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说的是晚安,他却分明听的是再见。
可是不会的,方安只剩这么一样事要做,从此就可以天高海阔了。
南浔安正在占城,自然不会和他们安排见面,方安没有告诉他们明芽能和南浔安联系——牵扯进来一个他就已经够了,明芽的未来还长,若是因此被政府盯上,以组织现在的处境根本护不住她。于是组织能做的就是抓住一切时机,主动去和南浔安谈。
南浔安……南浔安,方安靠在车窗上念着这个名字,只觉得心里酸涩无比。他从来没怪过方南私自跟着军队去南方,在火灾里丧生是所有人都不想看见的,怪只能怪政府轻视人命,这么大的戏楼,烧起来一点负罪都没有。
这孩子怕是背着害死他的愧疚,独自挺过了着七年。
他们一路开进中街,不负所料的被南浔安的人拦住了。
“都下车!”
因为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所以车上原本只计划坐方安和一个身手好点的司机,可明辰坚持要陪着一起来,委员拗不过他,便由着他来了。
方安下了车,向他们解释了组织谈话的意愿。
可惜拦住他们的警卫似乎早就收到了不接受谈话的命令,坚持要押着他们去关起来。
早就料到会这样,明辰悄悄按住腰间的枪,打算把动静弄得大一点。据他们调查,南浔安今天就在这一片内,不会离得太远,闹大些它应当能够注意到。
然而还没等他开始闹大,有人就先一步注意到了他们。
“哎呦呦,这是谁啊?”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明辰默默放开手,看向那个一脸嘲弄的人。
“还没等着去亲自救你,你倒是自己先跑出来了。”李知曰笑得开怀,“怎么,有事相求?你还有这一天啊。”
“可惜,老大说谁来都免谈——等等,你旁边的是谁?”
方安抬起头,朝他打了个招呼。
“我操……我操!”李知曰显然对他印象深刻,他慌慌张张地让警卫把枪放下,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你居然没死!”
“抱歉,我活得好好的。”方安认出了他是经常上街游行然后被明辰逮的那个学生,“能不能麻烦你去通报一下?”
李知曰好像见了鬼一样,一路高喊着南浔安的大名就闯进了屋子里。
“乱叫什么。”南浔安把手里的文件团成团砸他脑门上,“想吃板子了?”
“不是!是你爹!”李知曰喘着粗气,“呼……呼,方安!他没死!来找你了!”
南浔安腾一下站起来,身后的椅子都被他掀翻在地,他顾不上钢笔摔到地上,扯起李知曰的领子让他带路。
李知曰从没见过他这么紧张的模样,南浔安十四岁就到了滩外以南,那里到处都是混战的兵,像他这样有点姿色的男孩子,稍不留神就会被抢走折辱致死。
然而李知曰是亲眼看见南浔安是怎么沾着一身鲜血,一路杀上最高点的。
“我不能这么死……我要活着……活着回去谢罪……”南浔安的声音仍在李知曰耳边清晰可见,他知晓他全部的故事,也明白这一刻对他来说到底是什么意义。
现在南浔安就要带着一身虔诚,到他的命归处认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