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蒙把头转向跪倒在地上的纲吉。
“你快把彭格列戒指交出来,不然你的家人会变成刚才那副样子哦。”
低着头,把脸埋进阴影里的纲吉终于有了动静。
“彭格列,又是彭格列……”
“那种东西…我才不知道!!!”
以少年为中心的炎压骤然升起,恐怖的热量扑向了这两位不速之客。
一抹橙色的火焰在少年额前燃起,一切激荡而不安的情绪,被压制在这副比同龄人还显瘦弱的身体里。
整个走廊的景象都被升起的热度显得微微扭曲,但是在纲吉的眼中,厨房里那地狱一般的景象仍没有半分变化,他甚至能看清自己亲人被热流卷起头发下的面容——明明心底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那些都是假的。
“妈·妈·和·小·飒·在·哪·里?!”
纲吉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吐出这句话。
“喂喂,不用死气弹就进入死气模式了,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是不是有点不妙?”
贝尔的额角划过一滴冷汗,这个火焰和热压,让他想起了某个使用‘愤怒之炎’的Boss,两个人的身影在这种时候重合了起来。
“不过是个小鬼。”
玛蒙话音刚落,整个走廊就被铺天盖地的毒蛇所掩盖了,天花板上的蛇群时不时掉落下一丛纠结成团的毒蛇,红黄的斑纹交错爬动。
渐渐的,纲吉的身影被毒蛇所掩埋,整个人变成了一团毒蛇所包裹的‘茧’。
还没等贝尔和玛蒙松一口气,那个‘茧’自己先动了起来,幅度很小,但是看得出来他在向他们一步步迈进。
“不可能,幻觉对他无效吗?!”
“这个怎样?!”
玛蒙小小的斗篷下冒出了几根锐利的石柱,但都被纲吉一一无视了。
锐利的石柱裹挟着强劲的气流向纲吉投射过去,带起了纲吉额前的发丝,石柱锐利的尖端几乎快抵上了少年透明的角膜,被火焰染成金橙色的瞳孔里无悲无喜,只有一股强大的意念透过这种眼神,向玄关处的两人压了过去,逼近到眼前的幻觉变成了空气中碎裂的薄片,纲吉毫发无损。
“我再问一遍,妈妈和小飒在哪里?”
“还没结束呢!”
玛蒙继续放出石柱,看似无效的攻击下,只有他自己知道其中有一块幻觉形成的石柱里,有着贝尔刚刚投掷出去的小刀。
这样多多少少能给对方——什么?!
只见少年侧身躲过了唯一一个含有小刀的石柱。
我的幻觉完全被他看透了?!
不可能,竟然有完全识破幻觉的人存在吗?和里包恩同为彩虹之子的玛蒙,突然怀疑起了自己作为幻术师的身份。
他立刻做了一个十分明智的决定。
“我去叫救兵了,贝尔你要加油啊。”
玛蒙向后漂移,身体在空气中变得透明。
“嘻嘻嘻,胆小鬼,幻术被看透成这样,自己先逃了吗?”
贝尔掏出了几把外套里的小刀,舌尖舔过有些干燥的唇缝。
“王子我可不会这种故弄玄虚的把戏,好戏才刚刚开始。”
贝尔摆弄着手中的小刀,在虚空中猛地一拽。
纲吉前进的步伐止住了,脸颊突然出现一道血线——这不是幻觉。
“嘻嘻嘻,王子早已在这里布置好了用肉眼难以分辨的钢线,手无寸铁的你再往前走一步的话——嘻嘻嘻,王子喜欢血,再多一点吧!”
纲吉能感受到,就在他说话的时候,后方已经被几根钢线拦住了退路,现在无论是前进还是后退,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甚至都没有什么坚硬的外物,来抵挡这些不可见的伤害,更何况这些钢线还在进一步收紧着。
“唔……”
锐利的钢线划破了柔软的衣物,嵌入了细嫩的皮肉里,体内的血液争先恐后地流了出来,布料纤维快速吸收着比它本身更加浓烈的色彩。
钢线染成了滴血的蛛网,困住了无力反抗的猎物。
“嘻嘻嘻,你已经哪里也去不了了。”
“来吧,快点把彭格列戒指的下落交代出来,这样的话,王子会让你死得轻松一点哦。”
纲吉闭上眼,又睁开,额上的火光跳动,他先看向了原本因幻觉而沾染亲人鲜血的双手,现在这双手白净细瘦,除了在路上沾染的尘土以外,别无他物。
太好了,真的是幻觉。
不自觉皱起的眉头终于放松了一刻,纲吉没有管身上几乎要把整件衬衣染成红色的伤势。
他伸出手,钢丝轻而易举地陷进皮肉,卡在少年的指骨上,温热的鲜血如同泉涌一般溢出,带着金红色的火花砸落在木制的地板上,烫出一个个焦黑的坑洞。
极高的热度顺着钢线传递了出去,布置在走廊上的钢线都被一一融断了……
“怎么会,那个家伙疯了吗?!”
一向被他人称作疯子的贝尔,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少年,明明他上一刻还被玛蒙的幻术吓得瘫倒在地上,然而现在的他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向他逼近。
贝尔被比他还矮一头的少年曳下了领口,被迫压下前身。
少年额前的火焰几乎要将他烫伤。
“那个彭格列戒指我才不知道在哪,我再问一遍!妈妈和小飒在哪!?”
从脸颊伤口溢出的血线延长出一道鲜明的痕迹,划过少年修长的脖颈没入衣领。
那双仿佛燃烧着火焰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怒视着他,耀眼的火星在他身边跳动,这实在是——
“嘻嘻嘻,我也不知道哦。”
“我们来的时候,这个家里就没有人了。”
在贝尔头脑反应过来之前,嘴巴先把一切交代了出去。
在贝尔面上保持嬉笑,心里在想‘完了完了,回去要被那些家伙笑话’的时候,玄关门外发出一声巨响。
“喂喂!等等!”
贝尔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纲吉揪住领子带出门外,同时发现自己的同僚已经在沢田家的门口部署好了,但是那声巨大的声响并不是他们发出来——瓦里安的暗杀部队一向讲究直击要点,迅速完事。
只见门口水泥地以一人为中心,发散出破碎的痕迹,甚至凹陷成了一个下陷的半圆。
靛青发色的男人就在其中心——他在被人围攻着。
“别误会了,彭格列。”
“我的身体被杀死的话,对我来说是个麻烦的事。”
六道骸转过头,看到一身狼狈的纲吉,有些意外地睁大了双眼,但是很快他回复成了原来的那副样子。
“哦呀,你这个样子……有点和我梦中的样子有些接近了啊。”
纲吉并没有理会六道骸的话,他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去确认。
“这个家里的人都去哪里了!?”
“回答我!”
纲吉几乎是嘶吼着说出这句话,地面上滴落出一串被钢线切割出的鲜血,他现在看起来的样子,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取走他的性命——只不过是个找不到家的孩子罢了。
少年的质问飘散在微凉的夜空里,周围暗杀部队的人们沉默着,微风吹起他们的外套,如同一个个无言的墓碑。
斯库瓦罗抬起利剑,剑刃的寒光反射在银灰色的眼瞳上。
“不知道,我们只是为了一个命令前来,那就是找到彭格列戒指。”
纲吉几乎是无助地捂住了双眼,橙色的火焰在他额前颤抖熄灭,他崩溃地喊出:
“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啊!!!”
“彭格列也好!那个戒指也好!”
“我已经受够了!那种事!!!我才不要去管!”
“我只想要妈妈和小飒回来!!!”
少年跪倒在水泥地上缩紧着身体,止不住颤抖着,眼泪不可控地从眼眶里涌了出来,他哭嚎着。
“有些事,不是你想逃避就能无视的。”
“你从一出生就注定了这个结果,带着彭格列血脉的继承人。”
“别撒娇了,小鬼。”
“我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黑手党。”
银发男人走到纲吉跪趴在地上的身前,棕色的头发埋在手臂里微微颤动,细瘦的脖颈暴露无遗,手下的寒芒只需要轻轻一划,就能带走他的性命。
“什么都不知道的话,你已经没有用处了。”
“下辈子投胎去个平常人家吧。”
斯库瓦罗举起利剑。
【砰——】
【叮——】
是子弹击中刀刃的声音。
同时,被弹歪的剑刃被一把三叉戟架住,摩擦出一串火花。
“kufufufu,不要擅自对我的身体出手可以吗?要是被弄坏了,我会很困扰的。”
“啧,还要来一场吗?!正好!刚才的交手还完全不够!”
六道骸牵制住了斯库瓦罗的动作——但这只是假象。
与斯库瓦罗对战的六道骸仿佛被橡皮檫抹去一般,凭空消失了,只需转瞬之间,六道骸的身影就重新出现在了他本应该保护的对象面前。
也许他从未离去,和斯库瓦罗对战的‘六道骸’也仅仅是个欺骗人的幌子。
“现在的最优解当然是夺走你的身体之后,再控制住你脱离战局!”
“让这一切都结束吧!彭格列!”
三叉戟在空中划过锐利的弧光。
——但是他们都没有注意到,从玄关门后钻出来的那个小小的身影。
无论是投掷过来的小刀,拖出残影的身躯,闪着电弧的雷光,亦或是在无人关注的黑暗一角,缓缓扣动扳机的绿色捷克手枪。
“呜啊啊啊啊啊!!!!哪里也找不到妈妈!忍住、忍不住呜啊啊啊啊啊啊!!”
穿着奶牛装的小孩从沢田家门口钻了出来。
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去的,甚至幸运地躲过了刚才的袭击。
这个充满意外的闯入者从一头爆炸性的黑色卷发里,掏出了一个比他身形还大的紫红色火箭筒。
但是这个哭嚎着的孩子没有看清门外的台阶,导致一脚踏空,同时在手中的火箭炮也飞了出去,不正不歪,正好朝着高举着三叉戟的男人飞去。
【砰——】
粉红色的烟雾笼罩了他们。
短短的一瞬发生了太多的变化,一只明显更加修长、宽大的手掌破开烟雾,搂住了少年的腰身,让他整个人都贴在对方身上。
这个过于亲密的距离,对现在的纲吉来说太过危险了,他本能地伸出双手,想要推开对方拉远距离,却听到头顶传来熟悉的嗓音。
“别动。”
头后束成一股的靛青色长发从对方肩上垂落了下来,轻挠在纲吉颈边,有些痒。
纲吉缩了缩脖子,粉红色的烟雾散去,他终于看清了拦在他身前的人是——
……
是谁来着?
和六道骸一样异色的双瞳,相似的面貌,不同的只有身上截然不同的衣物,和发尾留长的一束头发。
简直是刚才的六道骸与十年之后的样子互换了一样。
“kufufufu,看来你遇到一点麻烦了啊,沢田纲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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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六道骸总是要在取得自己心心念念的身体之前,发生各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