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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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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燕七扶着谢行舟出了行帐,谢行舟脸色惨白。

周灵修醒后李昭沉便早早拔营,收拾好了东西,此时正站在马儿身边,神色淡淡,眼下乌青隐隐可见。

谢行舟刚遭了一场难,站立都成问题。

燕七搬了把皮革编就的椅子,给他坐下后,到旁边生火给谢行舟熬粥去了。

谢行舟看着周灵修同李昭沉远远站着,想着李昭沉也像不是会照顾孩子的料,便嘱咐燕七:“小七,多熬上些粥,大家一起吃上点好赶路。”

燕七自觉昨晚解桃花浪手生,砸了招牌,又惹师兄疼了好一场,自是无有不应的。

他思来想去都觉得不好意思,更是殷勤答应下来:“好好好,师兄你说什么我都听。”

李昭沉看燕七只管生火做饭,把谢行舟往那硌死人的椅子上一撂就不再照看了,心里气恼得很。

不由得又想起昨夜,到最后也没见他们沐浴。

谢行舟身子一贯柔弱,这燕七也是个心大的,就不怕人生病吗?

李昭沉想来想去,生怕谢行舟再受了伤,他从行李里淘出块厚厚的虎皮垫子,交给周灵修,与他耳语几句。

周灵修拿着虎皮垫,哒哒哒一路小跑到谢行舟面前,将垫子递给他:“谢叔父,这个椅子看着不太舒服,你垫着这个坐吧。”

谢行舟眉毛微挑,今天小皇帝举止进退格外有礼,不再似以往黏着他了,他有些诧异,与小孩开起了玩笑:“宛儿,今日怎得如此乖巧了?”

周灵修低头,不自觉扁了扁嘴,想起李昭沉交代他的话,不由得收了自己放肆的小脾性:“以前是宛儿失礼了,还望谢叔父勿怪。”

孩子睡了一觉就与他生分了,谢行舟心里多少有些不畅快,不过想到君臣之礼本该如此,便也释然了。

他看了眼远处装模作样抚摸着马的李昭沉,套起周灵修的话来:“宛儿,这垫子是谁让你送来的?”

周灵修不假思索:“我自己要送的。”

谢行舟看他这样子,就知道李昭沉交代他话了,便迂回了下:“是不是你李爹爹让送来的?是他的话,你就别说话,这样就不算不听话了。”

周灵修心智只有五岁,哪能打过来这弯弯绕,只听见谢行舟说是爹爹送来的就不说话。

于是他就不说话了。

谢行舟苍白的嘴角扯起一缕笑:“宛儿乖,早饭吃了什么?待会儿同我一块喝点粥吧。”

周灵修受了李昭沉训诫,与谢行舟行事不可再肆意妄为。

是以便按以往宫里的规矩,彬彬有礼回谢行舟的话:“宛儿早饭吃了一碗蛋花汤,还有一个鸡肉饼子。”

谢行舟伤了元气,脸唇没有一丝血色,燕七便把先前制好的兔肉干放进了粥里滚,肉粥咕嘟咕嘟,香味四溢。

很快飘到谢行舟和周灵修鼻子里,周灵修嗅了嗅肉粥,目不斜视,不再如昨日一般放肆了。

他这么规矩,倒叫谢行舟有些不适应。

他把周灵修揽到身边,愈发纳闷,这孩子怎么一日就变了心性:“宛儿,你今日怎与我如此生分?”

周灵修如修了闭口禅一般,不开口答话。

谢行舟无奈,只好在旁边又支了个凳子,让他也坐下,待会儿好一起喝粥。

磨蹭着犹豫了一会儿,谢行舟还是开口问了:“宛儿,你李爹爹早上吃了些什么?”

周灵修终于肯开口答话了:“他早上什么都没吃。”

谢行舟心头隐隐有感,接着又听周灵修道:“昨夜很晚,宛儿醒了他也没回来睡觉。今早宛儿醒的时候也没见他……”

唉……心中猜测落了地。

天爷啊,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

不过,有时候误会也未必是件坏事。

谢行舟嘴角微微挑起,打发周灵修去叫李昭沉过来。

远远看着一大一小拉扯不停,最后还是周灵修硬拖着把李昭沉给拖到了跟前。

谢行舟有气无力指指旁边行李堆里的椅子:“我实在无力,自己支了坐吧,听宛儿说你早上没吃东西,待会儿一起吃些吧。”

李昭沉一言不发,三下五除二动手把椅子支好,又不想叫谢行舟以为他是无能之人,便为自己辩驳了一句:“我不饿,不是不会做饭。”

谢行舟想笑,可是一笑他浑身就震着疼,只好笑了一半便收回去,一时脸上五光十色的,十分精彩。

李昭沉伸手稳住他颤颤巍巍的身形,心疼不已,委婉地进言:“有什么要紧事,可以安定下来后再做,也不必急在一时。”

他的双手稳稳卡住谢行舟的小臂,两人相距不过一尺,谢行舟一抬头便能看到他的侧脸,于是他凑到李昭沉脸侧,温热的呼吸拂在他面上,灼得李昭沉五内俱燃。

谢行舟的声音似穿过层层叠叠的许多年而来:“什么要紧事?焕之不如与我明说了?”

李昭沉面上腾起一片红,他避开谢行舟的视线,心里酸涩的厉害,挤出一句几不可闻的话:“那档子事,也要我说吗……”

说完这句他又深吸一口气,吞吞吐吐:“总之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做主。”

谢行舟本就乏力,早起又未进食,为了调笑他,方才猛得起身往他身边靠,一阵头晕眼花立时便翻了上来。

身体重心不受控制倾倒,他歪歪斜斜的倒进了李昭沉怀里。

李昭沉揽住他,脚上用力,反方向撑地,止住了两人要倒的趋势,满是关怀的话语就落在谢行舟耳畔:“复青,怎么了?”

谢行舟靠着他,更不想动了。

他埋在李昭沉怀里,又被问了这么一句话,当年被弃了的委屈和酸楚几乎无处可藏。

半晌谢行舟才平稳了自己的声音,虚弱地挤出一句话:“别动,没力气了,给我靠会儿吧。”

李昭沉也不说话,只静静揽着他。

此时此刻,他像极了自己平素厌弃的小人,暗地里窃人所爱。

可若能揽这人入怀,便是当一回无耻之徒也罢。

周灵修竖起耳朵偷偷听着,眼角余光觑见李昭沉和谢行舟抱在一起,自己忍不住捂着嘴无声笑起来,止不住一脸喜气。

他就知道,他们二人总是会和好的。

周灵修直觉自己呆在这并不合适,便悄声遁走,到火边帮燕七熬粥去了。

那边燕七一人看了好几口锅,熬粥容易糊锅,他一个人弄的手忙脚乱。

看着周灵修跑过来,燕七也不跟他客气,交给他一个木勺子,主动与他拉进关系:“宛儿,来,帮七叔搅这个锅。“

周灵修高兴自己破碎的一家三口重新修补好了,笑眼一弯,也不计较燕七占他便宜:“好,我来帮你搅。”

燕七拍了拍他小脑瓜:“听话的都是好孩子,以后有七叔口吃的就有你一口。”

周灵修想嘴硬不稀罕他的吃食,但想起昨晚他那喷香的烤兔腿,硬了一半的嘴又软回去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能占便宜绝不推辞,于是他理直气壮接道:“好!这可是你说的!”

燕七想回头看一眼师兄,周灵修瞥见他的动作,立刻把锅子里的粥搅得飞起,滚烫的粥粒溅到了燕七身上。

气得燕七转了一半的头噌的扭过来直吼他:“你怎么把粥搅成这样!”

周灵修狡黠一笑,换上副无辜模样,放低姿态:“对不住七叔,以前没干过这样的活,你教教我,我会了就不会把粥弄撒了。”

燕七一边捏着鼻子教,一边骂骂咧咧吐槽小孩就是麻烦。

谢行舟在李昭沉怀里靠了会儿,难过和委屈渐消,于是轻轻推开他。

他一动作,李昭沉立刻松了手。

谢行舟面上不显,心里吐槽,这人一百年都是这幅不抽不动的样子。

于是指使他道:“渴的厉害,给我倒杯水吧。”

李昭沉从水囊里倒了水出来,又不知他什么时候挖了根山参,也一并掏了出来。

切片后生火给谢行舟熬了碗参汤,又切了一些嘱咐燕七放进粥里,好叫谢行舟好好补补。

谢行舟端着那碗参汤,一饮而尽,继续与他假惺惺地客套起来:“多谢了,焕之,我今日确实疲乏,你这参帮了大忙了。”

李昭沉心里不知在想什么,低声嗯了一声,仿着他吃药时谢行舟塞蜜饯的举动,也给谢行舟塞了颗甜滋滋的鲜果子入口。

谢行舟坦然受了他的照顾,参汤下肚,过了片刻精神头便好了许多。

熬粥是个精细活儿,一时不停的看顾火候,半个时辰才能熬得一锅浓浓稠稠的粥。

燕七忙前忙后把四小锅粥给煮好后,端了放着参片那锅给自己金贵无比的师兄贡过去了:“师兄,都是我的错,你喝些粥暖暖,小七回去一定好好跟大师兄学,等技艺精进了再往你身上用。”

李昭沉脸唰的沉下来了,没好脸色的抢白:“你以为他是什么物什吗,得等你练好了再用?”

燕七看着这个莫名其妙就发火的督主,心说宫里的人真是难打交道,嘴上也不假思索将他给驳了回去:“你这人好生奇怪,我不练好,受苦的不还是我师兄?”

李昭沉面色阴冷,咬牙切齿:“你就不能节制些吗?”

谢行舟心里笑得直打跌,面上还是装作一副和蔼的模样:“没事七琅,我好多了,师兄不怪你,等回去你再练练,下次师兄还找你试。”

燕七抱住他,开心的如同个撒欢的小狗:“说好了啊师兄!我就知道你最心善了,等回去让我也多试几次,不然每次只让大师兄一个人弄,我都没机会长功夫。”

李昭沉愣住,似是没想到谢行舟能说出这番话,错愕着“你……”了半天也没能把一句话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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