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点完物品数量之后，林庭唯合上了账本。

下班了。他在心里说。

林庭唯在更衣室里换回自己的衣服，把工作制服整齐地叠好，放进包里。

走出更衣室时他正好碰到同样收拾好准备回家的赵姐。

两分钟后，林庭唯陪着赵姐，站在街边等车。

这一片的治安环境并不差，但偶尔会出现几个醉酒到处找人麻烦的二世祖，现在又是深夜，他觉得还是要有人陪同。

两人站在路灯下，赵姐开始跟林庭唯聊天。

“哎，你和我女儿一个年纪。”赵姐说。

林庭唯一直知道赵姐有个女儿，不过他之前并不知道这个女儿和自己同龄。

他看着赵姐眼角细密的皱纹，不免想到，如果林望还在，会不会也有这样的皱纹呢。

“我以为你要更年轻一点，”他说，“看不出来。”

赵姐笑着说他嘴甜。

林庭唯没有特意恭维的想法。

赵姐叫的车很快就到了，林庭唯亲眼看着她上了车，随后自己也用手机打了车。

刚打完车，林庭唯这才发现，有三条消息被自己忽略了。

【下班了吗？我让司机去接你。】

【我这几天在锡蓝，可能暂时回不去。】

【司机到了，在老地方。】

司机到了？

看到最后一条消息的瞬间，林庭唯猛地抬起头，握着手机，快步走到了街道的拐角。

这里确实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而司机正站在车旁等待。

林庭唯先取消了手机上的出租车订单，紧接着朝着那辆车走了过去。

他对司机说了声抱歉，解释道：“我一直没看到消息。”

司机态度温和，表示这是自己的工作，让林庭唯不要放在心上。

随后，他微微弯腰，毕恭毕敬地打开车门。

等林庭唯上了车，他关上车门，回到驾驶座。

林庭唯坐在后排，拿出手机，回复消息。

【我刚刚下班了，现在在车上。】

他以为像这种时间季令璟早就睡着了，没成想，这条消息发送出去的下一秒，对面的回复就来了。

【好，我知道了。】

林庭唯看着这条消息，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将手机捏在手里，靠在椅背上，偏着脸，出神地盯着车窗外。

每次坐车，他都会犯困。

不多时，他慢慢地睡了过去。握着手机的手没了力气，手机从他的腿上滑了下去，掉在座椅上。这么小的动静并没有叫醒他。

司机开了多久的车，林庭唯就在车上睡了多久。

半梦半醒间，林庭唯感觉到车停了下来。

他勉强睁开眼睛，轻轻地揉着眼睛。

司机已经停好了车，提醒他们已经到达目的地。

林庭唯拿起自己的手机，带上包，下车前和司机说了一句麻烦你了。

他单肩背着包，站在居民楼前朝着楼上看了一眼。

现在夜深人静，整栋楼的窗户都是漆黑的。

这么晚了。林庭唯默念着，走进了黑暗的居民楼。

周围异常安静，林庭唯只能听到自己走上楼梯时的并不明显的脚步声。

他开着手机的手电筒，照着地面，走过楼梯的休息平台，只要再走过最后这段楼梯，他就能到家了。

然而，他发觉，自己的家门口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里有一个人，并且已经注意到他了。

走道里那盏灯没有亮着，周围实在太黑，林庭唯只能大概看出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他下意识举起手机，用刺眼的白光照向对方。

手电筒将那个人照亮。

骤然被灯光对准的男人抬起手，遮挡了一下。

他遮挡住了自己的脸部，但林庭唯还是看清了他的长相。

看清对方是谁的那一刻，林庭唯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走上楼梯，来到对方的面前。

林庭唯说：“你怎么在这里。”

明明前两条消息还在和他说自己在锡蓝区出差，这几天回不来。

季令璟笑着看向他：“抱歉，想给你一个惊喜，所以没有告诉你。”

林庭唯走到门前，低头在包里找钥匙：“这个时间有人站在门口明明更像是惊吓。”

季令璟非常有耐心地又说了一遍抱歉。

“我没有生气。”林庭唯说着，已经用钥匙打开了门，“不用道歉。”

季令璟站在他身后，说自己处理完锡蓝的那些事情后立刻赶了回来，因为回来得很匆忙，还没来得及吃晚餐。

林庭唯推开门，问道：“要去吃饭吗？”

“有一家餐厅，可以一边看日出一边吃饭。”季令璟问，“要去吗？”

林庭唯没有过多思索，直接答应了下来。他说：“我要先放一下东西，应该不用太久，你要进来坐坐吗？”

“好。”

季令璟跟着林庭唯进入房间，随即反手关上门。

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过林庭唯的住处了。他打量着房间内的环境。

林庭唯走进卧室，把包放在了书桌上，接着去浴室洗了把手。

做完这一切，他才去找季令璟：“走吧。”

下楼之后，林庭唯看到司机依然站在原地等待他们，看来司机也知道季令璟已经回来的消息。

有间谍。林庭唯想。

在司机准备打开车门的那一刻，季令璟走了过来，拦了他一把。

司机在季令璟身边工作多年，马上就心领神会，后退一步，站到一旁待命。

季令璟打开车门之后，林庭唯又一次上了车。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心道今天坐车的频率似乎有点高了。

等季令璟也上车坐好后，司机发动了车子。

林庭唯安静地靠在车门上，直到坐在一旁的季令璟主动开口问道：“不睡觉吗？”

他清楚林庭唯的习惯，在车上林庭唯很难一直保持着清醒状态。

林庭唯摇摇头：“我这两天睡了很久，不是特别困。”

季令璟又问：“你吃晚饭了吗？”

被这么一问，林庭唯想起自己原来也没有吃晚饭，不过他确实不是太饿。

于是他沉默下来。

季令璟看他这样的反应，已经猜到了答案，没有戳穿他。

林庭唯开始上班前在更衣室里喷了香水，直到现在香味还没有彻底散掉。

季令璟自然也闻到了林庭唯身上残留的味道。他闻到这个香水时就感觉很适合林庭唯，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在西维尔过了一个月了，”季令璟问，“感觉还好吗？”

林庭唯回忆道：“活动很多，悼灵节和拍卖会，之前的学校没有。”

听到他说起悼灵节，季令璟问他玩得怎么样，说是捉迷藏，其实挺有意思，一整个学院的学生都参加的捉迷藏，在别的地方很难碰到这样的活动。

林庭唯听了季令璟的描述，才知道原本的回魂夜是正常的活动，但是时至今日已经演变成了对特招生的合理霸凌。

季令璟多半不清楚现在的回魂夜变成了什么样子，毕竟他在西维尔学院上学，应该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林庭唯转移了话题：“你以前是学生会的吗？”

“我不是。”季令璟温声否认道，“西维尔学生会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当时我觉得烦，没去参加。你现在在学生会累吗？”

“还好，可以接受。”林庭唯说。

他不久前才说自己不困，但是没过多久，他靠着椅背，脑袋歪着，又睡了过去。

季令璟看到他睡着了，也没有叫醒他，反手从后面拿了条薄薄的被子出来，盖在林庭唯的身上。

林庭唯再次睡醒时他们已经抵达目的地了。

他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向车窗外，对陌生的环境感到茫然。

他们似乎是在停车场。

“醒了？”季令璟看着他，“我们现在要去坐缆车了。”

——缆车？

林庭唯云里雾里地跟着季令璟，直到坐上缆车之后他才如梦初醒般地看向外头。

“不是说要去吃饭吗？”他问。

现在这架势，更像是要去山顶看日出，季令璟说的那家餐厅在山顶？

果不其然，季令璟说：“那家餐厅建在山顶，我们要先坐缆车上去。”

林庭唯靠近缆车的窗户，外头的天色已经显露出一些要天亮的预兆。他找出手机，低头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他才意识到自己原来睡了这么久。

现在已经是五点多了。

没想到这家餐厅离他家这么远。

刚刚在等待缆车的人并不只有他们两个，那些人估计也是来这家餐厅吃饭的。

林庭唯以为自己和季令璟是来吃夜宵的，可是看这时间，这已经能算进早餐的范畴内了。

“我以为我只睡了一会儿。”林庭唯看向，“怎么马上就要天亮了。”

季令璟笑道：“比我想象中的要慢一些，本来应该是坐在餐厅里看日出的。”

林庭唯专注地看向窗外。

他的视野所及之处都是绿色的树木，他很喜欢这样的环境。他觉得绿色是能让人平静的颜色。

之前乘坐列车回家时他也在路上看到了类似的绿色树林。只是他当时一直在犯困，没来得及拍照。

他转头看向季令璟的时候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意。

季令璟说：“你看起来很高兴。”

林庭唯没有否认，嗯了一声：“我感觉这里很漂亮。”

“你有空的话，我可以一直带你过来。”

“有点难。”林庭唯这么说。

西维尔学院太远了，回来花的时间太长。他只能在长假的时候回来。

他盯着外头看了一会儿，想到一件事：“这样吃完饭再回去，我到家的时候是不是都要到中午了。”

“是有点远。”季令璟建议道，“要不然，吃完饭之后，先去我那里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