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大雨滂沱,书院的大门外,一道穿着暗青色官袍的曹主薄手执着油黄色的伞,直挺挺的站在书院的门外,他身边陪侍着两民官吏,瓢泼的雨滴打在伞面上,黑压的风吹起曹主薄的衣袍,勾勒出清瘦的身子,而摆动的衣袍身后是漆漆压压一排排骨瘦嶙峋的难民。
“吱呀——”
一道沉重的大门声在雨声响起,里面走出了满脸胡须,穿着淡青色衣袍的明夫子,身边一旁站在一名书童为他打着伞,明夫子那双温和的浊眼见到门口站着的曹主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连连下了几个阶梯,行礼道,“不知是曹大人来此,慬和失礼了!”
曹主薄摆手,忙道,“本该不该叨扰,只是城内灾情险重,无数百姓无家可归,可大雨又接着不停,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我们柳州城内的百姓全部都泡在雨水之中。”
话落,他眼神示意了一番身边的人,位于他左侧的官吏站出身来,行礼立道,“夫子,我们已经将城内的百姓都分散在各处的庙宇以及屋中有空闲的人家里,剩下的四百多人我们想安置在书院之内,不可可否行一个方便。”
听完这话,明夫子眼眸微闪,不动神色的打量了一番他们身后的黑压一片面色忐忑望过来的难民,他微微笑道,“城内受灾,我们书院若是能帮上忙,自然义不容辞。只是——”
明夫子的话慢慢低了下去,神色微异,眼神示意了一番,
曹主薄见状,转头四望了一会儿,往前几步,他走到明夫子的身边,夫子带着他往身侧移了几步,随后叹了口气道,
“曹主薄,书院之内若是挤一挤,还是能空出足够的床铺,但是,却没有这么多人的粮食啊。”
曹主薄眉头一紧,他沉声道,“你先把这些人安置好,粮食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豆大的雨点剧烈的撞击在石子路上,溅起一层又一层的水花,泛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粮食的我会想办法,”雨幕之中,苍白瘦削的曹主薄用力重复道,他郑重地盯着明夫子道,“轻务必帮我照顾好他们!”
“好。”
黑沉的雨势又笼罩了整个柳州城内,官衙内,曹主薄焦急的在厅房内走来走去,已经三日了,赈灾的银两怎么还没有来!
“左四!”
一人飞快从门外进来,低身行礼道,“大人!”
“京内赈灾派了什么人来!到了没!”曹主薄急得口干舌燥,扬声道。
“大人,今早京内传来了消息,派了公部侍郎柳云卿,按照路程因该快来了!”
“柳云卿,是三年前中了探花的那个?”曹主薄皱眉,轻声问道。
“正是他。”
怎么会派了他来……
曹主薄眉间一跳,此人虽也为人正直,满腹才气,可毕竟资历不够,京城离柳州城有三千二百里远,期间需要通过许多省内地界,带着如此多的赈灾银两,难免不会被一些老谋深算的官员盘剥一番。
也不知道他最终能带多少银两过来,曹主薄有心忡忡的望向窗外的雨势。
“柳云卿?”
墨轩阁内的书房处,听完常伯的话,陆云霁慢慢念出这个名字,他转头望向身边的老人,开口道,“叔父怎会派一个如此年轻之人来?一路上他带着这三万万两赈灾银,就如同带着一块肥肉,一路都是豺狼虎豹等着都咬上一口,他能护送的过来么?”
常伯睁着那双疲老的双眸轻叹道,“这已经是大人和那群人周旋的最后结果,原本派的是户部侍郎孙长及。”
孙长及是皇帝最新的宠臣,此人夸大喜功,最会弄虚作假,若是派他来,那赈灾银子最先要进他口袋之中,届时送到柳州城内的银两只会更少。
“圣上最近为了制衡陆家,竟然连孙长这样的人都用上了。”常伯轻叹一声。
圣上为了能够掣肘住陆家,压陆家的势头,后期不知扶植了多少个类似孙长般蠢笨如猪,利益熏心,只会溜须拍马的鲰生之徒。
不过这些人都没有能撼动如同磐石一般稳固的陆家,除了一人,后期替圣上打压了陆家不少势头,以一己之力抗衡整个世家之力,压得他们节节败退。
陆云霁掀起眸,透过窗户望着正从外面回来的狐狸眼微扬的少年,眸子幽深。
“常伯,你现在写信给柳云卿,让他一到柳州先别去找太守,去寻一个叫曹顺的人,应当如今担任着主薄的官职!”
“是。”常伯立刻退下,少顷,他又迅速折回来,面上带着些焦急,“公子,外面来了消息,柳大人已经见过李太守了!”
听到这话,陆云霁锐利的望了过去。
“你,你说什么!”
衙府内,曹主薄险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双凹陷的眼眶直愣愣的望向面前穿着红色三品官府的头戴顶帽的柳云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