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淮放下杯子,酒杯底托磕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突兀的响声。
他抬起的狭长眸子中充盈的是寒寒的冷意,回望席远,嘴角隐忍的抿成一条毫无血色的线。
“你不会下手。”
似乎是意外于贺淮话中明晃晃的笃定,席远收敛了略带愤恨的神情,双手环抱,靠在背椅上的姿势舒展。
贺淮说的话没错。
就算是受制于明慈的那层关系,他也不敢再轻易的叫人留下什么把柄。
“从高中到现在,你变化也真不少。”
席远不加掩饰的打量着,从贺淮柔和清晰的下颚线再到狭窄柔韧的腰际,话语中带着一丝玩味。
“我不明白你到底想干什么。”
贺淮皱眉掩唇轻咳了一声,尾音有些嘶哑,
“莫名其妙的针对,不怀好意的邀约…”
他用余光去瞥席远,关注他眼底那有些令人窒息般的幽深。
“我记得,高中时期我跟你并不熟吧?”
反问的语气,贺淮偏过头去,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到底是伤了身体还没恢复好,猛然一杯酒下去他还真有点撑不住的意思。
令他意外的是,席远并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接过他的杯子,又为他添上了一杯酒。
“这才哪到哪啊,你再喝些。”
席远的动作不停,也给自己斟上一杯。
“有些事情,最好不要在太清醒的时候知道了。”
另一个角落,男人目不转睛的盯着贺淮捏着酒杯的苍白手指,极力按耐下想起身的冲动。
还没到时间。
贺淮有些无奈地注视着杯子里澄澈的酒液,半晌仰头喝下。
“难道席总监专门把我叫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把我灌醉?”
席远的眼神中已经流露出微醺般的醉意,回答时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贺淮,”
他直视着对面那人沉静的眸子。
“丢下贺准和你父母的骨灰一人出国的时候,你心里在想些什么?”
贺淮手指搅的有些青白,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衬的几乎显现出一种透明的质感来。
见贺淮不回答,席远似乎料到般自嘲的一笑,
“懦弱自私,只知道逃避问题,你外表上变了那么多,可是内心还是和原来一样腐烂无比。”
他没再看贺淮的什么反应,也就漏过了那个有些微微颤抖着的嶙峋身影。
席远又倒了一杯酒,自顾自的说着。
“高中时,你闯下的那么多祸端,要不是有你那个心软的哥哥一一摆平处理…”
他将那杯酒举起一饮而尽,说话的尾音带了一丝颤抖。
“你以为席焰会那么轻易的放过你?”
席远的眼神中蓄着一丝难以叫人察觉的怀念和柔情,目光散漫的投射在远处的一个光点。
如果可以…
他多么想把那个懂事美丽的少年永远护在自己尚未宽大的羽翼下,叫他永远不受任何人的伤害,而不是车祸丧生,死后连骨灰都无处安放?
那么干净的灵魂,就是因为面前这个冷淡甚至是算得上是恶毒的人,可能正在孤苦漂泊,居无定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