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舟把“不是”这两个字咬得很重，明明也是洒脱的人，现在看起来竟然像为孩子操碎心的家长，生怕外面的妖女引诱自家好孩子走上一条不归路。
颜芯习惯被冠以妖女之类的名号，听得想笑，“那不是很好吗？”
她又不是垃圾回收站，她还怕脏呢。
“我是希望你能对他好——”
“你说这些什么意思？难道芯姐就是随便的人？”
赵希子及时打断了他的话，暗自庆幸这趟果然没白来，她这就给颜芯撑上场面了，“卓昱到底什么样，也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我们自己会用眼睛看。”
李成舟看她气鼓鼓的样子，无奈摇头：“那你们看，他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包厢外，卓昱站在走廊的角落里，身侧的窗户映着夜色，付天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严肃，“和李成舟吃饭怎么吃到现在还不回来？”
他低声回答：“李成舟加班了，我们刚开始吃，十点之前能回来。”
“行，别在外面耽误久了。”
“不会很晚的。”
他挂断电话，回来的时候他们又在聊UNICE下一次要在南方举办的活动了。颜芯还是时不时用那样直白的眼神看他，但他莫名感觉到了一丝异样，却不知道这异样从何而起。
直到这顿饭结束，颜芯说他帽子没理好，面对面地站在他身前，抬手整理他的帽子。
就像垫脚拥抱一样的姿势。
因为太近，她身上的香水味一缕一缕地钻进鼻尖，呼吸的气流也若有若无地擦过脖子上脆弱的皮肤，引起一阵一阵的战栗。
但很快，她很轻地笑，放下手与他说了再见，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管是直播，还是现实，她总是走得干脆利落，让卓昱一个人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被空虚无情地席卷。
李成舟插着兜看了很久，叹气：“她这样的，确实很难让人不喜欢。”
“我没有，今天才第一次见她。”
卓昱没经历过，但他确实不认为这是喜欢。
据他所知，付天晴和卓高志认识了两三年才产生感情，可能就是受到了父母的影响，他不认为这样见一面就能喜欢，他只能承认颜芯是个很有吸引力的人。
不过李成舟没想这么多，嗤笑了声：“那你真是天真了，感情里什么都有可能。”
“所以她真的喜欢我？”
“是喜欢，但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喜欢。”
卓昱看到窗外颜芯越走越远的背影，敛眸：“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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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休变单休，颜芯决定周天要好好睡一觉。
中午的太阳透过窗户照进卧室，十五懒懒伸了个懒腰，踱步到颜芯身边，隔着被子给她踩奶，舒服到颜芯更不想动了，等十五踩完了，再把它一把捞进了被子里强制爱。
小猫发出软软的哼唧声，颜芯怀疑这就是天堂了。
韩露一大早就给她发了微信问她今天去不去孤儿院，她考虑了下决定推到了下周再去，无视掉颜军和刘英红这一家子找她要钱的信息，再顺便拒绝了些在群里艾特她出去玩的人。
最后，关注点落在卓昱的聊天框里。
昨晚回家后，卓昱主动关心过她是否平安到家，之后就一句话也没再说了。
颜芯认真反思过是不是她昨晚不够收敛，以至于吓到了卓昱，但反思归反思，她又不会改，眯了眯依然有些困倦的眼睛，打字：【早上好啊。】
已经不早了，卓昱家正在吃中饭。
只要游泳队里周末没什么事，家里通常都是卓高志来做饭。做了这么多年，他的手艺始终很一般，但胜在有这份心，卓昱和付天晴都会很捧场地吃完。
他们都没有吃饭玩手机的习惯，手机都放在左手边谁也没动过，客厅里安安静静的。
手机突然亮起，卓昱余光扫到了备注。
夹菜的手停顿了一瞬，他放下筷子，给颜芯回复：【早上好。】
卓昱：【不过已经中午了。】
卓昱：【你刚起来？】
颜芯：【刚醒，你不会已经在吃中饭了吧？】
卓昱：【我家刚开饭。】
昨天就没吃什么，颜芯这会儿突然就饿了，切出去点了个外卖，回来看到卓昱问她怎么不说话了。
颜芯：【怕我不理你？】
卓昱：【没有。】
他不知道在看到颜芯微信的时候，他是什么表情，但他回消息的动作实在显眼，付天晴看了很久，突然问：“不吃饭和谁聊天？聊什么还笑这么开心？”
卓昱下意识按了关机键，“我室友。”
依然是得益于从前的他足够听话，没有人怀疑他所说的一字一句，卓高志顺势就往下聊，“你室友现在应该都在正常训练吧？”
卓昱不想聊这些，但还是点头：“对。”
卓高志接着又问：“你上次复查，医生怎么说的？你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训练？”
卓昱回答：“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就可以了。”
“得尽快恢复。运动员受点伤正常，但是也最要不得。我们队里有个男孩才十六岁，受伤耽误了三个月训练，再回来就完全跟不上节奏了，前程都被耽误了。”
卓高志额外强调：“你以后是要拿奥运金牌的人，你绝对不能也这样。”
大概做教练的都一样，乔利总这么说，卓高志也是。
但卓昱不爱听，这些道理很简单，谁都懂，作为受伤的人比其他任何人都着急，比任何人都更想尽快恢复训练，旁人越是反复强调，他就越是难受，越是不想听。
可他又不能不听。
快点吃完就是得到解脱的唯一解法，他迅速放下碗筷回到房间，紧扼在脖颈的手终于松懈下来，他得以痛快地大口呼吸。
手机在轻微的震动，全是颜芯发来的微信。
颜芯：【没有就没有吧，你中午吃的是什么？】
颜芯：【或者你猜我点了什么外卖？】
颜芯：【不说话是不想猜？】
颜芯：【还嫌我不说话，现在你不是也没理我？】
卓昱靠在门上，很慢很慢地看完这四条微信，像反应迟缓一样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她：【刚才在和我爸妈说话，不是故意不理你的。】
颜芯：【那现在呢？】
卓昱：【我回房间了。】
颜芯：【那我要和你视频。】
卓昱在外很慢热，很难想象和一个刚认识一天的人视频，但颜芯发这句从来不是为了征求他的同意，她这只能算是通知。
视频邀请很快就发送过来，卓昱只好点击接通。
视频通话的画质没有直播好，更不如亲眼看到彼此的模样，不过这是卓昱第一次透过屏幕看颜芯，不由自主地在想颜芯看他直播的时候，会不会和现在差不多。
画面里的颜芯穿着毛茸茸的家居服，很大程度上削弱了工作时的凌厉感，眼睛依旧直勾勾看向镜头，偏又什么都不说。
过分的安静让卓昱不得已开口打破现状，“干嘛要视频？”
“想看看你。”
颜芯回答很快，眼睁睁看他脸红了，从耳根红到脸上，满意地笑出声，却一句出格的话也不说，一本正经地问他：“中午吃什么了？好吃吗？”
卓昱就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爸做的饭，味道一般。”
“那也比外卖好吧？我都吃不到我妈做的饭。嗯……何止是吃不到，我都忘记我妈做的饭是什么味道了，上一次是可能是……”
太久远了，颜芯本来只是随口一说，结果根本追溯不到那是什么时候。
可能是十七八岁？
也可能是颜程远刚出生那会儿？
她想不起来，干脆就不想了，“算了，反正就是很久没吃了。”
卓昱试探性地提问，企图借机了解她，“你不是京都人？马上就年底了，很快就能回家过年了，到时候就能吃到了吧？”
“我不是，我家在南方一个小城市，说了你也不会知道的。”
颜芯摇头，说：“我过年也不回家。”
“那你家人来京都？”
颜芯还是摇头，这次是拒绝回答的意思。
她拿着手机去洗漱刷牙，对于卓昱提出的问题选择性地给予答复，后来出卫生间的时候，十五突然一个冲刺过来撞了她一下，她顺手就把十五捞起来，“和这位叔叔打个招呼。”
十五很配合地“喵”了一声，水汪汪的蓝眼睛眨了一下，给卓昱发射了一个wink。
卓昱心想这是猫随主人，但注意力还是控制不住地被十五吸引。
“你的猫好可爱，它叫什么名字？”
颜芯挠了挠十五的下巴，小猫舒服得皱起小鼻子，她轻声说：“叫十五，就是八月十五的意思，它是我去年中秋那天买回家的，是个妹妹。”
看到小猫舒服，她身上也散发着满足感。
卓昱的眼睛一刻都没离开过屏幕，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名字也很特别，而且长得和你有点像。”
颜芯第一次听有人这么说，“哪里像了？”
“说不上来，可能是气质？”
颜芯哼笑：“那一点都不好，十五脾气有时候可坏了，开心就黏我，不开心理都不理我。”
这更像是在印证卓昱的话，他感慨：“那就和你更像了。”
“你说我坏话啊？”
“这不算坏话。”
颜芯懒得计较，随口说：“那就不算吧，话说你以后参加比赛的话，给我留张票去看看怎么样？我还没看过射击比赛，射击运动员应该都很帅吧？”
卓昱皱了皱眉，很明显地不开心，“你是因为他们帅才去？”
“不啊，肯定是因为你啊。”
颜芯就是故意逗他的，见他拧着眉，含笑说：“我不看别的运动员，只看你。你下次比赛是什么时候？”
“我不确定，我的伤……”
颜芯不觉得这是问题，“那到时候再说？伤早晚会好的，你早晚能正常参加比赛的。”
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她似乎没想过别的更悲观的可能。
可她说的一点也没错。
他早晚可以回到射击赛场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