎非常不希望看到这样一个大家伙。他微微抬眸，侧身而立，将身上的雾气聚拢起来，然后集中投向细长的人影。

人影被黑雾集中而溃散，但并没有消失，它浑身分裂成了无数个小小的碎片，这些碎片和惊弓之鸟一样开始到处乱窜。

一会聚拢起一小部分，一会开始吞噬鬼魅。

见着怨念体溃散，莫瑜也不再去理会了。他继续往前走着，用手中的黑雾开辟出一条足以令人通过的道路。

就在此刻，一个怀疑的声音从莫瑜旁边的岔路口响起。

“莫老板？”

这个声音是……渡天诚？

莫瑜愣了一下，瞬间收起了身上的黑雾朝身旁看去。

在那片刚刚消散的怨念糅合体的后面，分明站了一个渡天诚。他一手一个铜色的铃铛，一手一把明晃晃的剑，脖子上还挂了一个青铜色的笛子。

“真的……是你吗？”渡天诚将铃铛塞入口袋，缓缓伸出手，有些木讷地一步一步走向莫瑜。

周围的鬼魅似乎是忌惮渡天诚身上的什么东西，不纷纷退开了，缩在角落看着两人。

莫瑜见状，也急忙捏散了手上最后一抹黑雾。

但渡天诚显然已经看到了这些非人的力量，他一把握住了莫瑜的手腕，道：“这是什么……”

莫瑜抽回了自己的手，强装镇静道：“你说什么？”

“你是莫瑜，对吧？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刚刚用的又是什么力量？”

渡天诚一边摇头，一边一点一点靠近莫瑜的眼眸。

莫瑜只得一步一步后退，将脸撇过去道：“我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是啊是啊……”渡天诚点了点头，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一样，突然笑了起来，“是啊，你说的没错，想来便来，想走就走。我现在看出来了，你确实有这能力。因为你手上的这些……这是鬼界的力量啊。

你就根本没有什么阴阳眼，对吧，因为你……根本就不是人。”

人不能去往鬼界，鬼不能进入人界，否则天下大乱。这便是摆渡使存在的意义。

这里是人界，不应该出现鬼。

但莫瑜使用的，确确实实是鬼族的力量。以这样一个唐突的身份出现在人界，不可能是毫无理由。

莫瑜的后背撞到了坚硬的墙壁上，再无路可退。但渡天诚依然死死盯着莫瑜的眼眸，没有分毫收敛的意思。

渡天诚咬了咬嘴唇，一拳砸在了墙上，声音却逐渐颤抖了起来：“为什么，我那样相信你，可你……为什么要骗我，又要跟着我？我并不想问这个问题，但现在我好像别无选择，莫瑜……你，有什么目的？”

“我？”莫瑜抬起清冷的眼眸，和渡天诚那充满炙热的眼眸对视，“无条件相信我的人是你，说我是阴阳眼的人是你。我骗你什么了？”

“你说过你不会来这里，不会再参与这些！”

你为什么要一次次触碰底线，为什么要一次次摆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站在所以线索的中间。

渡天诚不再说话。

莫瑜也沉默了。

周围顿时变得异常安静，只能听到渡天诚的沉重的呼息声和远处鬼魅的呓语。

过了片刻，莫瑜暗暗咬了咬牙，神色淡然地点了点头，道：

“……若非那样，我如何摆脱你。”

“摆脱？”渡天诚顿时像被雷劈了一样，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道：“原来……我只是个麻烦？”

莫瑜面无表情地将目光挪向了别处，从渡天诚身侧走过的瞬间，他的目光却快速地在渡天诚的身上打量了一番：他的肩膀上出现了几道伤口，整个后背也满是灰尘和擦痕。

在鬼魅与怨念肆意横行的地方，任何的伤口都有可能成为群起而攻的目标。

莫瑜轻轻叹了口气，将目光看向黑暗通道的尽头，道：“你受伤了，赶紧离开。”

听到这话，渡天诚满脸不可思议，“你说什么？你要我离开？”

莫瑜点了点头，“这不是你能应付的……”

“是啊是啊，”渡天诚摆了摆手，冷笑着打断了莫瑜的话，“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就这样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要把我打发走。那我之前做的那些算什么，自作多情吗？”

鬼族拥有漫长的岁月，因此，他们看待一切事物都抱着十分淡然的态度。

但这不是重点，这里是人界，不应该出现鬼。

出现的人界的鬼，若是真的做了越界的事情，就会被两界肃清……

想到这里，渡天诚深吸一口气，快步上去拉住了莫瑜的手臂：

“到现在，我还是不相信你会做害人的事情，你出现在这里一定有你自己的缘由……”

看着渡天诚微微发红的眼眶，莫瑜推开了他的手，然后异常平淡地将目光移开了。

“请离我远一些。”

毫无波澜的声音，传入了渡天诚的耳朵就像是一把锥子，重重砸在了胸口。

原来，这一切还真是自作多情了呢。

他本就非人啊……

渡天诚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一边捂着嘴巴，一边踉踉跄跄地从莫瑜的视线中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