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是什么味道,屠袖?”屠袖刚刚走近,灯逾就在屠袖身上闻到了一股潮湿的腥臭味。
他从来没有闻到过这样的味道,并不好闻,刺激着灯逾的鼻腔令他不禁皱了皱眉头。
“哦,人界在打架。”屠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顺理成章地坐在了这个黑色身影的旁边,缓缓地解释道:“可有意思了。明明是一模一样的来源,可他们会因为一点点小事情就争执起来,然后将无数人引向归途。
我刚刚带着手下一边看一边挖了一点好玩的东西……渡者大人感兴趣吗?”
“所以你身上这是?”
“人血的味道罢了。”
屠袖说得那样漫不经心,甚至连眼睛都没有抬起。因为唯有这里,可以卸下他桀骜不驯的伪装,唯有这里可以判若无人地面对自己的内心。
片刻后,屠袖缓缓抬起头看向那个黑色身影。他看到的不是那张熟悉的面具,而是一张平静而疑惑的面容。
屠袖问道:“人界纷乱无序,渡者大人不打算去看看吗?这虽然不在您的职责内,但……您不打算去看看他吗?”
话语的后面几个字,屠袖的声音越看越轻,语速也越来越缓慢,也因此,屠袖声音里的颤抖变得越发明显。
“谁?”灯逾问道。
他歪了歪头,发丝也随之轻轻摆动。
如果的灯逾,这个问题他应该知道答案,只是现在眼前这位熟悉而陌生的依旧一脸的温和,一脸淡然。
那一如往常的模样,令屠袖有些反感。
也是这一句话仿佛令屠袖梦醒如初,他的眼眸不自觉地瞟向远处,神情有些发愣。
嘴唇轻咬着,眼眶却越来越失去鬼族原本的灰白的色彩。
“是这样的……”屠袖挤出了一抹笑容,若无其事地说道:“我听说然后拥有情感的生物的一生有会一次一见钟情,渡者大人应该也是那样的吧?所以,我的意思是您应该去人界找找看看,有没有这样一个人正在等你。”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屠袖。”
灯逾压低了声音,从他的眼眸也能够看出,他少见地恼怒了起来。
那副和莫瑜一模一样的脸庞上也皱起了眉头,微微眯着眼睛。但那副表情看着并不令人心生畏惧,而是有一些无奈。
“我知道啊……渡者大人。您在人界这段时间还开心吗?渡天诚他,是您要找的那个人吗?
啊呀,距离那件事情已经过去多久了?我快记不清了。太久了,又好像也没有那么久。和两位相处的时间相比,这几百年算什么呢?
可是,我从来没有感觉时间这样缓慢。我真的快坚持不下去了,渡者大人……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呢?
是您带我来到这个世间,是您拨开黑暗将我带道光亮的地方。在这片冰冷的纷争之中,您抬手抹去百万年时光的损耗,向我展示世间最为奢侈的温柔。
可您,为什么要残忍地将我留下?”
屠袖说着,一步一步走到了灯逾的身边。两人相隔仅仅一寸,屠袖只是看着,似乎有些不忍触碰灯逾的身影。
“我希望这份等待会有一个结果,可我又害怕这份等待会有结果。
灯逾也好,莫瑜也好……至少我知道那个结局,至少这一次我不会让那个结局重演。哪怕物是人非,哪怕一切已经不复存在……”
话音还没有说完就轻轻地落下,像是已经耗尽了浑身的力气。
屠袖转过身伸开双手抱向执灯的渡者。但迎接他的并不是一个相同热烈的拥抱,而是一团冰冷的黑雾。
渡者的身影在瞬间破碎,化为黑雾,继而消失地无影无踪。就如他的言语的笑容,从来都是那样清淡。
一切不过是虚无的泡影,一切不过是没有结局的执念。
在长夜无光的尽头,有千灯升起。
悲声铸就的城墙上,骨笛破开一道明媚的天光。
可两界蔓延不尽的混沌之中,是谁与混沌逐渐融为一体?
神明掷下骰子,宣告着远古的谬论。僭越者由此而生,他们一次一次提出谏言,却最终将身体化为谬论的一部分。
惶恐的无神者,最终抬头望向了神明。可他依旧没有等来渡者的小舟,在三声铃声之中踌躇之后,百年易逝,而后才选择了回头。
……
“那四十二个人的死亡,与鬼族无管。”莫瑜坚定地重申着自己的观点。
即便是一味地相信屠袖,也无法相信鬼界那么多鬼族,更何况有些鬼族连鬼王的话都不听。
不过莫瑜的话说得如此肯定,神情也格外严肃,并不是因为他盲目地相信什么,也不是想要刻意为鬼族撇清什么。
而是那四十二个人死亡的地方尚在蔚海城啊。
同一座城内,甚至没有分开太多的时间,若是有鬼族现身做了如此恶劣的杀戮之事,莫瑜不可能没有察觉到力量。
虽然和那位灯逾相比有些名不副实,但莫瑜到底还算是个渡者呢。
鬼族有特有的张狂和难以遮掩的本性。即便是屠袖,他想要做什么坏事时也都是大张旗鼓地显露自己的本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