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闲庭:“……”
他当然认得那张脸,那道吓人的疤痕实在太令人印象深刻了。
不过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应该躲得远远的吗?
步闲庭给他一个眼神,随后便藏身于暗处,待到马车驶过后才转身离开酒馆。
他避开巡防的官兵,在渐暗的天色中鬼魅一般于小巷里穿行,最后停在一处隐蔽的拐角,回头面无表情地朝着无人之地道:“你跑来这种地方,还真是不怕死啊。”
有人沙哑地笑了一声,答道:“你我一样,都已经死过一次了,还怕什么。”
话音方落,只见一身披斗笠的人从阴影中走出,面上一道骇人的疤痕在暗沉的天色中更显诡异。步闲庭看着他良久,然后叹了口气,道:“这回又是谁派你来的?庄客离吗?”
陈首乌环臂好整以暇地答道:“没有人,我自己要来的。”
步闲庭问他:“来做什么?蹭饭吗?”
陈首乌挑眉:“我是来帮你的,你便是这般报答我的?”
步闲庭笑了:“帮我?你这么闲不如去找份工做。”
“你有什么理由要帮我。”他的神色凝重几分,“掷春殿和你已经没关系了吧?”
陈首乌面不改色地回敬他:“你不也和掷春殿没关系了吗?不还是冲着救宁王三个字就千里迢迢地跑来碧横江了。”
“李敬川再怎么说也是我先前的主子,知遇之恩不得不报,我来这里名正言顺。”陈首乌慢悠悠地走到他身侧,与他一同望向不远处灯火辉煌的行宫。“罗氏不知道在谋划什么事情,难说会不会牵扯到掷春殿的根本——我的命根子还在殿首手里握着,谁知道他会不会突发奇想玉石俱焚了。”
步闲庭不答——陈首乌说的的确有道理,被掷春殿记上一笔的人绝不会因为掷春殿的没落而转危为安。掷春殿向来不死不休,哪怕自己奄奄一息了也要撑着多拉几个垫背的下地府去。
“李敬川是被囚禁了吧。”步闲庭顿了下,继而语气肯定地又说了一遍:“李敬川就是被囚禁了。”
“太后知晓宁王与陛下情谊深厚,以往是看他素来游乐山水心系闲云野鹤便未多设防,掷春殿也因此能在暗处畅行无阻。”陈首乌环臂道,“只不过数年前,因一桩旧案,罗氏将怀疑的矛头指向了宁王府。”
步闲庭看向他——陈首乌不知何时也转过头静静地注视着自己,张口道:“你可知,是哪桩旧案?”
步闲庭心口突突跳了两下,别开视线并不想去回答。
陈首乌料想到了他这种反应,匆匆一笑后接着说:“七年前,武安侯府被屠一案。”
步闲庭倏地攥紧了闲庭刀刀柄。
陈首乌幽幽地说到:“逃不掉啊,闲庭刀。”
“自作自受。”步闲庭面无表情,“都活该。”
陈首乌失笑,道:“新任枭翎已经到碧横江了,你不准备和他见一见?”
步闲庭耸肩:“见他做什么?又吵一架?”
陈首乌瞟他一眼:“吵架了?也难怪,你们不吵才奇怪。”
步闲庭:“……”
陈首乌扭脸继续去看远处灯火通明的行宫,道:“宁王现在就在行宫的地下,你准备怎么办?重拾老本领潜入宫中杀个干净?”
步闲庭露出个牙疼的表情:“我倒是想杀,你给我收尸吗?”
“况且,救不救他还不一定。”步闲庭转头迈开步子离开,陈首乌满脸意味深长地跟在他身后,听步闲庭干巴巴的声音。
“明日周缜要动身去行宫面圣,我随他一道去,届时便能摸清行宫内的布防。”
陈首乌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庄客离一定也会去,你不如找他做个后援。”
步闲庭无言地转头看他一眼。
陈首乌笑两声,抛给他一个小盒子,道:“别这么看我,有备无患,太后那边布下了什么天罗地网你也不清楚,留个后手准没错。”
步闲庭掂了掂那个没什么分量的小盒子,问他:“什么东西?”
陈首乌若无其事地道:“子母蛊,你手中的子蛊死了我手中的母蛊便会有动静,留给你应急用。”
步闲庭:“你不同我一起去?”
陈首乌:“可怜可怜我这身老骨头吧,还是说你想我去拖你后腿?”
步闲庭留给他一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