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一甩袖,施施然地散朝。
又过五六日。
季忧竟当真将小女画像献入极殿,层层托盘转交,一直托到公子谌良手中。谌良亲自托着那幅画像,面见夏王蕤。但那夜极殿内黑漆漆,夏蕤落了泪,谌良震惊之余,半真半假地对夏蕤道,既想她,为何不去见她?
夏蕤去见神女希,却于半途“见到”希流转于各个王宫,备受宠爱。
他一怒之下,杀光了赤水所有海妖。
错过了季鹛成年礼。
连夏蕤自己都不知晓,当日留下季家女儿小像,究竟是愤怒于希当真多年不归,或只是想撒气。自母后死后,他常年都有一股撒不完的郁气。
如今已是骑虎难下了。
他都来季府见季鹛了。
也不是不可反悔。——但悔了,又如何?
他贵为王,坐拥江山,未来还将打下四大荒所有的领土。他注定要于这人世孤独,……原以为那位神女会有所不同。
无论这世间多少人,那位神女,总会待他不同。
但从没不同。
那么,他又何必待她不同。
夏蕤冷着脸,目光望向厅外蝴蝶落在发鬓那支白梅的女子,笑了笑。
他笑起来惯常眸中毫无笑意。
季忧早就习惯了,见他还肯笑,先大松了口气。他朝庭外招手。“鹛鹛,还不进来?”
谌良手一顿。
翩跹萦绕于季鹛发鬓间的一双彩蝶散去。
季鹛盈盈进入花厅行礼。
陪坐的季鹄立刻起身,对妹妹温声道:“王盏中的茶水尽了。”
季鹛闻弦歌知雅意,低着头走到夏蕤身边,提起茶壶。壶口茶水沥沥,压在杯沿,将满未满。
夏蕤按住她的手。
季鹛惊讶抬头。
四目相对,彼此眼中都投出对方面容。
季鹛怔了怔,垂下眼。
失去支撑的茶壶翻转落地,滴溜溜,茶盏跟着也晃了个圈。
季鹛慌张蹲身去捡茶盏杯壶。
夏蕤一瞬间意趣全无,松开手,淡淡地一掸玄衣。起身对季忧道:“昨日孤未来得及送礼,今日过来,便连聘礼一并下了吧。”
季忧忙带着满府家人仆从跪地谢罪。
夏蕤淡淡挥挥手,一字不吭,只回头,以眼神示意谌良不必跟来。
季家父子不意他突然要走,忙慌张起身,从花厅跟随至长廊,亦步亦趋地恭送夏蕤到府门口。
侍女跪地擦拭,悄无声息地收拾残茶。
季鹛怔怔地低头,望着一地狼藉。
谌良起身送走夏蕤后便依旧坐在堂下,坐姿散漫。他抬起杯盏啜了口茶。望向季鹛,笑了笑。“他走了,我可还有茶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