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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38 N 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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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惊秋被外面炸响的鞭炮声惊醒了,一睁眼就见梁鹤洲推门走了进来。他在床畔坐下,摸了摸他的额头,问:“吓到了?”

他点点头,伸出手臂,梁鹤洲俯身抱住他,他闻到他身上浅淡的油烟气味,说:“你怎么没走呀?做了什么好吃的?”

“包了馄饨。陪你一天,明天早上我再走。”

“要是你一直不走就好了。”

梁鹤洲没回应,燕惊秋又说:“我随便讲讲的,不是真的要你别走,我知道你要去工作的。”

“嗯,”他搂着他的腰抱他坐起来,“起来吧,吃点东西。”

“我有点不想吃,头好疼,喉咙也疼,哪里都疼。”他说着拒绝的话,但很配合,倚在梁鹤洲身上,被抱着出了房间。

天气很好,阳光一直洒进客厅里,那棵金桔正摆在光下,金灿灿的,有些晃眼。他走过去,蹲下来盯着看了一会儿,才去桌边坐下。

梁鹤洲端出来两碗馄饨,很香,燕惊秋捧着暖热的碗说:“我好久没吃过馄饨了。”

上一次过年吃馄饨,好像还是小时候的事,在程庭南家里,和他爸爸妈妈一起。

“鹤洲,以后可以……可以每年都吃到你包的馄饨吗?”

梁鹤洲头也不抬:“什么时候想吃都行,我给你做。”

他笑了笑,红了眼睛,说:“谢谢你鹤洲。”

梁鹤洲一怔,刚一抬头就被他抱住。他搂着他,在他耳边小声地哭了。他轻抚着他的背安抚,心神有些恍惚,闻着他身上的香气,忽然有种想亲亲他的冲动。

吃完饭梁鹤洲要去医院,先把他哄睡着了才走。到医院时裴素丽刚刚吃完午饭,护工去休息了,他陪着她说了会儿话。

或许是过年,她看起来有了些精神,聊起他小时候的趣事,把自己逗笑了。

下午两点梁鹤洲再去公寓,刚刚好燕惊秋也醒了。

太阳还很暖和,他把卧室的被子抱到阳台去晒,燕惊秋在客厅打开了电视。只一墙之隔,电视声隐隐约约传过来,先是新闻联播,再是综艺,最后停在动画片上。

他笑了笑,铺好被子回房间,看见衣柜乱糟糟的,想顺手理一理,推开两扇柜门,看见了那个抽屉,放着文竹枯叶的抽屉。

他想拉开看看,碰到抽屉拉环又停住了,移向紧挨着的下面一个抽屉,本以为里面放着袜子之类的衣服,没想到白花花全是信封,塞得满满当当,拉抽屉时还掉出来几个。

他弯腰捡起来,发现上面都没有贴邮票,也没有写地址,但写着他的名字,字迹歪歪扭扭,看起来像乱涂乱画,但确实是燕惊秋的笔迹。

他犹豫片刻,朝门口瞥了一眼,拆开了一封,展开信纸,满满一页的“梁鹤洲”三个字,覆盖住所有的空白部分,只有笔画与笔画之间露出些微白色的缝隙。他看得一阵心惊,正反确认一遍信纸,谁料反面也全部写满了,力透纸背,边角泛黄的纸张好像一碰就要碎了。

“鹤洲?好了吗?”这时候燕惊秋在外面喊他。

他口干舌燥,匆忙把信纸塞回去,声音微微发颤:“马上,我理一下衣柜。”

“喔,正好我有件白色的羽绒服一直找不到,不知道是不是丢了。”

“我找一下。”

“好。”

外面安静下来,连动画片的声音都不见了。梁鹤洲握着信封没动,打量着衣柜,看见埋在衣服堆下的白色衣袖,把那件羽绒服扯出来用衣架挂好。

电视声再度响起来。

他注意着外面的动静,悄悄打开另一封,这次没把信纸抽出来,只这么往里看了一眼,一个大大的“死”字闯入视线,写得很乱,边上还有一个“想”字,再下面是很小的“睡不着”。

燕惊秋又在外面喊他:“鹤洲,找到了吗?”

“还没有,”他哑着嗓子,匆匆把信封塞回抽屉,又打开第三封,“我再……看一下。”

第三封确确实实是一封信,开头规规矩矩写着“亲爱的鹤洲”,换行的第一句话是:展信佳。又是八月了,夏天快乐。但是费城的夏天好无聊。

“鹤洲,你找好久啊。”

燕惊秋的声音伴着脚步一起传来,梁鹤洲匆忙把信纸塞进口袋,关上抽屉,随手拿了一件衬衫抖了抖,燕惊秋适时地出现在门口。

“是不是不见了?”

梁鹤洲脑子很乱,想着那封信,心不在焉地说:“找到了,挂起来了。衬衫太皱了,改天有空我熨一下再收拾。”

燕惊秋走过来抱住他,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问:“你不舒服?”

“……没有,”他摸了摸他的头发,“这么乱,给你梳梳。”说着便牵着他走了出去。

他拿了梳子过来,坐在沙发上,燕惊秋盘腿坐在他□□,脊背贴着他的胸膛,回过头朝他笑,说:“像不像给狗狗梳毛?”

梁鹤洲心神不宁,没有回话,握住一束头发,想着,其实更像在给猫梳毛。他的头发已经很长,盖住了肩膀,又细又软,全部握着也只有小小一把。解开几个结,轻轻地梳,还是掉下很多碎发。

“疼吗?”梁鹤洲问。

燕惊秋摇头:“梳好了吗?”

“嗯。”

他把梳子放到一边,把他搂在怀里,不着痕迹地亲了亲他的发顶,他没有觉察,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

“头还疼吗?”

“还有一点。”

“等会儿再吃粒药,晚饭想吃什么?”

“虾仁炒饭。”

梁鹤洲在他耳边轻轻应了一声,和他一起看着电视,但放的什么,完全没往心里去,惦记着口袋里的那封信,那个大大的“死”字也一直在脑海里萦绕闪回,搅得他如坐针毡。

傍晚,他出门去买菜,燕惊秋缠着要一起去,实在拗不过他,把他包得严严实实才带他出去。

太阳已经落了一半下去,气温很低,两人没去很远的地方,到附近一家小超市。燕惊秋一直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他听一半漏一半,路过货架时随手就拿一样东西扔进购物车,等结账才发现虾仁都没拿,只好又重新买。

回去的路上要过马路,他心思还在那封信上,恍恍惚惚,没看红绿灯就往斑马线上走。燕惊秋在后面拉了他一下,恰好一辆侧面驶来的汽车堪堪剐蹭到他的衣角。

他惊醒过来,回头看过去,燕惊秋吓得脸色惨白:“鹤洲,你怎么了?我好怕……你别这样……”

他立刻半抱住他,说:“对不起,我……在想事情。对不起,没事了。”

回到家里,燕惊秋仍是寸步不离地跟着,执意要在厨房帮忙。梁鹤洲担心他被油烟呛着,硬是把他关在了外面,他也不走,就站在玻璃移门后直勾勾地盯着看。

晚饭两人都没什么胃口,燕惊秋想着马路上的事情,仍是一脸惶惶,梁鹤洲摸着口袋里信封的轮廓,也心不在焉。

两人举着筷子默默对坐了一会儿,梁鹤洲先开口问:“小秋,昨晚——”

“我忘了!”

燕惊秋撇过脸,眉眼低垂,几乎是喊出来的,片刻后又说:“昨天的事,我已经忘了。你是因为那个吻……才、才在马路上那样吗?你、你别放在心上,以后我再也不会再提那种要求了。”

气氛僵了几秒,梁鹤洲怕吓到他似的,很轻地说:“我是想问,昨晚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喔……这个啊,”燕惊秋松了口气一般,“好像有吧,我是说梦话了吗?”

“我在客厅,听到你叫了一声。”

“那可能就是做噩梦了吧。”

“嗯。”

梁鹤洲点点头,把碗里的虾仁全挑出来给了他,直堆得他碗里高高一层。

他夹了一个慢慢地嚼,有些恍惚,忽然又听见梁鹤洲问:“这几年,睡不着的时候都怎么办的?”

“没、没怎么办。”

“小秋,你——”

“别问了!”

燕惊秋突然激动起来,把筷子一摔,几步跑回房间,重重关上了门。

梁鹤洲盯着桌面发了会儿呆,见房间里没什么动静,想把那封信拿出来看,手刚一伸进口袋,燕惊秋就又走了出来,站在门口,两手抓着衣服下摆,垂着头,哭着说:“我不是故意发脾气的……我怕你又走了……”

他听着他哽咽的声音,心口发紧,走过去抱住了他:“我不走,我走一定跟你说,好吗?别哭了。”

“鹤洲……”

燕惊秋本来精神就不好,哭完了昏昏欲睡,吃过药后耷拉着眼皮,蔫蔫儿地躺着撒娇,要梁鹤洲陪着一起睡。

梁鹤洲便抱着他,随手拿了床头一本书,读了一段哄他,见他睡着后也没敢乱动,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但心里装着事情,睡一会儿醒一会儿,天还没亮就接到了宋寒清经纪人的电话,催他快点去剧组。

他挂了电话起床,穿衣服的时候燕惊秋醒了,异常乖顺,主动递来外套,或许知道他着急要走,还说自己会去买早餐。

两人在门口分别,梁鹤洲抱着他,用手指梳理他的头发,很不放心地嘱咐说:“别出门了,叫外卖吧,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燕惊秋一副要哭的样子,抿着唇不答,一直看着他走进电梯。他跑下楼,打车赶去竹林。在车上,终于有机会去看口袋里那封信。

拆开来,信上写着:

亲爱的鹤洲:

展信佳。又是八月了,夏天快乐。但费城的夏天好无聊。

我在这儿什么也做不了,天气很好的时候,很想出去钓鱼,或者去海边游泳,或者打打网球高尔夫,再不济在花园里走一走都行,但医生禁止我出门(对了,我住在疗养院里),因为他们怕我做傻事。鱼竿,河,海,球杆,全都是危险物品。

但我真的不会做傻事,因为我还没有见到你,如果真的要死,我一定要见你一面再死。

这里偶尔会下很大很大的暴雨,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雨,好像海倒悬过来,流不尽的水。

这种时候,从病房的窗户看下去(这里的窗户打不开,窗外有一棵很高大的树,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枝叶都顶到了窗户,我每天看着,都很想伸手摘一片叶子,可惜摘不到),地面会形成一个大水洼。天放晴了,会有穿着病号服的小孩子玩水,我也很想去玩,可医生很少让我出去。

更多时候,费城下小雨,绵绵的雨丝,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但一觉醒来,地面总是潮湿的。秋天下小雨的日子里,有些病人可以跟着医生出去,在附近的丛林中摘蘑菇。医生说假如我病情稳定,我也可以去,可是他说这个话说了一年了,一直都没兑现。

费城其余季节是什么样的,我不太记得了,有时候我记不起很多事情,等我想起来了,再写信告诉你。

前一段时间我被调到普通病房,但我现在又回到单人病房了。这里很奇怪,床单是防窒息的,窗户打不开(前面提到了),电视用一个罩子牢牢锁起来,防止被撞碎屏幕,浴室门上有一个斜三角的缺口,有时候我在洗澡,护士会透过缺口看我在做什么,镜子也是塑料的,绝对安全。晚上会有护士巡夜,他们会拿手电筒照我的脸,检查我是不是还活着。我每次都会被惊醒。

除去隐私问题,单人病房一切都比普通病房好。但普通病房也有好事,我住在那儿的时候,隔壁是位老爷爷,他是表匠,我可以和他待一整天,看他摆弄那些小零件。只是现在不行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他。

去年八月,我到这里来,妈妈把我交给医生,走的时候,她告诉我她和爸爸要和我断绝关系,因为我没办法成为医生,并且和一个男人不清不楚(这是她的话,我当然不觉得你只是一个男人,你是我最喜欢最爱的人),她说我给家族蒙羞。

我一直想着,她说的是气话,她肯定会来看我,借着学术会议的机会,出差的机会,来看我。但她没有,电话也没有。

一开始,我还会想她,我还会等她,但慢慢就不想了,我只想你、等你。

我看见你,也听见你,白天黑夜,任何时候。你站在房间角落颠足球,笑着让我帮你数数,吃饭的时候,你坐在我旁边,撑着下巴问我好不好吃(不好吃,但我想看你笑,所以我每次都说好吃),洗澡的时候你也在,你说“好啦好啦快点出来吹头发吧”。当然你也出现在我梦里。

有时候你很好,有时候你很生气,你板着脸一句话也不跟我说,还有时候,你怨我,怨我毁了你的足球生涯。这样的你一般只在我午夜惊醒时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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