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恪的脸红的不像话：“我是说可以追求你吗？我……”

“黎恪！”

她的声音被清脆地打断。

面前人的眼神难掩震惊，然后是恍然大悟，最终化成了无奈：“我是在告白。”

“什么？”

“我是在告白。”江识年又说了一遍。

震惊的人换了一个。

她们面面相觑。

“扑哧。”江识年笑了，她捂着肚子，笑的停不下来。

黎恪看她笑了，不由几分失措，而后慢慢反应过来这场乌龙，自己也笑了。

“真没想到。”江识年擦擦眼泪，笑道。

“嗯，真没想到呢。”黎恪轻声回应。

两心相悦的暗恋对象，未曾料到的每一刻和下一刻。

“那就走吧？”江识年向她伸出手，“我们就算在一起了吧？”

“当然。”

彼此的手中都有细密的汗，但她们牵手的动作很自然，踏着深色树影向外走去。

走了片刻，方才的热意又升上来，黎恪和江识年的目光碰撞，迅速分开。

好烫……

不管是身边的她，掌心的指尖，还是未散去的暑气。

“那个，”江识年撇过脸，只给她留下烧红的耳垂，“要告诉妈妈们吗？”

“告诉吧。”

“等下出校门的时候就说吗？”江识年说，“会不会太快。”

“她们迟早也要知道的。”黎恪觉得黎云谏大概不会关注这些。

而且——

黎恪小声说：“我们现在太明显了，很快就会被看出来。”

“对、对呢。”江识年短促地笑了一声。

走出校门，只有黎云谏的车。

她按下一半车窗，正凝神处理公司的事，见她们来了，头也不抬道：“你们江妈妈有事，我送你们回去。”

“好。”江识年口中应着，打开手机看江怿的消息。

江怿：年年，妈妈工作那边忽然有事，让你黎妈妈送你哦。

江识年：好！妈妈我表白成功啦！

江识年：小熊跳舞.jpg

她发完，轻轻戳了下旁边的黎恪，递去手机。

黎恪刚拿到，江怿的回复就跳出来：“太好了，祝福你们。”

黎恪一顿，脸再次红了。

她快速看了眼前面开车的黎云谏，把手机推回去。

江识年喜滋滋地摆弄了两下，把手机放一边，靠在黎恪身边跟她说悄悄话。

“黎妈妈那边什么时候说？”

“等……”黎恪不确定道，“等一下吧。毕竟在开车。”

还是不要让妈妈大脑过载了。

江识年点头，蓬松短发蹭了蹭黎恪的脸颊。

她们的手压着座椅，碰在一起。

车里开着空调，黎云谏调了方向，风从她们指尖掌心流过。

黎恪微微垂眸，看身边人的脸。

真的是太近了。

“你们两个。”

黎云谏忽然淡声道。

她们两人如触电般分开，各自心虚不已。

黎恪问：“妈妈？”

黎云谏很奇怪地从后视镜里睨她们一眼：“怎么一惊一乍的。”

“一时没反应过来。”黎恪掩饰。

“哦，”黎云谏点点头，“你们两个想去海边吗？”

“想！”江识年立刻说。

“好，”黎云谏对她的话不意外，“你呢黎恪？”

“我也想去。”黎恪看着江识年的笑容，不自觉笑起来。

“好。”

交通指示灯变绿，她们的车顺着车流向前走。

黎恪悄悄看江识年，她撑着脸看窗外的景色，在察觉她的目光时转过头眨眨眼，做了个口型：等下车了。

等到了江家门口，江识年果然开口：“黎妈妈，你能先别下车吗？我有话想说。”

“想说什么？”

江识年心一横眼一闭。

“我和黎恪在一起了。”

沉默弥漫在车中，黎云谏的嘴里迟缓地发出一个音节：“嗯？”

“你和……黎恪？”

“对，”黎恪赶紧接上，“妈妈，我们谈恋爱了。”

她们说的快速而直白，等待着黎云谏的回应。

黎云谏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什么时候？”

“高考完的刚刚。”

黎云谏：“……”

她搜肠刮肚，最终也只能干巴巴道：“恭喜。”

剩下两人也干巴巴地回答：“好。”

江识年打开车门：“那我……”

“等等，”黎云谏忽然打断了她们，她的脸绷得很紧，看上去严肃且不近人情，“你们……”

她接触到黎恪的目光，眼中闪了一下，声音柔和几度：“没什么，等之后公布身份时，你们的事情要说吗？”

还有这一茬。

黎恪试探道：“还是先不要说了？”

江识年心虚地晃晃手机：“我家里人大概都知道了……对了，只是我姥姥姥娘哦！”

“这也没关系。”

但是黎家人，黎恪想象不出她们会有什么反应，求助地看向黎云谏。

“大概说不说都没关系。”黎云谏道。

说来，她受到冲击也是因为面前两人真的是她的女儿们，对其她人而言只是无关的热闹，而黎家人基本不喜欢看热闹。

最重要的是，黎云宴绝对会扯东扯西开玩笑，黎云谏想想就觉得很麻烦。

“那就以后再说吧。”黎恪一锤定音。

江识年哼着歌回家了，黎家母女见她上楼，也安心上车。

过几日，四人一同出门旅行。

海边离得不远，大人们商量后决定自驾游，两人轮流开车。

她们第一次出游，兼之知晓两个孩子恋爱后的第一次相会，多少存着点尴尬。幸好江识年静不下，在长达十分钟的沉默后就忍不住挑起话头：“要不要买点烟花？”

她打开手机相册给黎恪看：“多浪漫啊，我们到时候也画个爱心。”

黎恪本在注意着大人们的态度，看见照片，立刻被吸引了：“好漂亮，海边也可以放烟花吗？”

“当然可以。”

后排两人的嘀嘀咕咕不避着她们，江怿听得眼中带笑，黎云谏则道：“47区最近有害排放达标，禁户外烟火。”

“诶——”江识年打开交通网，果真挂着显眼标识，可惜叹气，“那没办法了。”

江怿说：“下次可以再来，到时候给你买。”

“下次可要看好交通网，”江识年闷闷道，“肯定是高考完大家都庆祝，结果有害排放达标了。”

“下次去49区，”黎云谏说，“那边不限烟火。”

“好呀，”江识年又高兴起来，侧脸悄声道，“下次也可以我们两个一起去。”

黎恪笑道：“你声音太大了。”

江识年抬眼，见前面二人没有回答的意思，撒娇道：“你骗我。”

“我没有。”

“就是有，”她牵住她的手，“必须再和我来一次。”

“好。”黎恪弯起眼睛。

到了海边已是黄昏，夕阳渐渐沉下，人群熙熙攘攘，手中举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往覆盖着苍蓝色傍晚的沙滩上去。

江识年更加兴奋，牵着黎恪向前跑去：“我们去那边玩啦——”

“注意安全——”

江怿的声音淹没在人群里。

黎恪跟着江识年跑，在人群中绕来绕去，不知她要跑到哪里。

微咸微凉的海风吹来，脚下是柔软的沙滩，欢声笑语从耳边划过，黎恪调整着呼吸，忽想起那日看完电影后的奔跑，不由笑了。

“怎么了？”江识年渐渐慢下来。

“没什么，”黎恪说，“只是觉得很有意思，一直都是这样，又完全不一样。”

“只是这样？”江识年奇怪，“黎恪，你真好满足。”

“嗯，只是这样。”黎恪温声道。

她是个很好满足的人啊。

“要我说，”江识年四处看看，忽凑过来，在黎恪脸上亲了一下，“这才是很不一样吧。”

黎恪一愣，忍不住笑了。

她很快地在江识年唇上亲了亲。

“是啊。”

她可能也很贪心。

江识年的脸色在晦暗天色中看不分明，但她一如既往的笑容依然挂在脸上。

她后退两步，用手拢在嘴边，大声道：“黎恪！”

黎恪慌张地看着四周投来的目光：“嗯？”

江识年露出得逞的笑容，向后退了两步，在继续跑起来前，丢了一句话：“我喜欢你！”

“诶？”

还来不及问为什么突然要说出口，面前人就知道黎恪会害羞一般，再次拉着她跑起来，逃离现场。

后面传来人们善意的笑声，黎恪脸上热意愈盛，却觉得好笑了，跟在江识年身后，跌跌撞撞地大笑。

只是这样就足够了。

只是这样还不足够。

期待着并不是“永远”的永远，一如既往的、悄然改变的向前走着。

“江识年。”黎恪说。

“嗯？”

“我喜欢你。”

“嗯！”

她停下来，掬起一捧水。

“嗯是什么意思？”黎恪接着她的手，感受着冰凉的海水从指缝流过。

“嗯是说，”江识年一本正经，“你喜欢我实在太正常了，我的魅力就是这么大。”

“……”

“说点什么嘛。”

“你说得对，”黎恪说，“你的魅力真的很大。”

“唉……”江识年发出不知是可惜还是肯定的声音，“我就喜欢你的诚实。”

这是在夸谁。

黎恪纵容地捏捏她的脸：“好吧。”

“好吧是什么意思？”江识年有样学样。

“好吧是……”黎恪还没说完，手机就响了。

是江怿叫她们去吃饭。

“回去吧。”黎恪说。

“好啊，”江识年湿漉漉的手牵着她，“明天再来！说不定明天就可以放烟花了。”

“好啊，”黎恪望着被灯火照亮的夜空，“明天再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