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穿来没多久的蓝星人,这是靳珩第一次听说魊兽,第一次直观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危险。
在此之前,第一军、机甲、上将,对他而言不过是个赛博战争背景下的酷炫设定,像电影一样。
但现在,来自主控的强制预警穿透终端屏幕,直击神经,才让他意识到,这不是不是角色扮演,不是沉浸式体验,而是现实。
他身处其中,和其他的虫族一样,面临着威胁。
靳珩立刻在星网上搜索了魊兽,加载页面弹出,首先跳出来的是几张图像:模糊、灰底、战场拍摄。
第一张的生物类似四足兽形,脊背生有骨刺,正镜头方向猛扑。
第二张是浮在空中的细长异形,像断了线的风筝,有一张圆形震颤着的口器。
第三张照片颜色偏绿,夜视成像中,庞大的生物悬浮在半空,如一朵腐烂却仍缓缓绽放的巨大肉花,花心深处涌动着密密麻麻的触须,似在等待什么靠近。
下面配有简要标签:
【魊蚀者】:四足爬行,成群出没,撕咬性强。
【魊摄】:高空漂浮体,用高频音引导其他个体迁移。
【魊母】:中枢孵化体,已知最高危险等级。
靳珩看着那些图,觉得它们怎么看都像虫——
或者说,是他认知里,异形版的怪物虫。
然后他看到搜索界面的置顶链接,是这次魊兽潮卫星监控实时录像,靳珩点了进去。
原本平静而浩瀚的星域,像是被一只无形之手,从正中央生生撕开了一道裂隙。
裂缝漆黑,深不见底,没有边缘,也没有亮度,像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缺口。
它静静地张着嘴,就这么悬在那里,沉默地、缓慢地扩张。
仿如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可谁都清楚,在不久之后,会有无数不该存在的东西,从那深渊里涌出来。
而随着画面的切换,新的画面接连弹出。
不是一处。
这样的裂隙,远不止一个,它们分布在虫族边境的防御星系之外,呈环绕之势,错落悬浮在虚空之中,彼此间隔均匀,仿佛经过某种刻意计算过的布局。
每一道裂隙都静默无声,却隐隐释放出同一种压迫感。
像是五只闭上的眼睛,在等待什么信号,随时准备睁开。
靳珩没有动,目光定定地盯着屏幕。
他不是军人,却也能看懂,难怪这次的威胁等级被标注为“高”。
但与此同时,这也是一次机会。
是那位被停职的上将,戴罪立功的好机会。
靳珩忽然意识到,他似乎从未真正质疑过厄霁的实力。
即便从未亲眼见过他作战的样子,甚至对他的了解,全都来自于舆论、档案,和零零散散的只言片语。
可他就是有这样的自信,他相信厄霁会赢。
靳珩沉默地盯着屏幕几秒,随后打开了那个安静得有些久的聊天框。
想了想,他没有再多措辞,只简单输入一行字:
靳珩:上将,期待您的凯旋。
灰塔哨站 ·第一军防线·主战场
以厄霁为首的星舰编队,正与遥远虚空中的裂隙静默对峙。
裂隙尚未开启,但精神波动已如海潮般缓缓涌动。
根据虫族现有的科技与对魊兽潮的长期观测,他们已能精准推演出下一轮爆发的时间——很快了。
尽管这是魊兽首次如此大规模入侵,但舰内气氛却并不紧张。
魊兽是以数量取胜的低智生物,只要战术得当,歼灭并不困难。
通讯频道里,唐烈照常插科打诨:“老大,我还以为这次要有一阵子见不到你的英姿,结果这帮崽种来得也太及时了。”
第一军冲锋队长青阙笑着接话:“你见老大的英姿见得还少?告诉你,雌雌恋是要被审查的。”
“滚蛋!我对老大那是敬仰,敬仰懂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下研究老大的作战视频,按你的逻辑你才是暗恋老大!”
频道里响起此起彼伏的笑声。
“安静。”是厄霁的声音,平静却压得所有虫瞬间噤声。
紧接着,侦测员析羽的汇报跟着响起:“各单位准备,虫洞即将波动。”
裂隙被激活的瞬间,无数魊兽如浪潮一般涌了出来,密密麻麻铺天盖地,争先恐后如黑幕压境。
“冲锋小队,出击!”厄霁冷声下令。
唐烈和青阙带领各自的小队听命而动,张开骨翼,干脆利落地冲向魊兽群。
他们沿两翼展开推进,呈扇形切入敌群之间。
但即使在如此高压战况下,频道里依然传来唐烈熟悉的声音:
“哎,小青阙,别像上次一样输了不认账啊!”
他笑着冲杀进魊兽群,精神力如星流爆散,横扫出一道可怖的轨迹,带着玩世不恭的张狂气势。
青阙冷哼一声:“那是你作弊!明明我们打成平手,是你硬说自己多干掉了一只魊腑兽。”
“我那是凭实力碾压懂不懂?你看好了,这次我要打你两倍!”唐烈笑声未落,长枪翻飞,精神刃光在黏液与骨刺中反射出冷光,魊蚀者的尸体如雨坠落。
青阙也不示弱,身形稳如斩刃,破空穿行间宛如一道锋锐切面,冷静、精准、不带一丝浪费。
他不如唐烈那般张扬,却稳得像一条死亡线路,所到之处,魊兽无一完躯。
两队战线急速推进,前排魊兽已被迫后退,漏网之鱼由炮击手远程火力覆盖,从空中精准击穿魊摄体核,使魊兽的攻势短暂紊乱。
第一军一如既往势不可挡,唐烈信心爆棚,和往常一样又要嘴贱,精神力忽然如潮回涌,尖锐的预警如针刺般窜过神经。
他条件反射猛地回身躲避,却还是被魊兽的牙齿擦伤了骨翼。
唐烈顾不上疼,反手将长枪捅进魊蚀者的眼睛,狼狈地后撤拉开距离,惊魂未定:“我靠!老大!你看见了没有?”
厄霁没有立刻回应唐烈,只是缓缓抬眸,望向战场上空。
那些漂浮在雾层之上的魊摄——细长、无声,仿佛某种诡异的“眼”,正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整个战区。
他低声道:“陆星沉。”
“在。”炮击手立刻应声,声音带着军人特有的沉稳。
“锁定高空魊摄,分批引爆。”
“是。”
狙击开始,一发接一发,精准而按部就班,空域中接连炸开数道光斑。
当最后一只魊摄进入瞄准范围时,陆星沉屏住呼吸、精神力集中到极点——
扣动扳机。
——打偏了。
不,是那只魊摄,主动移位了。
它在子弹发射前的零点几秒内,向左漂移了半个单位的空间格,避开了致命射线。
频道里一时寂静。
所有虫都意识到,这并不是一次偶然的操作。
刚才那只回头杀了唐烈一个措手不及的魊腑兽也不是巧合。
它们在预判,在学习。
这一刻,厄霁的心骤然一沉。
在漫长的百年对抗之后,魊兽突然突破了本能的牢笼——
它们,开始进化出智力了。
通讯频道里死一般地寂静,打破沉默的是厄霁的声音。
他抬眼看向全息地图,指尖飞快地划过各支队伍的标识图层,语速不快,却每个字都精准切中核心。
“唐烈,青阙,你们带队联手,压住西南线。”
“重炮组假装撤退,引诱魊腑兽群向右偏移。”
“其余单位,拉开防线,死守。”
“陆星沉,调高准心,火力压制,制造一条‘走廊’。”
他目光如刀锋般锐利,语气森冷:“我要一条通道。”
没有虫质疑他的决定。
厄霁连接精神力,激活机甲,作战系统随之被点亮。他离舰而出,如一把被拉至极限的弓弦,破风而行,撕开魊兽潮,直插战阵中央,笔直朝着那片精神诱导最强烈的源头——魊母,疾驰而去。
如若无人能断其锋,他将一虫穿破万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