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想办法把那个打手枪得解决掉才行。
狱寺隼人跑过一个拐角,心里默数1、2、3、4、5——!
轰——!
在拐角处投下的炸弹分量刚好,把一边的杂物棚彻底掀翻,掩盖住了身后的两人。
狱寺隼人没有就此放心,继续向前奔跑着。
身后的烟雾散去,冲出一个人影——是那个半边脸!
“哈、哈……”
终于跑出了居民区,此时站在桥上的狱寺这么想着。
开阔的视野并不利于他的战斗方式,但是对方还只剩下一个人,胜算并不能说是零,他遇到过这种情况太多次了。
从小离家出走,混迹于里世界还能站到现在,除了自己的实力以外,还有这种能拼一把的勇气。
“呵呵呵哈,哟——真是能跑呢,smoking bomb。”
半边脸出现在了桥的一头,他们都知道要在这里分出胜负了。
“哼,说起能跑,比起你这个从意大利追到日本的牛皮糖,这个称赞还是留给你吧!”
半边脸听了笑得更开心了。
“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区区一个小鬼值得我跑这么远吗?”
“你说什么?!”
也许是对方嘴里的轻蔑激怒了狱寺隼人,他从口袋里掏出炸弹向对方袭击了过去。
半边脸向旁边一跃躲开了爆炸,一边从容地说:
“嗯,很难说我不带这点私人恩怨,比如这张脸。”
“呵,你要是不抛出那个酒瓶,指不定下场会比现在好一些。”
半边脸的表情扭曲了起来,现在他的左右脸,看起来给人的感觉一致了。
他突然提速靠近狱寺隼人,随后下身一个扫腿把狱寺隼人绊倒在地,狱寺手中还未点燃的炸药洒了一地。
紧接着一个翻身就把狱寺隼人摁到地面上,用膝盖顶住对方柔软的腹部研磨,满意得听见痛苦的哀鸣从狱寺隼人的口中溢出。
“呜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让人心情舒畅呢!臭小鬼!”
“你要知道我一开始去找你,就是为了BOSS的命令——”
半张脸附身在狱寺隼人的耳边吐出毒信:
“让你的那位好爸爸,看看自己儿子像丧家犬一样在大街上被人揍的样子。”
“不要给我提那个人!我和他没有关系!”
看着狱寺隼人染上血丝的碧瞳,半张脸不为所动,甚至餍足的吐出一口气。
“所以说,你真是一点也不知道啊,大·少·爷~”
半张脸故意拖长了语尾,就是为了多享受狱寺隼人那张气急到扭曲的面孔。
“你以为脱离家族,一个人在里世界里活下去有这么容易吗?”
“想想你的好爸爸在你背后,为你做了多少……”
“真好啊,我也想要这么一个好爸爸了~”
“能把他迷成这样,你的母亲果然是个出色的——婊·子呢。”
半张脸再次靠近狱寺隼人的耳边,带着近乎恶毒的快意,吐出最后几个字。
“不许这么说她——!!!!混蛋!!!我要杀了你!”
狱寺隼人不顾腹中快被碾碎的剧痛,剧烈地挣扎了起来。
压住他的半张脸不为所动,看着狱寺隼人的眼神就像一条砧板上的鱼。
“嘛,就这样吧,差不多也腻了。”
半张脸从衣服里掏出一把折叠刀,正想了结这场给他带来些许愉悦的闹剧之时——
“狱寺君!!!”
突然出现在桥头的沢田纲吉顶着一头被风吹乱的棕发,剧烈的奔跑让他气息都尚未平稳,能喊出那几个字,是他最后的余力。
突然插入其中的叫喊声,没有唤回正处于极度愤怒中的狱寺,反而分散了半边脸的注意力。
狱寺隼人很好地抓住了这个间隙,用力一翻,把半边脸压制在栏杆上,用最传统有效的方式——拳头,回报给他施加痛苦的敌人。
看着前面打得激烈的两人,身为一般民众的纲吉,纲吉上前也不是,向后也不是,只能根据自己的常识,一脸痛苦又纠结地拨打了警察电话。
但桥上的战况变化得比纲吉想象中的还要快,电话才刚接通,对面的接话员还没来得及说出第一个字,支撑着两人撕扯打斗的栏杆不堪重负,发出危险的断裂声。
“啊啊啊!狱寺君!!!!”
纲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过去的,情况发生的太快,一向只在逃跑上才能发挥速度的双腿,这次不可思议地赶了上去,及时地抓住了狱寺隼人的小臂,另外一只手紧握住和桥面连接的半截栏杆,勉强挂住了下坠的二人。
被丢在地面上的手机,发出清脆的声响,已有裂痕的屏幕上显示‘通话终了’的字样。
“呜……狱寺君,快点上来。”
纲吉此时感觉自己的手臂快断了,体育课上永远只能带着身体挂在单杠上的手臂,此时支撑了两个人重量,他甚至能听到细嫩的肌肉纤维在皮肉里,一根根断开的声音。
“哈哈哈,谢谢你了,小朋友你可要撑住啊。”
掉下来的瞬间,抱住狱寺隼人双腿的半边脸,似乎是想要借着悬挂的两人攀爬上去。
“别开玩笑了,快给我去死!混蛋!!!”
狱寺隼人激烈地挣扎了起来,试图把挂在他身上的半边脸甩下去。
“狱寺!狱寺君!!!拜托了!不要乱动……这样的话、我快抓不住了……”
好不容易抓住的小臂在不断的挣扎下,已经退缩到了手腕。
纲吉咬着失去血色的下嘴唇,憋红了脸,拼了命的想把这二人拉上来。
唯独被救助的狱寺隼人不乐意,理智被对方激起的怒火彻底吞噬殆尽,他看不见桥上那瘦弱的男孩拼劲全力想要救他的样子。
他眼里只有那令人憎恶的对方,以及对方瞳孔里所照映出来的——同样让人憎恶的自己。
“放手!”
剧烈的挣扎之下,纲吉还是没有抓住那只手。
重力把半边脸和狱寺隼人拉入了湍急的河流。
坠入河中的狱寺,痛快地看着半边脸在水中努力地摆动身体,却被无法预测的水流卷入漩涡,窒息般的吐出一大串白泡。
冰冷的水流也同样争先恐后地拥入狱寺隼人的鼻腔、气管,把本就不多的空气积压了出去。
窒息和死亡带着同样的步伐向狱寺隼人迈近。
也许是察觉到生命即将驶向终点,大脑的神经末梢散发出混乱的记忆碎片。
激烈的水流把他卷入时间的狭缝,恍惚的意识穿过家族年岁悠久的长廊。
年幼的他推开红木的大门,看到银发的女人坐在钢琴面前弹着那首贝多芬的月光。
窗外的月光顺着她的长发,流入她的脊背……
“你来接我了吗?”
变成孩童的狱寺隼人张开双手跑了过去,脚下的地毯却如同沙地一般凹陷了下去。
那个永远不可能再见的人,轻轻地对他摇了摇头。
纲吉怔怔地看着桥下汹涌的水流,前一秒狱寺他们还在那里砸出一个不小的水花,转眼之间就被后续的波浪所吞没,连他们的身影都未浮现。
“唉,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蠢学生啊。”
桥上的强风带来了熟悉又稚嫩的声音,还没等纲吉反应过来,后脑就被一股强大的后坐力击中,坠入桥下。
刚才是什么?
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同伙吗?
……
我要死了?
沢田纲吉贫瘠的一生还没在在脑海中过完,一股强烈的不甘先涌现了出来。
明明才刚加入了拳击社。
明明才刚认识了能聊的上来的人。
明明我抓住了狱寺君的手!
这样的结局,我不甘心!
另一边,狱寺的意识随着下陷的地毯一起陷入了黑暗。
他又掉进了一个新的场景。
破碎的窗户,强风肆虐的室内空间……
真是讨厌,没想到将死之人最后的回忆竟然是那个虚无缥缈的梦。
明明记忆里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但梦里的场景却真实得,如同现实里发生过一般。
在那个被炸弹和强风摧毁得一塌糊涂的建筑里,他和什么人战斗着。
强烈的情绪从梦里的那个自己传递了过来——要拼死赢下来,为了不辜负他的信任,无论自己变成什么样都行……
只要他能……
他是谁?
算了,随便是谁都行,狱寺隼人只要能为某个人战斗就行了。
只要有东西能填补心里那块空掉的地方。
自己变成什么样都无所谓,甚至是拿自己的生命去填补。
……
……
……
但是一个少年的声音,从被战斗摧残地摇摇欲坠的室内广播里传了出来,伴随着细小的电流声,使声音都有些失真。
“开什么玩笑!?”
“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而战斗的?!”
“我是想和大家继续打雪仗,一起看烟花!”
“所以才战斗的!”
“我还想和大家一起欢笑!”
“但如果你死掉了,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真的是愚蠢。
多么天真的话语,打雪仗?看烟火?
这种小鬼才去的活动,谁才会稀罕?!
但是胸膛中满涨起来的,到底是什么感情?
该死!该死!该死!!!
别想!不要去在意!!!
我连他的脸都不知道!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鬼……
为什么会这么的想见他一面……
为什么……会想去做他口中说的那些蠢事?
……
想见你…
即使输了也好,狼狈地苟活下来也罢,如果能见到你……
我这个虚无的人生会不会有意思一点呢?
呵,都快要死了,还要在最后想起这个梦……这是惩罚吗?
狱寺隼人在水中吐出最后一口空气。
现在才后悔,真是太可笑了……
橙色的火光在昏暗的水体里绽放了开来,甚至穿过了狱寺隼人已经合上的眼睑,径直地照进了他的瞳孔当中。
原本还在桥上的那个懦弱的少年,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再次向狱寺隼人伸出了手。
这次狱寺隼人抓住了那只手。
“噗哈哈哈——哈、哈哈……”
沢田纲吉几乎是靠扭动着身子才爬上河岸的,手臂拖着两个沉重的身体半淹在水里,只有脸和脖子能露出水面,他实在没有力气把他们拖上来了。
还不如说能在水里把两个成人体型的物体救上来,已经是并盛中的体育老师都能站起来鼓掌的程度。
纲吉第一次这么感谢这些天来拳击社的极限(魔鬼)训练,没想到能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
但是自己也已经到极限了……
纲吉双腿一软,准备迎接大地母亲对自己展开坚硬的怀抱之时,另外一个带着体温的身体接住了他。
纲吉睁开迷糊的双眼看过去。
啊,是狱寺君。
什么啊,要感谢我的话——啊!疼疼疼!!!
狱寺君!抱得太紧了!果然生气了?!
因为我擅自插手他们的战斗?擅自救了他们???
脑中活跃的思想传到嘴边,变成了单纯的呜咽声。
狱寺隼人这才注意到自己抱得太紧,他立马放松了力道。
只是轻轻把头靠在少年的头颈处,感受到血液的脉搏在少年的皮下有力地流动。
两人的体温透过浸湿的衣物互相交融。
几滴透明的水珠从狱寺隼人的发梢,打到纲吉的手背上。
纲吉感到手下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
他突然无端联想到,小时候学单车磕破皮无助大哭的时候。
妈妈会过来温柔地抱住他,用手轻轻拍抚着他的背,这样他一切的疼痛和委屈都会被这些安抚带走。
所以纲吉伸出了手,像妈妈曾经对他做过的一样,轻轻拍抚着狱寺隼人的后背。
直到他不在颤抖。
狱寺隼人还是没有找到梦里的那个人。
但是他找到了会对他伸出手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