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将毒血紧紧贴身抱住,雨打风吹皆不动的姿态,捆绑在一起。
棱月将本剑召唤过来,要把嗜血骨毒刮干净,下手不留余地,快准狠地将毒血撬干净。撬一点抛给盘龙,烧个彻底,撬一点,烧一点。
毒血挣扎的力量越来越轻微,最后一铲,余毒肃清,骨头都已经啃得变形。余下推进速度很快,上千道脉络,自五脏六腑为起点,跟着血液迸发的方向,余毒清扫十分顺利,将帅被擒,兵马便不成问题。
棱月赶忙抽身而退,已经逗留得很久了,从岐九眉心钻出,灵力消耗得也差不多了,洞穴里水位上涨,她已经累得不想动了,四肢平躺,流水偶尔触及肌肤,凉凉爽爽的感觉,眼皮子闭上了。
岐九浑身上下筋脉被烧灼的痛感,越来越清晰,身体却越来越轻松畅快,痛并快乐着,同棱月一道,四仰八叉得躺着,这会谁还管什么君子之仪。
被流水打湿,春日水冷将两人打了个激灵。棱月先行起身,叫醒岐九,“尊者,尊者。”
岐九睡眼惺忪,“嗯?”
“我们得走了,水漫进来了。”棱月手掌心舀起了一手水,水声叮叮,在溶洞内特别清楚。
“拉我一把。”岐九将手抬起,棱月搭了把手,使劲将他拉起。
岐九收回罗盘,在手里拨弄方向,回正朝上一抛,罗盘旋转变得透明,转为旋风,将人要吸引进去。
这次是岐九先行伸手,棱月搭在他的手心上,听他说“走了。”
罗盘指针狂转,旋风更猛烈地开启了通道,她想这可能就是来时的风暴通道,岐九明明可以直通,偏要带着她来来回回的绕。
“来时需要布防,才会慢一些。”岐九看棱月盯着他看,说道。
棱月点点头。
回到山门,已经是卯时刚过。
“呀,早课时间过了。”棱月说来惭愧,只去过一次。
“你也不是这么爱听学之人,难为你还记得有早课一事。”尊者调侃她,她就没好好听过,每次躲在角落里暗中观察。
“我修道之心,尊者不可质疑。”棱月皱紧眉头,顾左而言他。
“好,不说了。”岐九心情好,顺她心意也无妨,补充道:“今日早课、晚学暂停。”
“尊者,今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棱月见他回了山门,也不召唤狸猫等人,也不交代她点什么。
岐九摇摇头,“无事一身轻。”他单纯想给自己放个假,难得多年沉疴,得以顺利解决,卦象挺准的。一想到卦象,又有点皱眉,难以言说。
棱月心中闪过一阵迷茫,那她今日能干什么?
“棱月,傻站着干嘛,跟上。”岐九见她两眼放空,呆呆地站着,忍不住出声喊她。
两人一同下了大殿,她回头一看大殿又消失了,回到主殿。
“尊者。”
“尊者。”
……
明处护卫的卫兵看见岐九纷纷行礼,棱月错身几步。
“队长。”
“队长。”
……
棱月一时没反应过来,很快回神,点头示意,心里暗爽。
岐九继续埋头处理公务,外面有卫兵警戒,棱月准备再做梁上君子,不行窃不窥视,想将前段日子的觉都补回来。
“上来。”
棱月身形一停,看了一眼殿内,只余岐九与她,脚步一转,往他方向走去。
余光见她拾级而上,拿着笔杆指指砚台,“磨墨。”
她顺着砚台走去,拿起墨锭,左看右看,怎么用?
岐九毛笔一放,握住她的手,演示磨法,说:“斜墨直推,要轻要缓,出汁细腻,卷露墨香。”
来回照着他的手劲有了感觉,她说“尊者,我会了。”他便提笔继续阅公卷。
棱月小心翼翼地推开去,擦过砚台表面,咯噔一下,墨汁飞溅出去,染到了岐九手肘处的衣袖上,墨迹斑斑,她眼神一瞟,见他没反应,她也当作没看见,只是手上的力道更轻柔了一些。
好歹是顺利推上墨了,很快有了手感,便一直重复着斜推、回来,后面推得厌烦了,顺时针画圈、逆时针画圈,墨汁推的一塌糊涂。
“棱月,墨汁太浓,需要加水。”岐九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也写不下去了,才提醒道。
“好咧。”棱月很乖,加水漫出了砚台,差点流到长桌上,她连忙施展法术,将滴落的水冻起来,扔出窗外。她的手脚很快,当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水加多了,墨淡了。”岐九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磨墨吧。”
棱月鼻子深深呼气,将加多的水舀出一点,老老实实斜推直墨,墨汁也在时间的推移中变得浓墨重彩。
她的手臂好酸,还有多少公务要处理嘛,墨好用完,用完继续再墨。不行,她要休息一下,比修炼还累。
想到就去做到,她倚靠在长桌的桌腿边,捂着泛酸的手臂,被风轻轻吹拂,眼睛不知不觉闭上了。
岐九终于放下毛笔,靠在背椅上,伸伸懒腰,一眨眼公务处理到了午时,饥肠辘辘。公务缠身绕不开,主要是他将后面几日的要事,提前处理了,今日效率出奇得好,一点不觉得累。
起身准备走走,踢到一个东西,差点被绊倒,低头一看,一拍脑门把她给忘了,脚轻轻一踢,“棱月,口水擦一下。”
她被晃醒了,手捂在嘴角摸了摸,确实是有,装作打哈欠,用衣袖遮住,嘴巴一抿。
“走了,跟上。”岐九绕过她,边走边说,甩甩袖子,还得换一身出去。
棱月看着岐九往偏殿走去,脚也跟着转方向,走到偏殿前,殿门一关,吃了个闭门羹,云里雾里,今日懒散得连脑筋都不动了,蹲在地上等着。
岐九换了一身便装出门,拉开殿门,将她拉起,“别老杵在地上。”见他换了一身明黄长衫。
已过了午时饭点,棱月掏出一颗饱腹丸准备咽下,被岐九空中拦下,说“再忍一下,马上到了。”说完,他直接俯冲而下,在山巅一个借力,翻身往下,速度加快。
棱月自然也不在话下,很快便到了人间。
“这家是百年老店,今天带你开开荤。”岐九领着她,到了酒楼。
她看了一眼牌匾“春夏之宴”,这取名真有意思,大概是春夏之交,时鲜鲜透嘴。能吃顿好的,棱月也很期待,不说岐九今天放假,她也暗自给自己放了一天的假。
“笋上市了,等惊蛰过后会更鲜甜更好吃,过几天我再带你来。”岐九招呼小二快将菜上来。
“客官别急,喝茶还是喝酒?”店小二看向岐九,见他一抬手,又看了眼棱月。
“姑娘,喝茶还是喝酒?我们店酒是必尝的,甜口的,来个小盅,你看成不?”店小二直接招呼上了。
棱月没喝过酒,百年老店招牌酒,尝尝也无妨,看向岐九,见他说“想喝便喝。”当下向店小二点点头。
“好咧,春酒一盅不醉人。”
“好酒好菜,马上来。”说着,店小二退到门口,一手拉一门合上,才转身下楼。
“这里景色真好。”棱月看着楼后景色用大框景圈出,以自然为景,赏心悦目,框定之物随风摇曳,当彩当彩。
“山笋蒸毛豆,一盅春酒来哩。”在南方,笋是家常菜,怎么烧都好吃。
“甜口糕,吃了甜甜蜜蜜,高高兴兴。”店小二端着菜来了,上桌时不忘说彩头,寓意好,一般客人都爱听。点菜前都会询问客人,有些客人需要安静,便只上菜,上完菜便走,绝不过多打扰。
“酱鸭香香,飞溜嘴。”
“小菜青青,脆口甜。”
……
“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岐九将特色的、时鲜的都点上了,今日高兴,值得好好犒劳一下自己的五脏庙,吃饱腹丸到底是不解馋。
“好香啊。”棱月看着岐九动了筷子,这才开始动起筷子。
两个人一吃一个不吭声,沉浸在美食当中。岐九喝茶,棱月喝酒,推杯换盏,不知不觉上了好几次春酒。
这春酒入口香醇,回味甘甜,着实好喝,这会后劲上来了,棱月脑袋发懵了,看岐九怎么一个头两个大,“别晃别晃。”
岐九端起茶杯,慢慢品抿,看着棱月脸颊通红,眼睛迷离,料想是有些醉了,问她,“要不要再喝点?”
棱月傻傻地点头,“好喝好喝。”
“小二,上酒。”岐九打着心思,春酒再入了一盅喂到她嘴里,棱月就着他的手喝下。
酒劲越发上头,她的脑袋昏沉,已经趴在桌上撑着,快睡着了。
“棱月,起来了。”岐九在边上喊她。
棱月嫌吵,调转往另外一侧趴着,另一只捂住露出的耳朵,“我想睡一会。”
岐九放下茶杯,以灵力催化,提溜着她进入了传送门,桌上留着银两,再无两人的气息。
一个暗室,棱月双手扣在十字绞索架上,岐九看向暗室小格窗透出的阳光,穿进来撒在地上,极有存在感。
“你叫什么名字?”
“月芽儿。”棱月低垂着脑袋,说话含糊。
岐九上前将她的下巴扣住,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你有什么目的?”
“我……我要……活下去。”棱月嘴唇上下一合,说话含糊。
说完,棱月吓得酒都醒了,控制着眼珠不要乱转,催眠自己睡去,岐九想再问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等棱月酒醒,睁开眼睛的时候,见自己在横梁上,光线柔和,翻身走在殿内,摸着脑袋空空,殿内空空。
人呢?她瞌睡立马醒了,出门见有卫兵留守,问“尊者呢?”
“尊者去处理储君之事了,特意留我在此,转告队长。”卫十,不,现在是卫十一了,见棱月在殿内梁上睡得鼾声渐起,着实佩服,不凡人干不凡事。
“没我什么事了?”棱月问他,今天她啥也没干,尽干偷懒的事情了。
“暂时无事,尊者一时半会回不了,最快也要次日凌晨赶回。”卫十一凑近同棱月,小声说道。
悄无声息,就这样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