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越十二嘴里说着永绝后患,但步闲庭到头来也没真提刀杀进云山十二寨。
他在屋中闲坐了一日,第二日便一切如常,喝茶听曲发呆惹楼主——越十二斥他没心没肺,他便说着急也没用,办法也不是干坐着就能想出来的。
仇桑到底知道了多少,那枚穗子是否只是他偶然得到的,步闲庭都没个头绪,但若要提笔去求助于千里之外的庄客离,他又是千万个不愿意。
嵇尧倒是一反常态,几次见了步闲庭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步闲庭实在忍不住他若有若无的视线,把人揪到眼前道:“有话直说,长着嘴不是供你出气用的。”
嵇尧本想争辩两句,奈何越十二不知何时又飘到了他后头,道:“你知道什么?隐藏不报是要被赶出我这山中事的。”
他梗了一下,看看步闲庭,又看看越十二,“啧”了一声。
“昨那个人,我有印象。”嵇尧嘟囔着说道。
步闲庭:“……”
越十二:“……”
见他两个都突然安静下来,嵇尧有些不安地搓搓衣摆:“我并非要偷听你们谈话,昨日那人离开时我见过一面,就想起来了。”
步闲庭与越十二对视一眼,及有默契地将嵇尧架进了临近的小隔间里,“啪”地把门一关。
嵇尧:“诶,干什……”
步闲庭打断他:“仇桑。”
“那个人叫仇桑,你之前认识他?”
嵇尧道:“不是认识,是先前任务时遇见过。”
越十二确认了门外没人,便道:“细说。”
嵇尧要再度提起往日伤心事,难免踌躇,不过另外两人也有空闲等他组织语言,片刻后他只得迫不得已道:“我……先前调查过壬州郡守。此人行事放荡,流连花丛,曾经为一个花楼舞女一掷千金,被自家夫人骂了好一阵。”
“后来那舞女怀了他的子嗣,郡守便断了与她的往来,打死都不肯承认那是自己的孩子。甚至将舞女与那孩子赶出壬州,流落他乡。”
“只是舞女是个痴情人,认定了郡守是被家中人逼迫着才做出这般决定,于是之后对自己的孩子也是这般传达的。”
“那孩子后来长大,从自己母亲口中听到了自己有个做郡守的父亲,便想带着母亲去投奔他。可惜舞女体弱多病,死在了半路,孩子孤身回到壬州,依旧吃的是闭门羹。”
步闲庭环臂道:“仇桑就是那个孩子?”
嵇尧点头:“郡守姓冯,他改过名字。”
“原先他当郡守是因他一事无成才不肯相认,想闯出一番功绩后再去找他,便加入了当地剿匪的队伍。”
“而那支部队要清剿的……正是当时暂住壬州的云山十二寨的人。”
步唯挑起眉,颇为嘲讽地说道:“自那时起云山十二寨就被当成匪帮了?”
嵇尧无语地看他:“一直都是。”
“剿匪事宜大获全胜,仇桑也创出了名声,本以为可以父子相认,谁知直接被郡守打出了门外,险些断了一条腿。”
“至于之后他是怎么加入云山十二寨的……我就不清楚了。”
他说完后,步闲庭和越十二齐齐陷入了沉默。
嵇尧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嘴巴一撇也当了个哑巴。
“……这倒是不难理解了。”片刻后,步闲庭开口道,“有消息说他来路不光鲜,云山十二寨内不服的人不在少数——大抵也是因为仇桑先前跟着官兵打过自家人。”
嵇尧:“呃,所以他找你干什么?你怎么又和云山十二寨扯上关系了?”
步闲庭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给嵇尧看得起一身鸡皮疙瘩。
步闲庭:“不该问的少问,知道太多也容易折寿。”
嵇尧:“……嘁。”
他翻了个白眼,自顾自地推门走了。越十二无言地看他离开后,才继续对步闲庭道:“所以当年步平康也是因为这事才对仇桑有意见的?”
步闲庭道:“不像,他不是这样计较出身的人。仇桑大抵还做过不少事,才能被他老人家如此嫌弃。”
越十二冷哼一声,道:“一看就是个不好对付的主,心里头的算计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你的刀穗。”越十二提醒他,“怎么说,有什么想法了吗?”
步闲庭淡淡道:“他在威胁我。”
“半月后我若是不答应他,像刀穗这样的东西定然会出现在更多地方,届时又要惹来众多觊觎。”他烦躁地揉着眉心,“仇桑一定知道些什么,而且敢用这种东西来威胁我,证明他得到的情报至少没错得太离谱。”
越十二道:“可这般……不就是堂而皇之地要将掷春殿也拉下水吗?他怎么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