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许多细则得等到了目的地才能知晓，镜影也没再多说。
镜无策拉着师尊跃到船上的阁楼上，出声问：“这个考核师尊是不是不能参加？”
镜影有些惊讶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真的是养蛊的话...肯定是从幼虫开始饲养，厮杀到最后出现一个蛊王。要是一开始就有‘蛊王’参与，那幼虫早被全弄死了。”
镜影点点头：“没错，进入‘仙墓‘确实是有条件限制的，修为在灵斗境包括灵斗境以下或者年龄在两百岁以下。”
少年担忧地问：“那师尊准备怎么办？不能参加考核，还有其他办法能进真仙书院吗？”
“我不是‘蛊王‘”镜影冲他眨了眨眼，“我其实没有修为，是凡人肉身，所以满足第一个条件。”
“没有？没有修为？怎么会没有修为？”镜无策震惊地瞪大了眼。
“这么惊讶的吗？”镜影好笑地摸了把他的脑袋，“我从来没同你说过我有修为吧？”
镜无策还是不理解：“那为何您？”
镜影说谎都不会心虚的：“因为我是道灵体，亲近大道，不用灵力也能操控世间规则秩序。”
“所以，您才是阵修。”镜无策喃喃道。
阵修的根本就是与天地沟通，利用地形走势，走石飞沙等等可以利用的一切，从而布置出一个规则独立于大世界的空间，在这方天地里，他是绝对的主宰。
比如聚灵阵里，灵气定比外面充沛；比如沙土阵里，土灵力占据绝对主导等等。
“您是道灵体，您不需要借助这些外物就能轻而易举地改变自己身边空间的规则，从而布置阵法。”镜无策想到关键的点，有些着急地问，“那您没有修为，您的寿元怎么办？”
镜影继续骗人：“道灵体生来就有漫长的寿元，这你不用担心。”
镜无策不信这个话，紧紧追问：“多漫长？”
镜影顿了顿，编了个听上去相对靠谱的谎言：“大概和大圣巅峰的寿元差不多。”
镜无策狐疑地看向他：“真的吗？”
镜影唔了声：“当然是真的。修真界的外貌也会与寿元挂钩。比如千岁寿元的修士没有外力干涉的情况下会在五百岁时候展示成中年人。你看我如此年轻，起码证明寿元是充足的。”
当然谢懿那个奇葩不算。那老头最多也就活了他一半的寿元，正常来说应该是中年人形象，不知道为什么喜欢用老头的面貌示人。
可能是种特殊的爱好吧。
镜影摸摸下巴。
镜无策还是不太信师尊的话：“可是阵修修为越高，布置的阵法威力也会更强，能布置的阵法类型也更多。高级阵修甚至可以通过使用灵力去改变山川走向从而达到布置高级阵法的目的。”
“我不用灵力照样可以...”
“把手给我。”镜无策忽地打断镜影的话，伸手去抓他的手腕。
镜影下意识地躲开了。
少年就这么静静地盯着他。
镜影：“。。。”
这种孩子长大的感觉怎么这么...啧。
镜无策倾身抓住他的手不容他避开，右手搭上了他的脉，越搭神情越是凝重，到最后甚至指尖都在轻微颤抖。
这种脉象，就不该是活人该有的！！！
少年猛地抬头看向他，眼神里竟全是慌乱：“师...师尊...你？”
镜影抽回自己的手，轻描淡写地说：“死不了。”
少年的脸上毫无预兆地滑落两行泪水，啪嗒啪嗒地直往下掉，落在昂贵的千年玄木的地板上，溅出细碎的水花。
镜影也被对方猝不及防的眼泪吓了一大跳，手忙脚乱地去擦少年的泪水：“别...别哭啊，我没事。”
似乎知道自己的话没有说服力，可镜影又不能实话实说，只能车轱辘一样不停重复：“我真的没事，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我真的死不了，我跟你保证。”
镜无策哽咽地说：“所以您不是没有灵力，而是根本无法修炼。凡人寿命只有百年...”
百年。
镜无策根本不敢想百年过后没有师尊的日子要怎么过，他拉住青年的手，希冀地说：“师尊，我们先回谢族，好不好？”
镜影知道他的想法，指望谢家里有人能治好他的伤，但他并不给对方留这个念想：“不用了，没人能治得好。”
镜无策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往下落，哭得镜影心都揪了起来，有那么瞬间有种‘要不都告诉他吧’的念头，最后还是被他自己硬生生压了下来。
“那怎么办？怎么办？”镜无策捉着镜影的手，“师尊，您先跟我回谢族，好不好？”
说完，他传音道：“掉头，回谢族。”
镜影打断他：“不用，原路前行。”
掌舵人迟疑，不知道该听谁的，镜无策喝道：“我是少主还是他是少主，你听谁的？！”
镜影一把将眼前近乎绝望的少年抱进怀里，将对方的脑袋按进自己的颈窝，轻声安慰：“不哭了，策策，我真的没事。”
镜无策不说话，只掉眼泪。
镜影感觉到有滚烫的泪水落在颈侧，随后滑落，打湿了他的肩膀，他在心底叹了口气：“我以魂血发誓...”
“你都这样了你还用魂血发誓，巴不得自己死早点吗？”镜无策恨恨地打断他。
镜影瞬间闭了嘴，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其实他这一身道伤靠他自己根本好不了，他想了想，本想说只要你修炼到真仙，就能治好我，但到底是舍不得给策策压力，又没有开口。
少年哀求着：“师尊，先回谢家吧，好不好，不管能不能治好，他们的药园里有圣药。”
“小白眼狼。”镜影笑话他，“我早拔了，还轮得到你？”
镜无策在这刻想到师尊内天地里的极品灵株，圣药都算不上稀奇，如果圣药有用，师尊也不会到现在还是一身伤。
“您身上的伤到底怎么来的？”少年的心又疼起来，该不会是当初为了他从谢族偷《仙金心法》时候受的吧？
镜影这次沉吟了好久，才憋出一个听起来自己觉得没那么容易被拆穿的谎：“我渡大圣劫的时候出了意外...”
镜无策毫不客气：“你能操控天雷，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受伤？”
“。。。”镜影马上改口，“我记错了，是和敌人交手时留下的。”
“是谁？”
“。。。”镜影，“已经被我杀了。”
“你不是说你不能杀人吗？”
“。。。”说谎太多的坏处就是不知道哪天就自相矛盾然后露馅，镜影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如此憋屈过，但怀里的少年嘴上虽然咄咄逼人，眼泪却还是不停掉，弄得镜影也强硬不起来，“因为我杀了他，所以道灵体被反噬，受了道伤。”
听起来天衣无缝，镜影心里夸自己。
“师尊...”镜无策抬起头，悲伤地看着他，“您别再骗我了。”
镜影立刻举起三根手指发誓：“我没有骗你，否则天打雷劈。”
镜无策用那种你骗小孩的眼神看他，镜影：“。。。”
镜影实在是无奈了，求饶道：“你想怎样？”
镜无策说：“先回谢族，听听族里的丹修怎么说。”
镜影认真地说：“我受的是道伤，不是几颗丹药能解决的。”
“我知道！那能怎么办！”镜无策崩溃出声，“不管行不行，总要试一下！”
“我可以跟你回去一趟...”镜影话锋一转，“但这真的是多余的。”
镜无策当然知道是多余的，他只是...只是没办法了。
他不敢想师尊身上这么重的伤，他是怎么每天若无其事地和他一起生活的，这种伤如果在他身上，他都活不过三天，他不知道师尊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只要一想到师尊带着一身的伤痛陪他修炼教他法诀，他就痛彻心扉得好像要死掉，恨不得自己去替他承受这些痛。
少年看向自己的眼神悲戚又心疼，那双狭长凌厉的凤目哭得肿了一圈，镜影是舍不得他这么难过的，可他确实没有任何办法，这不是他一人能解决的。
这界需要一个真仙。
策策。
少年沙哑着嗓子问：“痛吗？”
镜影疑惑地看他：“什么痛吗？”
镜无策说：“道伤，那么严重。”
镜影看着他的眼睛说：“痛，但是看到你就好多了。”
少年又一把抱住了青年，这次的力道很轻，像是抱着什么珍贵的易碎品一样，他将脑袋埋进青年的颈窝，使劲嗅闻着对方身上的味道，以此来让自己安心。
镜影抬手摸着他的脑袋，他嘴里话听起来还是那么没有逻辑，但镜无策听到后却莫名地觉得可信多了。
镜影说：“这六年我一直和你在一起，我容貌也未曾变过，所以寿元块你大可放心，再活个万年不是问题。如果你真的担心我寿元不足，你舍得的话，可以用秘法将你我寿元共享，你能活千年就能分五百年给我。”
“好。您教我。”镜无策毫不犹豫地说。
镜影笑出声：“你灵斗境不过一千五百载寿元，我可是有上万的，真要用了秘法，到底谁给谁共享。”
镜无策迟疑了会：“那等我再修炼修炼。”
“至于我的道伤，一时半会真的死不了。”镜影说，“没骗你，我现在不是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吗？甚至还能闯谢族救你。”
“道伤对普通人来说是致命的，但我是道灵体，没有你想象中的严重。”镜影难得说了句实话，“除非我自己求死，否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杀得了我。”
镜无策闷闷地：“师尊你别仗着你是这界第一个道灵体就胡说八道骗人。”
镜影：“这次真没有。”
镜无策不信地深深看了师尊一眼。
这眼看得镜影心虚，但他很高贵冷艳地维持了师尊的尊严，愣是没从表情上泄露半分。
其实还是有很多漏洞疑点的，再追问也问不出个结果来——他的师尊满嘴没一句真话。
道伤是真，治不好也是真，其他的，镜无策半分没信。
镜无策在心里想，师尊身上的秘密，他迟早有一天要全部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