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族馆马上就要闭馆,请您带好随身物品……”
广播声惊醒了两人,江识年蹭一下起身,手扣着书包带:“我、我们走吧?”
“……好。”黎恪轻轻应了一声,跟着她出门。
水族馆里极静,黎恪感到自己的心跳声正逐渐和她们的脚步声重合,咚咚地响。
江识年意外地没有说什么,只是不断地摸自己的耳朵。
到了出口,方才的检票员还没走,笑着对她们说:“欢迎下次再来。”
黎恪点头微笑致意。
出了水族馆,天色已经昏暗,路灯依次亮起,远处商厦上的大屏蓦然亮起,依然在播放电影的宣传片。
江识年的神情在夜色里辨不明晰:“黎恪,那个……算了。”她顿了顿,似乎还想再说两句,“就是今天……算了,我们回去吗?”
这么说话不是更让人好奇吗?但此时黎恪无暇考虑:“我们回去吧。”
江识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在一旁看着她和司机打电话。
另一个司机的电话打不通,黎恪又去找宋律:“宋姨,我们在深梦水族馆,陈姨的电话打不通。”
宋律含着歉意:“陈司机家里有事请假了,我和黎总在饭局,现在找人去接你们。”
“好……”
黎恪刚想答应,衣服忽然传来被扯的感觉,她回头一看,江识年拽着她衣袖:“黎恪,让我妈妈来接吧?”
本来想要拒绝的,但江识年的眼睛湿漉漉的,昏昏夜色和路灯又让她的眉眼蒙上一层柔和的纱,黎恪刚缓的心跳又开始雀跃,话就拐了个弯:“不用了,江阿姨说可以来接我们。”
电话对面传来嘈杂的声音,宋律捂住话筒对旁边说了一句,才转过来道:“可以,你们注意安全。”
“我知道了。”黎恪挂了电话,对江识年笑了一下。
她……喜欢上了江识年。
仅仅是因为一句话,一个保证,或者黎恪自己也不明白的触动。
就无法从她身上移开眼。
黎恪抿唇,假装看风景。
余光里江识年在旁边走来走去,用手给自己扇风。
黎恪忍不住问:“很热吗?”
“啊?啊?”江识年的脸有些红,吞吞吐吐地回答,“没有啦。”
“这样啊。”
刚刚才说了要一直陪着她,现在两人间仿佛就有隔阂,黎恪想到刚才江识年没吐露的话,心里忽然有点失落。
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呢。
江怿很快来了,从后视镜看她们坐进车里:“玩得开心吗?”
“开心。”黎恪率先说。
“我也……”江识年偷瞄了她一眼,“我也很开心!”
“那太好啦,”江怿说,“下次再一起去玩吧。如果可以的话……也可以和阿姨去玩。”
江怿说话小心翼翼,黎恪心里忽然泛起一阵难过,想起改变的决心,她低声说:“好,下次我们一起出去。”
“真的?”江怿生怕她反悔般,快速接话,“阿姨很期待哦。”
黎恪弯弯唇角:“我也很期待。”
江怿先把她送回黎家:“我们走啦,早点休息!”
“好,江阿姨也早点休息,”黎恪的目光不舍地停在江识年脸上几秒,“江识年,明天见。”
“明天见!”江识年忙对她笑了。
她为什么不太高兴呢。黎恪失落地看着汽车远去。
远去的车上氛围一变,江怿瞥了女儿一眼:“怎么了?”
知子莫若母。江识年心知瞒不过妈妈,一口气全说了:“然后我就说我陪你一起改变嘛。”
“这不是很好吗?”
“好在哪里……!”江识年默默捂住头,痛苦道,“我这耍帅也太尴尬了!”
“哪里,”江怿笑了,“真诚就是最好的必杀技呀。”
江识年扑通一声倒在后座:“妈妈……”
“妈妈在哟。”
“哼,”江识年拍拍自己的脸,“而且我说完自己都脸红了,根本不好意思跟她说话。”
“这不更证明你是真心话,”江怿道,“小梨的反应也很正常啊。”
“万一她明天回过味来,问我,”江识年学着黎恪的语气,“啊江识年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你不会是喜欢我吧,我怎么办?”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江怿利落地停车,回身在江识年头上轻轻敲了下,“好了,现在就回去睡觉。”
“我作业还没写完呢,”江识年没骨头般从车上挪下来,“伤心……”
黎恪回到家里,黎云谏今晚大约要很晚才能回来,她直接回了房间。
整理好明天要带的东西,黎恪翻开家教留的习题册,一边做一边分心想江识年今晚的反常。
难道是觉得当时的话太沉重了?一时失言脱口而出又后悔?
……不,江识年不是这样的人。
大概只是累了。
她想着想着,又想到了之前的事情,脑子里全是江识年的声音。
她的笑容,还有叫她名字时上扬的音调。
「黎恪!」
好想要见她。黎恪趴在桌子上闭上眼。
希望明天快点到来。
第二日,黎恪醒的比往日都早,到学校时保安大姨刚开门,见有学生过来奇道:“真用功啊。”
“没有。”黎恪尴尬地笑笑。
她坐在座位上发呆,不多时,人渐渐多了,还没有江识年的身影。
早读前没办法聊天了。黎恪收回不知几次看向江识年座位的眼神。
临近早读,江识年终于急匆匆地跑进来,鼻尖上还有细密的汗。黎恪正领读英语单词,见她如此,声音卡了一下。
好可爱。
这三个字突兀地从脑海蹦出来,吓了黎恪一跳,她几乎以为自己说出口了,不由左右看看,见四周同学都没有反应,暗暗松口气。
大家把她的沉默误以为被打断,江识年抱歉地抬头笑笑。
黎恪被烫到般躲开她的目光,仓促地挤出一个微笑:“我们继续来。”
早读后的休息时间,黎恪又被叫去办公室,秦铮拿出一沓统计表:“下周五开运动会,你拿回去让她们报名。”
“好,运动会前不是还有表演节目吗?”
说起这个,秦铮就头疼:“你看看她们上次表演了什么,还节目呢,你们打套军体拳得了。”
黎恪沉默。高二运动会大家热情高涨,同秦铮说要整一个震撼全校的大节目。
以下是某同学的原话:“秦老师,你就放心吧!我们一定做出好节目,让你面子大大的有,站在主席台傲视群雌!”
秦铮当时被感动得稀里哗啦,说你们可不要太辛苦了不要亏待自己。
结果她们还真没亏待自己,当轮到她们班表演时,表演方队的人迅速出列,音响一开,熟悉的BGM响起,站在中央的同学怒喝一声:“宁王,你可知罪?!”
气氛凝固了,而她面前的同学一脸坚毅:“臣不知,此乃无稽之谈!柳至和齐王有何私情,与臣何干?臣难道睡她们中间了吗?”
她话说完,全场爆笑。
只有秦铮在面色严肃的校长边,看着这帮说要干大事的逆徒,坐如针毡。
秦铮现在想起来依然无语:“演什么《宁王论罪》,你们懂这个梗那个梗的,我们懂吗?还让我傲视群雌呢,到头来我写了三篇班风整改报告。”
“这个……”黎恪忍笑,“确实是我们考虑不周。”
“不怪你,”秦铮郁闷摆手,“你也被瞒着呢,这次她们想演什么,必须公开透明。”
“我明白了。”
回到班里,黎恪站在讲台把秦铮的话转述一遍,台下立刻响起欢呼声。
“我要报跑步!”
“我想报撑杆跳。”
“你们跑那么快干嘛不要留给我游泳啊!”
她手上的报名表马上被抢夺一空,江识年来晚一步,最后一张纸摇摇晃晃在空中,两人同时捏住了。
她们对视一眼,又同时撒开。
报名表摇摇晃晃落在讲台,黎恪拿起递给她:“给你。”
“嗯……嗯。”江识年深吸口气,笑得灿烂,“谢谢你啦,黎恪!”
“没什么。”黎恪捏着手指。
一旦意识到,她反而不能用平常心对待江识年了。可是看到江识年的脸,黎恪又无法自控的露出笑容。
她的心里好像住了一只尝试飞翔的小鸟。
报名表很快填完,节目也由之前表演过的人定下了街舞。
季观溪因自己的提议未被践行而感到非常遗憾:“我们一起表演篮球教学不好吗?”
“不好!”其她人异口同声道。
体育课,表演街舞的人在一旁练习,其她人三三两两在操场锻炼,黎恪受秦铮之命,在阴凉处席地而坐,看着她们练舞。
江识年坐到黎恪旁边:“她们都好帅哦。”
“是啊,”黎恪道,“姿势很潇洒帅气,核心也很稳。”
江识年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她说:“黎恪,你都没有这样夸过我。”
这句话听来委屈,黎恪的心一下软了:“你也很帅气。”
“不是这种的,”江识年说,“就是,每次大家问你什么,你都会细心地找出优点,比如有人问自己性格怎么样?你不仅会说很好,还会说非常细心,考试不会错重复的题。”
“是这样吗……”
“是这样啊!”
“可是,”黎恪说,“我总是一味肯定,大家都不会再问我了。”
“不不,大家是怕麻烦你,”江识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总之,我也想要这样的夸赞啦!”
她连求夸赞都能说的很可爱。黎恪点点头,仔细的看江识年:“你的头发翘得很潇洒,之前穿卫衣显得很有活力,各种运动都很厉害,然后你还有肌肉……”
“好了!”江识年忽然打断她,从脸颊一路红到耳根,“你这说的也太细致了。”
黎恪一顿,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她就是觉得江识年哪里都很好,忍不住全说了。
不会暴露吧?这下黎恪的脸也红了,她结结巴巴看向远处:“这样,这样吗。”
“嗯。”江识年把脸埋在膝盖里,含糊地发出声音。
她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但,黎恪这么说,是一直都在看着她吗?
晚上,季观溪刚做完作业,手机就响了一声。
点开,是江识年的消息。
江识年:有没有可能,黎恪也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