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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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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玥策马回府行至半途,突然勒住缰绳。

她调转马头,绛色衣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南明王府门前,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晃,齐玥在上官时芜院门外徘徊许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花笺。

终于,她抬手轻叩院门。

“长陵郡王?”开门的侍从面露讶异,“容奴去通传。”

齐玥站在门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大得惊人。

院内海棠的香气,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香,让她想起昨夜那人指尖的温度。

内院里,禾桔匆匆穿过回廊:“小姐,长陵郡王来了。”

上官时芜执笔的手微微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片。她方才看见齐玥随了齐湛去安广王府,此刻心头那股莫名的郁气还未散去。

“就说我歇下了。”她声音冷淡,却忍不住望向窗外。

烛光将她的影子投在窗纸上,纤细挺拔。

禾桔福了福身,正要退下,忽听院门处传来争执声。

“郡王,您不能……”

墨笔滚落在地,上官时芜快步走到窗前,透过窗纱看见齐玥站在院中,发冠不知何时松了,几缕青丝垂在额前,显得有些狼狈。

“让她进来。”声音比自己想象的更急。

禾桔诧异的眼神中,她已转身整理衣襟,指尖在领口处微微发颤。

当齐玥踏入内室时,上官时芜已恢复成平日熟悉的模样。她端坐案前,烛光为清冷轮廓镀上柔边,连执卷的姿势都恰到好处。

“郡王深夜造访,是有何事?”声线平稳,尾音却比平日低三分。

齐玥站在门边,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

眼前人如玉雕般的侧脸,与太液池畔故作疏离的身影重叠。她突然不敢上前,怕惊碎了这场镜花水月,更怕证实那些醉后记忆只是自己荒唐的臆想。

“这个……”她终于从袖中取出那张花笺,“珵儿给我的。”

上官时芜自然认得那上面的字迹,这是她今晨心烦意乱时写下的。

她放下毛笔,强自镇定,“郡王就为这个深夜闯我闺阁?”

沉水香里混着的药苦味更浓了。

齐玥忍不住又近一步,官靴碾过满地宣纸,昨夜零碎记忆涌来,滚烫的指尖抚过她眉心,压抑的叹息落在耳畔……

这些究竟是梦还是真?

“我来是想问……”声音卡在喉间,“这句话,是写给……”

话到嘴边却又哽住,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上官时芜抬眸,对上齐玥灼热的目光,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盛满了她不敢回应的情愫,她别过脸,伸手去整理案上散乱的纸张,刻意避开对方的目光,“不过是随手抄录的诗句。”

“是吗?”齐玥嗓音发哑。

若只是随手所书,为何偏偏是这句?为何偏偏在今晨?她想起太液池畔那人转身时,红色官服下摆翻卷如云,明明走得决绝,指节却掐得泛白……

“你去了安广王府。”她声音轻颤,“现在却来问我这些?”

“我只是去教珵儿射箭,我不是去见七叔。”辩解脱口而出,在静室里格外突兀。

说完便后悔了,这样急切,倒像心虚。

她其实更想问:你是不是也在意?是不是也……可看着对方强作镇定的模样,又舍不得逼问。

“郡王请回吧,更深露重……”

齐玥突然抓住她手腕。

那截皓腕比记忆中更纤细,脉搏快得惊人。她想起昨夜梦中,或是真实?这双手如何为自己系上衣带,指尖如何在锁骨处流连……

“你知道我为何而来。”

窗外惊起一只夜莺。

上官时芜看着两人交叠的衣袖,绯色官服压着月白襦裙,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她该抽手的,可指尖却背叛理智,悄悄蜷起。

“我不知道。”这谎说得自己都心惊。

齐玥向前半步又停住,她多想剖白心迹,可看着对方轻颤的睫毛,又狠不下心逼迫。

最终只是轻声道:“我承诺过的,不会与七叔走太近。”

指尖在窗棂上划过,上官时芜终究没有回头。她怕一转身就会溃不成军,怕眼中汹涌的情愫会吓到对方,更怕……让眼前人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齐玥看着墙上两道近在咫尺却未能相触的影子,深深一揖,转身时袖中花笺悄然滑落。

若她心意已决,自己又何必苦苦相逼?

门扉轻合的声响传来时,上官时芜终于转身,她缓步走到那张花笺前,弯腰拾起的动作像在捡拾自己碎了一地的克制。

赤歌的马蹄声在长街上显得格外寂寥。

齐玥松开缰绳,任由马儿缓步前行,夜风拂过面颊,却吹不散心头那股郁结之气。

袖中空空如也,那张花笺终究还是留在了南明王府。

转过街角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远处传来,只见一骑黑驹正疾驰而来,马背上的上官时安身着玄色劲装,肩头还沾着校场上的尘土。

“这不是我们长陵郡王吗?”上官时安勒住缰绳,黑驹喷着响鼻在赤歌跟前打了个转。

他随手弹了弹灰尘,“大半夜的,莫不是在我长姐那儿碰了钉子?”

齐玥勉强扯动嘴角,月光下,她看见上官时安眼中促狭的笑意,像极了那人偶尔流露的鲜活神态

“刚从军营回来?”

“连着三日演武,骨头都要散架了。”上官时安活动着脖颈,随后忽然凑近,带着汗气的呼吸扑在齐玥耳畔。

“听说昨夜有人醉倒在我长姐府上,还是被抬进西厢房的?”

齐玥耳根一热,攥着缰绳的手指倏地收紧。

记忆又涌上来,那人指尖拂过她眉心的温度,解她衣带时微微发颤的呼吸……

“要我说——”上官时安大笑着拍打自己大腿,“若不是我假装生病离府,你能有机会赖在我长姐院里?”

他眨眨眼,“怎么样?西厢房的枕头可还舒服?”

夜风吹散一缕薄云,月光忽然亮了几分。齐玥望着地上两人被拉长的影子,想起方才上官时芜窗前那抹孤清的剪影,心头像被细针刺了一下。

那人分明在意,为何又要将她推开?

“时安。”她声音有些哑,“芜姐姐她……”

“长姐就个锯嘴葫芦。”

上官时安挥挥手,"明明心里惦记,偏要摆出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他突然压低声音,“前日她在书房抄了一整天《郑风》,今早又亲自熬了醒酒汤……”

齐玥猛地抬头,琥珀色的眸子在月色下亮得惊人。所以那花笺上的“云胡不喜”,当真是……

“不过嘛——”上官时安突然调转话头,“这些消息可不能白听。”他拍了拍空荡荡的箭囊,“听说醉仙楼新来了西域厨子,烤羊腿配葡萄酿……”

齐玥望着上官时安狡黠的笑容,忽然觉得胸中郁气散了大半,她扬鞭指向长街尽头:“走!”

两骑并辔而行,路过南明王府高墙时,齐玥不自觉地望向那扇熟悉的院落。

院内,上官时芜正对着案上花笺出神,指尖抚过“云胡不喜“四字,墨迹早已干透,却在她心头洇开一片潮湿。

她忽然起身,从书架上取下那本《诗经》,书页翻动的声音在静夜里格外清晰,第三十六页的批注墨色尚新。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旁边添了一行小楷:“非不见也,是不敢见。”

醉仙楼的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将“酒”字旗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

二楼雅间内,熏香的气息混着酒香,熏得人昏昏欲醉。

“再来一坛!”上官时安拍着案几喊道,酒壶被震得叮当作响。

“你是不知道,这几日军营里那些新兵蛋子……”

齐玥支着下巴,琥珀色的眸子映着烛光,像两泓晃动的酒液,她指尖无意识地在杯沿画着圈,酒水漾起的波纹里,仿佛又看见那人执笔时微蹙的眉尖。

“喂!”

一只酒盏突然凑到眼前,上官时安的脸在烛光下泛着红晕。

“我方才说的你可听见了?长姐及笄那年,把上门提亲的礼部侍郎公子吓得跌进荷花池……”

“她……”齐玥喉间动了动,指尖摩挲着杯身上雕刻的缠枝纹,“她做了什么?”

上官时安突然凑近,带着葡萄酿甜香的气息喷在她耳畔:“因为那小子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他嗤笑一声,仰头饮尽杯中酒,“长姐当场默了篇《女诫》掷在他脸上……”

雅间里突然安静下来。

齐玥望着杯中破碎的月影,想起太液池畔那袭朱红官服。她的芜姐姐本该在朝堂上挥斥方遒,如今却只能做个女傅。

上官时安手指蘸着酒水在案上画圈,“长姐这些年,心里一直……”

“砰”地一声,雅间门被推开。

小二赔着笑脸进来:“两位贵客,南明王府的马车到楼下了。”

上官时安醉眼朦胧地挥手:“胡说什么!我还能……”话音未落便往前一栽,额头磕在银盘上。

齐玥想去扶,自己却也跟着晃了晃。她恍惚看见小二慌张退出的背影,听见楼梯间杂乱的脚步声。

醉意如潮水般涌来,恍惚间似乎又回到昨夜,有人为她解开发冠时,冰凉的指尖怎样擦过她滚烫的耳垂……

南明王府的马车碾过青石板,上官时芜端坐车内,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膝上玄色披风的暗纹。

沉水香从鎏金熏笼里袅袅升起,却掩不住袖间帕子上残留的醒酒汤气味。

她临行前特意准备的,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何要多此一举。

“小姐,到了。”

禾桔的声音惊醒了她的思绪,指尖在车帘上悬停片刻,终是挑开一角。

醉仙楼前灯笼高挂,两个歪歪斜斜的身影正被侍从搀扶着下楼。

齐玥的绛色衣袍被夜风掀起下摆,玉冠松垮地斜挂着,几缕碎发黏在泛红的脸颊上,恰似昨日醉倒在她怀里的模样。

那时滚烫的呼吸犹在颈侧,那声含糊的“芜姐姐”仍萦绕耳畔,此刻都化作细密的刺,扎得她心尖发颤。

上官时安整个人挂在店小二身上,还在高唱《从军行》。

“长姐!“上官时安突然挣脱侍从,踉跄着扑到马车前。

“我给你把长陵带回来啦!”他得意地拍着齐玥的背,险些将人拍个趔趄。

“胡闹!”上官时芜厉声喝道,声音却微微发颤。

她看见齐玥抬起迷蒙的双眼,琥珀色的眸子里映着灯笼暖光,像极了昨夜烛火下望向她的模样。

夜风卷着落叶粘在齐玥衣襟,上官时芜伸手欲拂,却在半空硬生生转道,她转身从禾桔手中抓过披风,径直掷在弟弟头上:“披好!成何体统!”

玄色披风从上官时安肩头滑落,却盖住齐玥半边身子,熟悉的沉水香扑面而来,她恍惚抓住披风一角,指尖擦过上头绣着的青竹纹。

与那人袖口的纹样一模一样。

“都上车。”上官时芜冷声道,自己却站在原地未动。夜风掀起她的裙裾,露出绣鞋尖上一点湿痕,正是临行前打翻的醒酒汤。

直到两人被侍从扶进马车,她才在禾桔搀下登上车辕,刻意选了离齐玥最远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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