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径场正中央,一袭飒爽玄黑色的夫子已经到了,说是云麓书院的教习夫子,其实是镇守柳州的军兵统领,从五品官,名为随常逸,来书院只是因为和创办书院的主事有些交情,来兼任罢了。
此时他黑着脸,看着一群慢吞吞磨磨蹭蹭的弟子,气不打一处来,嚷声喝道:“都是没吃饭吗?一个个的小兔崽子,上了我这么多次课,还是这么懒懒散散!”
见着众弟子终于稀稀拉拉的站在一排,脸更是铁青,随常逸粗着嗓子喝道,“都是干什么吃的?才一旬未见,你们这帮崽子就将我的话当耳边风,看来我得跟你们院长谈谈,得加课了!”
因着随常逸虽然来书院上课,但主要任职却在兵部,所以平日里都在军营,只有一月勉强抽出一日来书院教课,虽然课时少,但是随常逸确是万分认真对待,所以有的时候也是把书院的弟子们当作兵营里的士兵来对待。
而当随常逸讲完加课二字,许多学生便都隐隐露出不满的情绪,这其中除了陆云霁,家世最好的李灿表露的最为明显,竟然直接当中皱了眉头。
“怎么,你很不服气?”
随常逸抱着胳膊,眼睛如鹰一般盯着李灿,随后立刻扬声道,“李灿出列!罚跑十圈!”
“你知道我爹是谁么!”李灿一听,立马瞪圆了眼,满脸不忿。
“我管你爹是谁,在这里,你们就是书院的学生,我就是你们的师傅,在这里就是得有组织有纪律,任何人都一样!”随常逸并不看李灿,视线依旧紧紧盯着面前的众人,掷地有声道。
“你!我告诉你,我不跑!”李灿听完,立马道,脸上爬满了红晕。
“不跑?”随常逸慢慢看向李灿,鼻腔轻哼一声,粗声道,“你还是第一个敢忤逆老子的,其他人给我听着,我先带他跑五圈,剩下人都给我看着,若是还敢如他一般这样目中无人,松散无规,以后只会比现在更惨。”
话落,他如同铁刚硬的长臂如同老鹰抓小鸡一般将李灿的衣裳拽起,随后步若生风将手上的李灿拖跑了起来,在满是沙尘的田径场上疾驰而过。
而大家就这么看着李灿被提起来,一边哭嚎着,“你等着,你等着,我一定要叫我爹收拾你,呜呜呜,你等着!”,一边被迫的迈开腿艰难的跟上前面人的步伐,几次没跟上,还被自己的腿绊倒在地,样子颇为狼狈。
[哇,这个老师也太铁面无私了吧。]
[要是他是我体育老师的话,我会留下阴影的。]
[就是,看起来凶神恶煞的。]
“是么,我倒是还挺喜欢的。”林尽尘挑眉,眺望着沙尘上如豹一般的敏捷快速的身影,他是整个云麓书院之中最公正无私的一人,上辈子也从未用异样的眸光看自己,只是——
见着被拉拽已经哭的满是眼泪鼻涕,嘴里依旧不干净骂骂咧咧的李灿,
林尽尘心中微沉,上辈子也有过类似的事情,随常逸也是因为小事处罚了李灿,虽然明面上李家笑吟吟说自家孩子的错,可内心早已经记了一笔,西王叛乱,军情四起之时,柳州被大军围困,生死严峻,随常逸拼死抵抗,原本有一胜之机,却因为补给被李家暗自扣下,导致随统领和他的部下生生被饿死。
最后柳州也沦陷。
见着随常逸严峻着一张脸,拽着李灿跑完了五圈回到原地,他松开早已经腿软无力,红脸大口喘着气的李灿,盯着众人厉声道,
“今日我已经拉着他跑了五圈,要不是看着小兔崽子实在没了体力,剩下五圈非得让他跑完不可。”
随后他轻瞥了眼已累瘫在地的李灿,摇了摇头,又将视线转向众人,扬声道,
“除了李灿,所有人立刻整队前往马厩挑马,今日你们的举止太让我失望了,为了检验你们的功课,也为了让我能跨目相看一次,今日课上的内容便是每人都骑马去后山给我捕猎,两柱香内,
用时最快猎物最罕见或最多的便可向我提一个要求,
最晚最少者则遭受惩罚!罚跑三十圈!”
众人听完话,顿时一凛,心中害怕自己成为那最后一名。
但林尽尘却眸眼一亮,他的身份终是掣肘,阻碍他的行进,系统任务之中,让他与陆云霁能结义同盟,虽然是任务需要,却也正中他之意,因为如果要摆脱自己身份的限制,便只能巴结上陆云霁,就如同上辈子他走的路一样。
所以他便顺着系统走,顺着观众走。
但这辈子陆云霁也重生,对自己早已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想要接近着实艰难。
可若是能得到随常逸得一诺……
随统领向来刚正不阿,言必有信,一诺千金。
借着这个承诺,他大可让随统领推他入军营,杀敌升官自有出路,至于那个结义的任务,毕竟是观众制定的,虽为强制,可任务终是有主次,到时候他大可以完成主要任务为筹码进行博弈。
所以……
林尽尘抬眸,望着前方人头攒动,
这一次,他必须得拿下头筹。
云麓书院的马厩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那就是,一般地位高的人先选马,有的时候里面马厩里的仆从为了讨好高位的子弟,便会将一些优质的马先筛选出来,藏在一个地方,只有等那些高位子弟亲自来临之时,才会亲自牵出来,若是一般人弟子,马厩的管事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当马厩的大门一开,人群分了流,几名弟子在原地从容等待着仆从将最上等的马牵来,而大部分则都是争先恐后的冲进马厩之中,
最上成的马已经被预定好了,剩余的学子们只能快速的拥挤在前方,尽可能的走在最前面挑选次等一批的,为了自身的利益,为了不成为吊车尾,为了选取一条优马来增加胜算,
此时的云麓书院的学子们为了自身的利益,早已经顾不得什么礼义廉耻,谦让恭谨了,如同菜场里推挤的悍妇一般,
“你别过来,子然,你踩到我脚了,过去点!”
“有本事你过去啊!”
“别挤啦!”
“叫我们先别挤,你倒是别凑过来呀!”
林尽尘望着前方已经被人们围堵的水泄不通马厩,轻叹了口气,以自己的身份,根本挤不过去,之前整齐列好的队伍早在靠近马厩大门便已经混乱,而自己是最先被排挤出去的。
他无法,只得先站在门口等待,过了一会儿,最先一批已经抢到好马,眉开眼笑自得的走了出来,又过了一会儿,另一批也出来,虽然没有前面的人那么喜悦,面上的情绪倒也轻松,而等星星散散的,最后一批学子出来时,他们垂头丧气步履有些沉重。
这时,林尽尘才快步走入马厩,走进去一看,马厩里器具稻草混乱在地,道路上竟然还有不明的水渍,显然刚才的强马举动十分激烈,
林尽尘走了许久,马棚里的马早已经不剩下几匹,且多是老马,怏怏无精打采的病马,还要么,便是还未成年的小马驹,根本没有一匹能够成为他这次完成任务的搭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