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ide and Prejudice(傲慢与偏见)
他的到来并没让凯瑟琳分出些精力看过来,不过斯内普已经习以为常。
他提着行李刚准备上楼去自己的房间,凯瑟琳突然在他身后叫住了他。
“你来了,西弗勒斯。”凯瑟琳放下手里的书,向他看过来。
斯内普急忙转身:“......是的,老师。”
他的目光从凯瑟琳脸庞一路划过,突如其来的无处安放,最后只好定在她浅蓝色的裙摆上,不敢再去触碰她的眼睛。
她向他走过来,漫不经心地塞给他一只水晶球。
斯内普愣愣地接过来,水晶球没沾染上一丝凯瑟琳的体温,冰冷得让他打了个寒颤。
这人像没有温度似的。
“你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西弗勒斯,我想说两个性格理想迥异的人是可以做朋友的,前提是他们懂得尊重和理解彼此。但是想要遇见这样的人谈何容易?”凯瑟琳轻声说着,“伊万斯和你不一样,她其实并不了解你想要什么——就算她知道了也不会希望你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因为她无法与你共情;同样的,西弗勒斯,我想你也没有那么理解你的朋友,因为你绝对不会为她改变你自己的目标,你甚至脱口而出可能会伤害到对方的恶语。你们之间的沟堑太明显了,决裂只是或早或晚。”
被淡忘了的伤疤猛地被揭开,十五岁的少年再持重也忍不住微微红了眼眶,半长的黑发垂下来,流露出黯然。
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尽管已经经历了许多风浪,依然把年少的友谊看得十分之重。
凯瑟琳叹气,伸手拽过斯内普的袖子,把他带到沙发前,示意他坐在她身边。
斯内普发现自己已经比她高出不少——奇怪,他竟然还能分心去想这些。
“不能够包容理解你的人算不上是真正的朋友。既然不算朋友,那就只能算是陪你走过一段路的一个有温度的物件,丢了一个,那就再补上一个吧。补不上也不用着急,我给你一个好玩儿的。”
她拍拍手,语气陡然轻快:“前两天我突然想到我也没送过你什么有趣儿的礼物......咳,我是说你太听话了,简直比我还像个大人,我总是会忽略掉。趁这个机会,我就做了这个魔法水晶球给你玩儿,现在就差一个咒语了,你想一个,咱们给它改一下就能用了。”
斯内普不记得当时的自己是怎样的表情了,他只记得自己细腻的、独属于少年的忧伤哀愁被凯瑟琳极度奇葩又跳跃的思维拉扯得七零八落。
“......”
斯内普愤愤地想,其实他早该知道自己老师有多么无聊和幼稚:她很可能只是想要做个小魔法物件玩,又觉得一个人没意思。而这种幼稚无比的事情,邓布利多绝对不会由着她浪费时间。于是自己就成了她临时玩伴的最佳人选。
亏他还为她的安慰和关心感动了几秒钟,现在看来,那只不过是招揽玩伴的开场白罢了!瞧瞧她那糟糕又生硬的话题转移术!就连忽悠人都不走心!
斯内普忍不住磨了磨牙,心思急转间还没说话,凯瑟琳已经高高兴兴地当他默认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喜欢这个礼物——快快快,咒语你来想吧。”她已经伸手摸出了魔杖,双目炯炯地看向自己的学生。
“......”突然不想承认这是自己的老师了怎么办?
但斯内普还是沉静地认命了。
他把水晶球举到眼前,准备想一句咒语。
然后他看见了水晶球里面的小人儿:黑色的半长头发、身体瘦弱,还有一个丑丑的鹰钩鼻子。
......这该死的熟悉感成功地让黑发少年黑了脸,他转头看向凯瑟琳,想尽量用一种较好的语气质问一下她: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为什么总要对自己的学生施加恶趣味啊!
他恶狠狠的视线就很突兀地和凯瑟琳的视线相撞——她正扭头看着他,强忍着笑意,眼睛弯弯的,好像最晴朗夜空才会有的月牙儿。
而他就倒映在月亮里。
斯内普一瞬间失去了语言能力,藏在长发下的耳尖偷偷的红了。他忘了要说什么,忘记了为什么要转头,为什么之前的痛苦,也忘记了他曾经失去朋友了。
“所以想好用什么做开启水晶球的钥匙了吗?”看起来比他自己更像十五岁的教授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黑发少年缓过神来,空气里飘荡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甜香。
凯瑟琳·卡文迪许最喜欢卡萨布兰卡,房前屋后种了许多,还特意研究了一些让花朵四季绽放的魔咒和魔药。
他一时间不知道是从窗外飘来的花香还是她身上的香水味道。
“......Casablanca。”斯内普脱口而出说完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一瞬间觉得脸上发烧。
他隐蔽地去看凯瑟琳,她稍稍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
“好眼光。”他的老师笑着赞许,然后沉吟,“可不能辜负了这个好想法,那就加几株卡萨布兰卡吧。”
那天他们就这样一起改造了水晶球。
“你这孩子不要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凯瑟琳摆弄了一会儿已经完工的成品,拍拍他的头,“看到这里面没?我就是这几棵遮风挡雨的卡萨布兰卡,无论发生什么事,老师都在你这边支持你。学黑魔法没什么不好的,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用后悔,西弗勒斯。”
“只要你还记得你自己是谁,千万不要成为魔法的奴从。”
只要我还记得我自己是谁,不要成为魔法的奴从。
少年在心里重复,话音未落,梦里梦外的乐声都停止了。
斯内普猛地睁开眼睛。
随着音乐的停止,水晶球里面的黑发小人也停止了蹦跳。于是三十一岁的斯内普重新跌回冰冷可憎的现实。
没有阳光,没有卡萨布兰卡的甜香,也没有那个人。
新生快到了,邓布利多毕竟是......还是捧个场吧。
斯内普提起精神,把东西小心收好,走出了地窖。
来到餐厅落座不久,那群新生就到了。
斯内普没有心情看他们,哪怕哈利·波特就在这些孩子里,他只是低着头,好像要把面前的盘子盯出一个洞来。
直到米勒娃·麦格开始朗读新生名单。
一个名字惊雷一样在他的耳畔炸响。
“阿尔琳娜·卡文迪许。”
斯内普瞳孔紧缩,僵硬地慢慢抬起头。
卡文迪许......哪里又冒出来一个卡文迪许家的孩子?卡文迪许家族不是已经......
他看见那个孩子,黑色的发、暖棕的眼睛,小小的一只。好像一枚砂砾掉进他眼里,硌得生疼,却又不敢眨眼,生怕泪水冲散了那一点点影子。
像是要贪心地把砂砾封存于眼,直至成为珍珠也不放手。
......不是已经没有后人了吗?这个卡文迪许家的孩子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这么像她。
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斯内普紧盯着那孩子,小孩儿好像注意到了他,极快地瞄了他一眼,然后伸手去接分院帽。
他莫名紧张起来,身体微微前倾。
她抬手,将要戴上;他注视,目光热烈。
帽子还没有沾到小孩儿的头发,分院帽就龇牙咧嘴地大叫起来。
“斯莱特林!”
于是寂静,于是鼓掌,于是欢呼,好像和斯内普的内心同频了。
小小烟花升空,啪的一声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