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列车门口的乘客被男人推得一个趔趄，嘴里蹦出了一句卧槽。
但男人还是没能成功下车。
在前脚即将迈出地铁的那一瞬间，他左臂被卓昱抓着，右手也被颜芯眼疾手快抓住了。
这动静闹得太大了，吓得外面的乘客都没敢从这个列车门上来，周围几乎所有人都在关注着他们，还发出了一声声国粹。
最后，地铁工作人员来了。
现在地铁正常前进，男人被一群人围在中间，终于彻底没了嚣张的气焰，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你没吃饭啊？道歉说那么小声。”
女生很不爽地说：“你大点声啊，偷拍的时候不胆子挺大的吗？这会儿知道没脸了？”
这是作为受害者的合理诉求，周围的人都直勾勾看着男人，等待着他的道歉，看得他羞愧难当，埋着头大声说：“对不起！”
“呵，不好意思，我不原谅。”
女生拿手机查了一下，和地铁工作人员说：“我记得下一站出去有个派出所吧？能不能麻烦派两个工作人员，陪我一起送他去派出所？正好他手机里的照片和视频应该都还没删，都是证据呢。”
“老子都道歉了，你他妈还要搞莫斯——”
“闭嘴，老实点。”
工作人员斥了一声，又和女生说：“待会儿我帮你看看有没有空闲的人陪你去，别紧张，他会受到应有的惩罚的。”
“谢谢！”
女生很有礼貌，和工作人员说完了话，又转头来跟颜芯和卓昱道谢，“刚才太感谢你们了，要不是有你们，我都不知道他在偷拍我。”
卓昱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你谢她吧，我也没做什么。”
“我也只是举手之劳，你比较厉害。”
这是颜芯的真心话，这个女生的战斗力太强了，事情能有现在的结果，很大程度上都是她自己争取到的。
“是他活该。”
女生没有受到偷拍的影响，还能笑出来，“姐妹加个好友吧，你刚才拍的视频发我一份，我待会儿得拿去派出所做证据。”
颜芯一开始拍视频也就是为了做证据，闻言马上亮出了微信二维码，女生很快就发来了好友申请验证消息，上面写着“我是黄之楹。”
她保存好备注信息，把视频发了过去，“收到了吗？”
“收到啦！”
黄之楹把视频检查了一遍，刚好地铁又到站了，马上和颜芯挥了挥手：“我要走啦，今天还是太太太感谢你了，祝你和你男朋友都发大财！拜拜！”
地铁在这一站停稳了，黄之楹和工作人员一起压着男人下车。
颜芯目送着他们离开，无视周遭那些仍把注意力停留在她身上的人，一偏头就看到了卓昱通红的耳朵。
“还不好意思呢？”
红色又往衣领里蔓延了些，卓昱说：“她以为我是你男朋友。”
“嗯，她刚才走得太快了，没来得及和她澄清。正好加了微信，我和她解释一下。”
“不用吧？”
卓昱有点紧张地看了颜芯一眼，又抬头看列车门上的屏幕，状若无意地说：“又不是什么大事，特地解释好像有点奇怪。”
颜芯扬唇：“我不觉得啊。”
“……那你发吧。”
啊，这个语气。
哪里像是不在意的样子？
不过颜芯确实没有去和黄之楹澄清，她们又不是很熟的关系，特地解释一遍会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
只是在到孤儿院以后，她看到了黄之楹刚发的朋友圈。
【家人们，今天遇到了一猥琐男偷拍，还好遇到了一对超好的情侣！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成功把那男的送进派出所了！
个人愚见哈，我感觉这种事屡见不鲜，很多时候就是觉得咱女生好欺负呢。其实这些男的超级无敌怂，只要咱们敢大胆刚过去，就根本不足为惧的好吗！】
说的都蛮在理的，颜芯给她点了个赞，随后焦点落在“情侣”这两个字上。
好像，是个解释的机会？
她点击回复，刚打了两个字，安明从背后窜出来，“姐姐，我有道物理题卡了两天都没写出来了，你现在有时间教教我吗？”
手指就条件反射地划回了主屏幕，顺便还清空了后台。
安明现在终于养成了不怕麻烦别人，有问题就主动问的好习惯，颜芯可太欣慰了，马上把她物理作业拿了过来，看到了她空着的最后一题。
“就是这题吧？我先看一下。”
“嗯嗯！”
安明乖乖在旁边坐了下来，拖着腮看院子里可怜的卓昱哥哥再次肩负重任，被一群小屁孩围在中间，仅仅是发个零食，就够他焦头烂额的了。
她又一次比其他人更早知道今天的安排，早就抓紧时间把其他作业写完了，只要搞定了这道物理题，就可以心无旁骛地出去玩了。
真是想一想就超级无敌开心！
毕竟不管是她，还是孤儿院里其他同龄的人，大家在学校里都有一些交好的同学，经常在周末和寒暑假约她出去吃饭看电影。但是他们没钱，也不忍心给韩露增添负担，所以一次也没有答应过。
好在同学们没有因此产生任何芥蒂，大家依然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而今天，就将是他们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一起出去玩！
而且是和颜芯姐姐一起！
“笑什么呢，讲题了。”
颜芯食指屈起，指节在作业本上轻轻巧了下，安明就马上回过神来，小声说：“笑终于可以出去玩了呀，而且是射击体验馆！实在太太太开心了！”
这反应有点太夸张了，明明只是出去玩一次而已。
但颜芯知道是因为从来没有过，才会显得这一次格外特别，手指夹着中性笔打了个转，说：“那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多带你们出去玩几次？”
安明眼睛一亮，又问：“是和卓昱哥哥一起吗？”
没想到卓昱才来两次，就还挺能收获好感的，颜芯记得阿姨上次就老说卓昱长得帅还看着够踏实，现在连安明都会记挂着他了。要是再多来几次，那卓昱的地位岂不是和她一样了？
她不禁往院子那边看了眼，问：“你很喜欢和他一起玩？”
“没有的事！”
安明疯狂摆手，解释：“我就是觉得，我们一起出去玩不带他的话，他会特别难过。你不觉得他有时候看起来特可怜吗？搞得我都有点不敢说话了，才不是喜欢和他一起玩！”
不过这话说起来又有了另一层意思，她又给自己找补：“也不是不喜欢他的意思，他还是很好的，对大家都很好。”
“我知道，但以后的事都说不准的。”
颜芯重新看那道物理题，用笔帽又点了点作业本，“不要想这些了，先把这道题弄明白，我们吃了中饭就出去了。”
“嗯嗯，你快讲吧！”
安明竖起了耳朵。
其他孩子是在饭桌上知道要去射击馆的消息的。
颜芯以十岁作为年龄限制，最后要带出去玩的就只有八个人。
能出去的人几乎都兴奋得差点跳起来，但在孤儿院里习惯了做承担责任的哥哥姐姐，他们很快就压抑住了狂喜的心情，耐心安慰旁边失望到恨不得嚎叫出来的弟弟妹妹们。
“哥哥，等我们长大了，你也会带我们去玩吗？”
悠悠哭得稀里哗啦的，搞得卓昱手足无措，下意识看了眼颜芯，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无论他和颜芯将来的关系如何，这并不影响他已经和这些小孩建立起了联系。
他早就答应过他们，也应该再郑重地给予一次承诺，“等你们长大，我一定带你们去。”
饭后。
颜芯说：“你说的话一定要做到，小孩最讨厌的就是大人说话不算话了。就算可能有很多客观或主观因素，让大人难以兑现诺言，但不让小孩子失望，是大人应该做到的事。”
这段话有言外之意，卓昱知道他们想的是一样的。
他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就去数身边这些半大的孩子，带着他们一个不落地上了地铁，满怀期待地迎来新的旅程。
不过也有一个人没那么期待。
安明看着一进地铁就掏出英语书默念课文的男生，深感无奈，一手挡在了书本前，“荆凡你别看了，你抓紧时间看这一会儿也没用呀，妈妈都说了你得出来放松。”
长相秀气的男生默默握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挪开，“放松不了，我本来就不想出来。”
“我说能放松就能放松。”
“那是因为你成绩好。”
“成绩好”这三个字完美取悦了安明，她脸一下变得红扑扑的，“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成绩好。这也没办法，谁叫我聪明呢！”
荆凡：“……”
就很不想说话。
孤儿院的这群孩子到了外面就很安静，都嘀嘀咕咕地小声说话，让他们说话声音大点都不好意思的，就只有安明和荆凡的状态自如点。
卓昱上次来孤儿院，就只在吃饭的时候见过荆凡一面，但当时他也很没有存在感。
现在见安明对着颜芯以外的人这么活泼，他有点意外，于是多看了几眼。
颜芯也注意到了，在他耳边做出了解答，“他们两个两岁就来孤儿院了，一起长大的，现在都在京都一中上学，是同班同学，所以关系比其他人要好一些。”
只是荆凡知道自己只有学习这一条出路，就总是呆在房间里卯足了劲学习，从来不参加任何活动，也不和任何人打交道。
但大概是没学习这根筋，他花了那么多精力在学习上，成绩依然普普通通的。
之前收养小成的那对夫妇也曾考虑过荆凡，不过考虑到他都十四岁了，再加上荆凡当着他们的面亲口说过不愿意被领养，这事也就作罢了。
颜芯有理由相信，如果今天不是韩露特意交代过，又有安明强行拉着他，荆凡是绝对不会出来的。
卓昱也记得在饭桌上说要去射击体验馆的时候，荆凡的样子有多不情愿。现在看他和安明的相处状态，不仅感叹：“他们的关系真的很好。”
“是啊，虽然他们没有爸爸妈妈，但从另一方面来说，有人陪着一起长大也算是幸运。”
卓昱突然想到了颜程远。
他想，颜芯和弟弟的关系能差到那种地步，也许家庭并不幸福。
心脏突然一酸，就好像突然吃到了一颗酸到爆炸的柠檬，连余韵都令人难以忍受。随之，他不由自主牵住了颜芯的手。
在手指碰触到颜芯的时候，他就做好了被甩开的准备，但是很意外。
这一次，颜芯没有把手抽出来。
或许是因为当着这么多小孩的面不适合，又或许是因为一些别的原因。
但都不重要，至少她没有抽开。
仗着有卓昱这个专业射击运动员在，一行人到了射击体验馆后没有另外请教练。
尽管只是带大家体验一下，但卓昱一拿起枪就进入了训练的状态，一脸严肃地先带大家学站姿和握枪的姿势，颜芯看着看着就感觉他好像突然间乔利上身了。
不过这样更有威严，再加上喜欢闹腾的小屁孩都来不了，卓昱的教学也就更顺畅了。
看着大家在卓昱的教导下终于拿起枪开始进行射击，耳边一时间枪声震耳欲聋的，颜芯也没闲着，去工作人员那看了看枪。
结果刚脱离队伍没一会儿，本应该在认真教学的人，不知怎么的又出现在她身后了。
“你要打气步.枪还是气手枪？”
“气手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