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摆了满桌，喜气扑人，佣人餐厅都显得非比寻常。

季叔的孙女人小手短，够不到想吃的菜，咬着筷子巴巴看了那道菜几秒，举起筷子后夹的是面前的几道菜，慢慢一口口地吃着。

梁简伸远手臂，夹了一筷子那道菜，自然地放进小女孩的餐盘里，菜堆成一个小山丘。

小女孩错愕地看向梁简，梁简却正巧在回别人的话：“叫我梁简就行，小梁也可以。我不过是在小少爷跟前做事，说到底都是伺候人的，不分什么高低贵贱。我初来乍到，很多事都还没摸清门道，以后还全赖各位哥哥姐姐关照提点了。”

小女孩的谢谢没有机会出口。

他们大人都伸出手臂碰着杯，因为还在上班，杯内的果汁晃晃荡荡。

大人的活动，她是不用管的。小女孩眨眨眼，捏着筷子，专心地一点点将那座小山丘吃平。爷爷说要细嚼慢咽，但那豆腐好滑好嫩，圆滚滚地、稀里糊涂地进了肚子。

没吃够，还想吃。她抬起眼睛看，却发觉那道菜不知何时已经被换到了自己面前。她伸手去拿杯子，杯子也被续上了水。之前梁简想给她倒饮料，她摇着头把杯子挪走了，目光看着另一个佣人手里的水壶。

“谢谢。”她朝梁简的方向小声说。

“不用客气。”梁简侧过头，朝她笑，眼睛眯起来，好像有波纹在他眼里亮。

说完，他又去和别的大人聊天了。

那道豆腐很好吃，孙阿姨做饭一直很好吃，这道菜尤其好吃。她吃完，捧着杯子，咬着杯沿，偷偷地看梁简。这个大哥哥喝果汁也会脸红，像喝了酒，但没喝多。

小女孩眼睛转开，忽然见到了主人家的小少爷。爷爷给她看过照片的，她不会认错。

满桌的人都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因为主人家不怎么会到他们这些地方来。赵昀宣顾不上管其他人，眼睛漆亮，径直快走到梁简身边，拉住梁简的手腕，在一众恭敬的“小少爷”声中，将梁简带走了。

小女孩听见了，小少爷很快地说了句：“我偷跑出来的，走，带你出去透透气。”

家庭晚餐上，赵昀宣心里念着梁简，吃到好吃的菜便张罗着给梁简送一份过去，并没有好好吃饭。梁简则忙着铺路，赵宅的佣人不乏一些精明的，周旋下来劳心费神，也没安稳吃饭。

赵昀宣便带着梁简从冰箱里顺了两盘布丁，溜到宅子外头的花园吃。因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尽管没有现烤的糖壳，也没有那么无法接受。淡淡的蛋奶香，也别有风味。

天越来越冷，赵宅居于山中，晚上空气更凛冽。因要陪赵昀宣，梁简撕了隔离贴，信息素散到风里，也要凝成小冰珠似的。

吃完，盘叉放一边，赵昀宣靠在梁简身上。山里空气好，以至于身处于这样一个繁花喧嚣的城市，还能看到星星。赵昀宣微仰着头看梁简。私藏把玩，从没有腻的时候。

两人散着步往回走，远处两道光束，等得近了，车停下来，车窗下降，赵行洲把着方向盘，和杨敬舒均是侧头看过来。

“小宣，偷吃布丁了？”副驾驶的杨敬舒扬眉调侃道，“季叔就怕你贪多，这布丁都记着数呢。馋猫，哥哥那份都叫你吃进肚里了！”

梁简心中一颤。布丁的绵甜，尚齿颊留香。

赵昀宣趴在窗户上：“下次我少吃一份让给哥哥就是了，是吧哥？”

之前赵昀宣带梁简去冰箱里拿布丁时，梁简并未细看，再一转眼，赵昀宣已关上了冰箱，拉着他开溜。自然不知道，他们拿的那两个布丁，正是最后独存的两个。

梁简想到，他二人走了些时候，在外头坐下，要吃布丁时，梁简想起下午时季叔说的“小一些的是小少爷的，不那么甜”，便开口要跟赵昀宣交换。

梁简看见赵行洲伸手紧了紧赵昀宣的围巾，眉眼在黑夜中乌沉，甸甸的砚台一般：“别玩疯了，早些回去，小心感冒。”

耳边赵昀宣说着是。

梁简却感受得到，赵行洲的目光越过了赵昀宣，落在了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