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微宁边穿衣服边说:“去酒吧、网吧、游戏厅这些地方找,我现在过去和你们一起。”
盛淮洲心中直犯嘀咕,“你怎么知道她在这些地方?”
“我……”夏微宁思索片刻,“一句话说不清楚,相信我。”
“我现在安排人去找,你在家休息吧。”
盛淮洲能听出她重重的鼻音。
“好,找到了和我说一声。”
夏微宁心中很是不安,拿着手机等待消息,心早已飞到九霄云外。
“盛淮洲,你一定要找到她。”
她害怕她这位朋友会和社会青年继续纠缠在一起,彻底走上不归路。
“算了。”夏微宁叹口气,她坐不下去了,“还是一块去找吧。”
穿好衣服出门,夏微宁去了几个印象中比较深刻的网吧、酒吧,找了一遍都没有赵琳的身影。
她扶着腰直喘气,看着网吧的名字陷入深深的怀疑。
难道她记错了?
赵琳根本没来这种地方。
心中顿时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这姑娘别遇到什么坏人了。
越想越心惊,急忙拍拍脸,阻止疯狂的无端想象。
她又继续找了几家店,还是没有赵琳。
就在她束手无策时,盛淮洲的电话打过来了。
“赵琳找到了,在派出所,她想要见你。”
“好,我马上过去。”
刚到了派出所,就听到里面传来的打骂声。
“让你小小年纪不学好,看我不打死你。”
“你打,你打。”赵琳的哭声传来,“反正你们也不管我,打死大家都清净。”
警察在一旁劝阻,“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我给她说不了,警察同志你们让开,我今非打死她不可。”
“胡闹。”盛淮洲严厉呵斥,“你们把派出所当什么了?”
“警察同志,那你说怎么办,我是管不了她。”
夏微宁觉得嗓子很痒,发出轻微的咳嗽,发出的声音让她不能再继续听下去,索性直接走进去。
大家纷纷将目光投向她,她也不在乎,径直走向赵琳。
现在天气还很冷,赵琳穿着单薄的jk裙,搭配黑丝,外加爆炸头和烟熏妆,过于成熟的装扮让夏微宁看得目瞪口呆。
任谁都不会把眼前的人和一个初中生联系到一起。
“这打扮是去哪了?”
夏微宁声音中不乏嘲讽,赵琳弱弱地看向她,眼睛中有几分歉意,随即快速低下头。
“这是谁呀?”赵琳的父亲问道。
校长急忙回答,“这是我们学校的教师,就是赵琳同学刚才点名要她来的。”
“哦,老师啊。”家长又重新坐回去,翘起二郎腿,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说吧,你跟我家孩子说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和她说。”
“你没说她一个小孩子会去歌舞厅,还碰那些东西?”
夏微宁听得眉头直皱,“你去了歌舞厅,还碰了违禁品?”
赵琳心虚地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她。
“你疯了!”
夏微宁吼了一声,引发喉咙里的异样,拍着胸口咳个不停。
“少在这里装,你就是同谋。”
夏微宁冷眼看向家长,“你说什么?”
“你不是同谋赵琳为什么叫你来?”
“赵琳,抬起头来。”夏微宁直接命令道:“抬起头来,你敢做有什么不敢认的?”
“抬就抬,谁怕谁。”赵琳怒视着她,“现在满意了吗?”
夏微宁露出一抹惨笑,“你竟然恨我?还叫我来干什么?”
“先喝口水。”盛淮洲把水递给夏微宁,“别太激动。”
“我知道。”
赵琳突然发出一阵笑声,“我现在就告诉你叫你来干什么。”
她说完用手背去擦脸,黑色的眼影当即在脸上晕染开,妆面一时脏乱不堪。
“你们看我是不是很像一个疯子,像一个小丑?”说着说着有些颓废,“没事,这就是我,一个不良少女,一个问题少女,我废了,所以都别再管我好吗?”
夏微宁死死盯着她,“你之前答应过我的,会好好学习的。”
“可是我真的做不到,我不喜欢学习不喜欢上学。”赵琳情绪很崩溃,“我看到书就会觉得恶心难受,比杀了我还痛苦。”
她的话震惊了在场所有人,这还没完。
赵琳突然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祈祷,“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吧。”
“你干什么?起来。”
“你们都让开。”她不停挣扎着,边哭边说:“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这是我选择的路,以后怎么样都不管你们的事,所以求你们不要再管我。”
夏微宁心口突然传来一阵揪心的痛,平静地看着赵琳,“你说得对,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可我不能明知道你选择的是一条不归路,还要看你继续错下去。”
“你怎么知道这就是一条不归路?”
“这么小就辍学,结婚生子年龄不够,甚至进厂打工年龄都不够,你告诉我你能干什么?”
“我……”赵琳说不出来。
夏微宁上前一步,“不要做让自己后悔了事。”
“以后的事太远,我不想现在就后悔。”
她现在是铁了心的要退学。
夏微宁突然想到一点,“难道你就没有在乎的人吗?家人、朋友。”
“我家人你都看到了,他们只会觉得我丢脸。”
“那朋友呢?”
“我这种人在好学生眼里就是洪水猛兽,谁会和我做朋友?”
“有一个人。”夏微宁目光坚定地说道:“她永远都是你的朋友。”
“谁?”
“夏黎。”
赵琳突然笑了,“夏黎她很好,她那种人才会有光明的未来,我这种满身泥泞的人就不要去沾污她了。”
夏微宁很心痛,不管怎么说都改变不了赵琳退学的决心。
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她都没有办法去帮助这位朋友,一遍遍看着她走上同样悲惨的道路。
夏微宁陷入一种沉默,很可怕的沉默,她好像失去了说话的力量,身心俱疲,无力感慢慢席卷全身。
出了派出所,她就漫无目的得在街上游荡。
学校快速办理完赵琳的退学手续,并出台新规定,以后学生请病假必须家长陪同,算是为这件事画上句号。
“你回来了!”
盛淮洲晚上回到小区,楼道前有一片灯光难以照到的地方,他像往常一样走过来。
突然传来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把他吓一跳,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人吓人,吓死人,尤其是在他完全放松的状态下,突然来这一嗓子。
走近看,才发现是夏微宁。
“你在这干什么?”
“等你。”
“等我?”盛淮洲觉得很不可思议,“找我有事?”
“这个。”夏微宁突然笑着举起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买的啤酒,“你陪我喝。”
“生病不能喝这个。”
“我没病。”她摇着头傻笑,“我好得很。”
盛淮洲:……
怎么感觉她已经喝醉了。
一直坐在这也不是事,便耐心哄着,“先回去好不好?”
“回去你要陪我喝。”
“好。”盛淮洲拗不过她,“陪你喝。”
“这还差不多。”夏微宁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我腿软,你背我。”
“夏微宁。”
盛淮洲语气里有几分警告。
“干什么?”
“别蹬鼻子上脸啊。”
“我就是腿软,你背我……”
盛淮洲无奈叹气,不想再听她闹,直接拦腰将人抱起。
这方法果然奏效,夏微宁惊到失声,身体瞬间腾空,为了寻求安全感,只能套着他的脖颈。
俩人的距离被不断打破,夏微宁眼睛直直盯着他,看着他的喉结,身体逐渐升温,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只知道自己心跳加快,仿佛与他的心跳声形成某种共鸣的颤动。
盛淮洲其实也不好受,他当时也是脑子一热才这样做,后续产生的一系列反应超出了他的本意。
盛淮洲把人放下,打开门,“进来吧。”
“哦,好。”
夏微宁左顾右看,眼睛不敢定格,浑身上下透着莫名的心虚。
盛淮洲打开门就去喝水,又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总之就是要装作很忙的样子。
俩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来掩饰心中的尴尬。
房间内陷入怪异的安静,谁都没有说话,又总是偷偷去打量对方的表情,互相被抓到很多次。
这样一来就更加尴尬了。
盛淮洲觉得自己应该先打破这种局面,勉为其难地露出一个生涩的笑。
“还喝酒吗?”
夏微宁看了看手中提的酒,摇摇头,“不喝了,喝酒容易上头。”
“也好,你现在还不能喝酒。”
“嗯。”
盛淮洲坐到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机,对夏微宁说:“过来坐。”
“好。”
此刻,她比第一次来他家还拘谨。
“你刚才等我是想说赵琳的事?”
“是。”夏微宁没有隐瞒,眼眶慢慢开始泛红,“我觉得很可惜也很懊恼。”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没有把她劝说下来。”
盛淮洲有些无语,“我们该做的都做了,她执意要退学,不惜用自杀相威胁。”
“可是。”夏微宁顿了顿,重新组织语言,“我应该要劝她的。”
“??”盛淮洲很是疑惑,“你到底在说什么?”
“让她走上正轨是我的职责,我没做好。”
“夏微宁,你真让我刮目相看。”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不要对别人的人生太有责任感,尽力即可。”
“可是……”
“哪有那么多可是,你就是想太多,尊重他人,放过自己。”
夏微宁低着头没有说话,她知道盛淮洲说的很对,但她需要时间去消化去说服自己。
看着她反常的举动,盛淮洲心中疑虑更甚,“你是怎么知道赵琳会在酒吧、网吧的?”
夏微宁嘿嘿一笑,敷衍过去,“现在学生逃课不都是去这些地方。”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不然还有什么?”
夏微宁将头发塞到耳后,这个动作是她慌乱时的下意识反应。
自然没有逃过盛淮洲的眼睛,又想起她的名字,夏黎还是夏微宁?
心中虽有疑问但他决定不问,不管她是夏微宁还是夏黎,都一样。
他有这个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