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书友

繁体版 简体版
好书友 > 今晚的月色真美 > 第22章 潮汐锁定

第22章 潮汐锁定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这件事情被传播开来,导致整个学校学校都知道了这件事情。望舒不用想也知道这件事情的幕后是谁,但是又能怎么办呢,事实好像是这样的。

也导致望舒的生活一团糟。

大学教学楼的卫生间比中学时宽敞许多,但此刻对望舒来说依然逼仄得令人窒息。她蜷缩在最里面的隔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门外洗手台前,几个女生的谈笑声清晰地传入耳中。

"论坛上那个帖子你们看了吗?关于设计学院那个望舒的。"

"天啊,真的假的? "

"千真万确!有人拍到照片了,就在校门口那家酒店里……"

"难得她总装得一副清高样子……装的蛮辛苦的吧~"

“小三也可以拿国家奖学金?”

望舒的呼吸变得急促,喉咙像被无形的手扼住。

她颤抖着摸出手机,屏幕上显示38条未读消息——班级群里的匿名调侃、社团群里的阴阳怪气,最上方是辅导员十分钟前发来的通知:"望舒同学,请立即到行政楼306办公室一趟。"

外面的说话声和脚步声渐渐远去。望舒数到一百,确保所有人都离开了,才推开隔间门。镜子里的女孩脸色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青色,衣服领子被扯得有些歪斜——那是早上被几个女生"不小心"撞到时弄的。

行政楼长长的走廊像没有尽头。透过306办公室的玻璃窗,望舒看到辅导员和系主任正在交谈,表情严肃。她深吸一口气,敲门的手悬在半空——

"望舒?"门突然从里面打开,辅导员李老师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来这么早?我们约定的不是下午三点吗?"

办公室里两位老师交换了一个眼神。望舒这才注意到墙上的时钟刚指向一点四十分,距离约定时间还差一个多小时。她的耳根烧了起来:"我...我看到消息就立刻过来了。"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系主任推了推眼镜,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办公室空调开得太足,冻得望舒裸露的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坐在指定的椅子上,感觉自己像被提审的犯人。

"望舒,"李老师翻开一个文件夹,"最近校园论坛和社交群里的传言,你应该有所了解吧?"

文件夹里打印着数十页社交软件截图,望舒一眼就看到了自己被偷拍的照片——图书馆角落里的她,教室外的她,甚至宿舍楼下的她。每张照片都配着恶意的文字:"小三的日常""看看她今晚会跟谁走""这种人也配拿国家奖学金?"

"老师,这些我都可以解释的。"望舒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问题不在这里。"系主任打断她,"而是这些信息已经严重影响了校园秩序。"他推过来一部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学校论坛的热门帖子:《关于设计学院某"特殊职业传承人"的实名举报》。

望舒的视线模糊了,那些文字像毒蛇一样扭曲蠕动:"...该学生存在品行不端等行为...有理由怀疑该生的学习品性...请求取消其奖学金资格..."

"学校已经收到多封举报信,"李老师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这种刻意的温柔比指责更让人窒息,"考虑到事态严重性,学生处建议你暂时停课配合调查。"

办公室门突然被敲响,学生处主任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校长办公会刚刚决定,暂停望舒同学本学期奖学金评选资格,待调查结束后再做最终处理。"

望舒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就凭这些谣言?没有任何证据?"

"学校必须考虑影响。"学生处主任面无表情地说,"明天会有专人与你联系核实情况。现在,请你先回宿舍休息。

……

走廊空荡荡的,望舒快步走向校门,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六月的阳光刺眼得让人流泪,她眯起眼睛,把书包抱在胸前,像盾牌一样抵挡着可能从任何方向投来的目光。

公交车摇晃着穿过城市,望舒坐在最后一排,额头抵着冰凉的玻璃窗。窗外的景色从整洁的学校区域逐渐变成拥挤的老城区,最后停在了一片灰扑扑的住宅区前。

她住的那栋老式公寓楼没有电梯,楼梯间的灯坏了很久也没人修。望舒摸黑爬上五楼,钥匙插进锁孔时,她听见里面传来玻璃碰撞的声音和模糊的电视声。

门开了,一股混合着酒精和廉价香水的气味扑面而来。客厅里,父亲歪在沙发上,手里握着半杯琥珀色的液体,电视里正播放着一部老电影。

"回来了?"爸爸的声音有些含糊,她试图坐直身体,却差点打翻酒杯,"你还有脸回来?"

望舒把书包扔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那我怎么样?"她简短地回答,径直走向厨房。冰箱里除了几瓶啤酒和半盒过期牛奶外几乎空空如也。

"什么叫怎么样?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丢脸的玩意?"爸爸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带着些许怒气。

突然"趴"的一声,望舒的动作顿了一下,脸上火辣辣的,望舒错愕的开了口"所以呢?"

望舒猛地转身,手里的东西差点掉在地上。

"爸爸,如果小时候有你的爱,你的陪伴的话,也许我也看不上那些廉价的爱。 "她声音里的讥讽像刀子一样锋利。

妈妈听到争吵立马从房间里走出来,脸一下子变得煞白。"你怎么能这么跟爸爸说话?"

爸爸摇晃晃地站起来,酒杯终于从手中滑落,在地板上摔得粉碎。

"那你要我怎么说话?"望舒的声音开始发抖,"你什么都不知道……"她说不下去了,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回复望舒的是沉默。

爸爸慢慢坐回沙发,伸手去拿茶几上的酒瓶。"你可真让我丢脸,出了这样子的事情,你让我和你妈,你弟弟怎么在这里生活,还不如在你生下的那一刻就掐死你。"

"对对对,都是我的错!我就应该一开始就死掉。"望舒几乎是喊出来的。她踢了一脚地上的书包,"你知道我从小到大是怎么过的吗?没有人愿意和我说话,我的课桌上被人写满了脏话,我的储物柜里被塞满恶心的东西!"

爸爸的手停在半空,酒瓶的瓶口对着嘴唇却没有倾斜。她看着女儿,眼睛里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又迅速熄灭。"那又怎么样?不都过来了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望舒抓起书包冲进家门,狠狠摔上门。她靠在门上,慢慢滑坐在地上,眼泪终于决堤而出。

夜深了,公寓里终于安静下来。

望舒从小就会知道自己是一个没有爱的小孩,小时候总觉得,姐姐的脚步声是“好饭”的讯号。她叩响家门时,厨房里总会传来葱花爆锅的香气,瓷碗碰撞的脆响里藏着妈妈刻意压低的笑:"你姐爱吃的排骨在高压锅里呢。"那时不懂,以为是姐姐带来了美味,后来才明白,是爸妈提前在菜场挑了最新鲜的肋排,在厨房忙了整个下午--家人归来的日子,连时光都带着文火慢炖的温热。

总以为自己长大以后也会有相同的幸福,但是当姐姐走了以后,他们的餐桌就会回归简单:一碗自粥配半碟酱菜,或是昨天剩下的热炒菜——那些精心张罗的盛宴,在姐姐离开后都化作了厨房里的将就。

庄周梦破梦未破,一声一息尽痴迷。

……

自从谣言爆发,望舒会在宿舍收到很多莫名其妙的围观和充满恶意的快递,无论她走到哪里都有窃窃私语。

工作室里的松节油味变得刺鼻。望舒机械地搅拌着调色板,钴蓝和钛白混成浑浊的灰。她习惯性走到第三排靠窗的位置——沈青曾在这里握着她的手教透视法,他的体温透过毛衣袖口烙在她手腕上。如今画架上贴满匿名纸条:"小三""替身""赌注",最恶毒的那张画着扭曲的生殖器,旁边潦草地写着"一次多少钱"。

"有你的快递。"门卫大爷对望舒喊道。拆开泡沫纸的瞬间,望舒被血腥味呛得干呕——盒子里是用避孕套包裹的死老鼠,沾着经血的卫生棉扭曲成玫瑰形状。附赠的贺卡印着沈青的字迹:"给你的礼物"。

到来的礼物又何止是这一个呢。

更大的“惊喜”还在等着望舒。

教学楼天台的风像刀子。望舒攥着皱巴巴的验孕单,下方"妊娠6周"的字样被泪水晕开。她想起上周在医院,医生怜悯的眼神:"要通知男方吗?"窗外的梧桐树秃得狰狞,枝桠间挂着不知谁遗忘的红色许愿带,在风中飘成一道血痕。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沈清露的回复:「三点,图书馆古籍区」

望舒把验孕单折成小小的方块塞进外套的夹层里,那里已经藏着一张妇科医生的名片——边缘被她摩挲得起了毛边。她数着台阶下楼,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走廊镜子里映出她的脸,苍白得像个鬼魂。

图书馆古籍区的霉味熏得人头晕。望舒缩在《拉奥孔》雕塑复制品后的阴影里,雕塑父亲与巨蛇缠斗的痛苦表情正对着她。脚步声由远及近,沈清露今天喷了新的香水,甜腻得让人反胃。

"怀孕了?"沈清露甚至没坐下就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却像炸雷,"你打算怎么办?不会要生下来吧?"她涂着裸色指甲油的手指敲打着桌面,"这样可不行。你告诉他了吗?"

望舒盯着桌面上的一道划痕:"没有。"

"还算不是很笨。"沈清露突然凑近,望舒看见她睫毛膏结块的小颗粒,"听着,明天我陪你去医院。这个小孩不能留下,要尽快解决掉。无论你未来怎么样,为了你将来考虑,我觉得你——"她的呼吸喷在望舒耳畔,"永远别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情。"

望舒猛地抬头,沈清露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呈现出的亮棕色,好像要把人吸进去。

“为什么?"望舒的声音哑得不像自己。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的目的是什么呢?”

“因为你值得,望舒你值得拥有很好的爱。“

平安夜的大雪压垮了松枝。望舒在宿舍楼下撞见沈青,他正把围巾裹在陌生女孩肩上,指尖擦过她冻红的耳垂。那个女孩戴着浅蓝色美甲——和器材室那天一样的天蓝色。

"望舒?"沈青转身时露出惊讶的表情,温柔得仿佛上周掐着她脖子威胁的人是另一个人。

雪越下越大,望舒在当晚给沈清露发了消息:「明天陪我去医院,打掉吧。」

回复来得很快:「明早八点,省医院后门等你。别吃早饭。」

手术室的白炽灯刺得眼睛生疼。望舒躺在狭窄的手术台上,听见金属器械碰撞的清脆声响。护士把她的腿固定在支架上,动作熟练得像在组装家具。

"第一次?"医生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疲惫的眼睛,"放松点,越紧张越疼。"

沈清露站在角落玩手机,屏幕光照亮她新做的美甲——深红色,像凝固的血。

消毒水味道突然变得很浓,望舒数着天花板上的斑点,直到冰凉的器械进入身体。那是一种超越疼痛的感觉,仿佛有人把她的内脏生生扯出来。

"好了。"医生把一团沾血的纱布扔进垃圾桶,"观察半小时再走。"他转向沈清露,"你是家属?去交一下处置费。"

沈清露撇撇嘴跟着护士出去了。望舒盯着墙上"无痛人流"的广告牌,上面的卡通婴儿笑得天真无邪。

太阳继续下沉,现在挂在梧桐树最髙的枯枝上。那树枝刺穿太阳的腹部,却没有血流出来。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手术后的隐痛准时来临,像月亮引发的潮汐。

?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