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明幼崽们开始在学宫里头上学。

在经过持明龙尊饮月君朱碧和龙师们激进的讨论后，持明一族的龙师考上了学宫的编制。

老派的龙师嗤之以鼻，新派的龙师觉得这法子也行。

持明幼崽的童年时期无论如何都是会和持明一族紧紧联系在一块的，龙师中不少是成为了他们领路人的存在。

这也是龙师这一职责无法说放弃就放弃的缘故，因为龙尊要是干的真的太过分了，在持明内部也很难得到族人的支持。

——在罗浮，龙尊和龙师的争斗从未彻底的摆在明面之上。

其中的理由最大的大概是持明一族都很要脸。

不过在澈明看过来，她只觉得龙师真的在一些需要廉耻之心的地方很不要脸。

龙尊府邸里头，澈明从自己老祖宗鹤清那儿拿了好几块不朽血液来给朱碧烧。

她送礼的送的当真的很随便，“这是不朽的血液，烧起来超级好闻的。想到你也是龙裔，这些说不准对你很有用。”

“如此的贵重的礼物，我若是想要回礼，倒是不知道要回什么礼好些了。”朱碧瞧着澈明不由分说的就将那些不朽血液点燃在自己府邸里头，有些苦恼的同澈明道。

澈明盖好香炉的盖子，龙血在火焰之下很快的点燃，散发出丝丝缕缕的香雾。

香雾很快的逸散出来，澈明转身将朱碧抱住，“那我们去约会吧？今年的洞天里头有烟花来看，还得请饮月君赏脸，陪一陪我，一块儿去。”

“这同你给我的礼物来说，价值可不相同。”

“和朱碧一起，你陪我的时候，每一分每一秒都值得我欢喜。”澈明并不觉得这一份礼物有什么珍贵的，“你不要的话，老祖宗也是要处理的。不是积灰就是沉海，那才是暴殄天物呢。”

朱碧想要说点什么，可惜他实在做不得澈明那番如此情深义重的话张口就来，心头话语流转千百，竟然一句也未曾从口中说出。

——甚至面前的家伙也未曾给他说出口的时间。

“对了，你最近一些时候的公务还繁忙吗？”澈明她嘴里头话才落下，没有多久新的话语又蹦出来了，“丹鼎司那边的权利我已经在交接了，司鼎大概还是你们持明一族的人。”

“公务文书中龙师的一些少了很多。最近一些公务文书大多都是和将军府中的人商议诸多的事务。”朱碧扯着澈明坐下来，他头靠在澈明的肩膀上，“比起以前来说，好很多很多了，至少不是每天和龙师们吵来吵去。”

不朽血液燃烧出来的香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气味。

朱碧觉得在龙尊府邸燃烧不朽血液这种事情太奢侈了一些，和澈明说了后拿着这些不朽血液在鳞渊境点燃。

“好歹给自己留一点啊。”澈明不赞同的看着朱碧，手中的动作可是没有停顿的给朱碧将不朽血液点燃了，“持明卵的坚硬程度真的很值得相信的。”

“我也就在着中心地方点了一些。”朱碧牵住澈明的手，两双手皆指节修长，指节之上，玉色翠然一点，“比起我来说，持明一族可能更需要这些东西一些。”

“我知道。”澈明叹了一口气，有点恨铁不成钢，也有点实实在在的对朱碧的无奈，“说好了要一块儿出去玩的，怎么一来就和我说起这些？”

“我送你了自然是你的，可别追寻我的意见。”

“你送给我自然是需要我好好使用的。”朱碧拉着澈明踏出水面，“不过用在别人身上，好歹需要你知道这件事情。毕竟是你送给我的。”

——真的很会照顾身边的人呢，朱碧。

澈明勾起嘴角笑了笑，牵紧住了朱碧的手。

“今天金人巷很热闹的哦。朱碧。”澈明牵着朱碧的手对他道，此时夕阳的余晖将要落下，天边的一轮圆月将要升起，“灯火将起，请君一游。”

她在水中笑。

水未曾沾染彼此发丝衣角分毫，然而莫名的，朱碧的目光看向了澈明的面。

今日澈明眼角红痕，是他亲手描绘。

朱丹围上碧绿，耳边红色流苏穗子，雪白的长发用一根碧青的蛇绕莲花的簪子扎束。

身上的衣服也是碧色，金色的莲花盛开在衣角。

两位立在水面。

——此时此刻，天将暗，夜将起。

灯火陆陆续续的燃起，而鳞渊境的模拟月光撒在波月古海的海面。

他们交换了一个轻柔的吻。

一触即分，然而眼神却饱含柔情。

碧青中的清冷无声无息的融化些许，峥嵘角冠所带来的威势也散去不少。

眼尾红痕给那张清冷的脸带来些许的艳色，清水仿佛极其的钟意于其人周身。

——澈明觉得饮月君真的真的，很漂亮。

“要吃嘛？”澈明拿着小吃过来，凑过去问隐去龙角的朱碧。

澈明今日也没有想要投喂小孩，被小孩子堵着水泄不通的情况，也是隐去了一些夺目的特点。

两人牵着手，熟悉的人或许还能将两人认出来，不过大概也不会去打扰这两位小情侣。

“是不是不是很习惯我的样子？”澈明成心想要将朱碧打趣，身上衣服首饰都未曾变动，唯独那一张脸。

——一双眼下两颗显眼的泪痣，金色灿然的眼睛，五官是趋于中性的柔和。

“如若我并非古兽，长大了大概也就是如此。”澈明朝朱碧笑了笑，她拿着一串琼实鸟串，眼睛笑弯起来，“不过那样的话，大概我的生活会有些无趣？”

“饮月君历代的生活便已经足够一成不变。”朱碧说着咬上澈明递过来的琼实鸟串，嚼了嚼稍皱眉头后咽下才同澈明说，“好甜。”

澈明毫不犹豫的亲了过来，舌尖交缠，卷走朱碧舌尖上过多的甜味，然后她赞同的点点头，“嗯，是有点太甜了。”

两人此时额头抵着额头，澈明手中的琼实鸟串不知道丢哪儿去了，手之间被朱碧握的死紧。

澈明忍不住的想要笑。

朱碧已经笑了起来，他笑起来的时候也是很有格调的，像水中花缓缓盛开一瓣花瓣，只是稍微的弯起眉眼嘴角。

“这次你眼角的红痕只有一边。”澈明指尖从朱碧的眼角划过去。

周围热闹的人声仿佛远去，朱碧尖耳朵很快就浮起来一层红色，他握澈明作乱的手，压低声音，“这是在外面。”

“我知道。”澈明轻轻的道，她目光从朱碧微红的耳朵尖扫过，凑过去轻轻吻了一下爱人的耳朵尖尖。

朱碧捂住了澈明的嘴，眼神中实在带着些无奈，“不要在外头这样。”

“很热闹，没有人会在意我们的。”澈明离远些许，却也并没有离的太远，她牵着朱碧的手忍不住的笑。

“还有多久？”朱碧问她。

澈明打开玉兆瞧了瞧时候，牵着人走入一处茶楼去。

“两位是要喝茶还是听书？”茶楼的小二迎接出来，问两人决定。

“我订了包厢。”澈明笑对小二道，“靠窗那边的那一间。”

“是滕小姐啊。请随我来。”

两人进入包厢去，也免了上茶，他们自己来泡。

“这种时候倒是需要你多担当一些了。”澈明泡起茶来行云流水，“我已经好些年不曾给人泡茶，怕是手艺生疏了不少。”

“无碍。”朱碧目光从外头的热闹转到澈明身上来，他刚刚也是那些热闹的一环，“不过我以为你会请我喝酒。”

“喝酒这种东西也是需要瞧时候的。要是醉的厉害，可是白白打搅了良辰美景。”澈明将泡好的茶放朱碧面前。

朱碧不着急喝茶，他垂下眼来，自面前人的眼睛转向茶汤，两者无一例外的都照应出自己的面容，“良辰何时？美景何处？”

对面的家伙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落在耳边，随后猛然炸开。

“要吃果子吗？朱碧。”窗外的烟花摧残，光照照在两人脸侧，那人眼下两点小痣随着她的笑弯起。

她支着下巴，推过来一个碟子。

宛如当初。

然而时光匆匆，已然几百许。

“此刻即良辰，而君是美景。”澈明的声音在这声势浩大的烟花下依然清晰，“我爱你。”

烟花不断的炸开。

朱碧点头，“我知道。”

澈明有些不满的看着他，“还有呢？”

她如愿的听见朱碧继续的说，“我也是。”

——龙祖啊。

我多么希望时光能彻底的停留于此时此刻。

爱人在面前带着笑看着自己，外头的是热闹的人群，里头是安静但是却足够让人心脏狂跳的暧昧氛围。

龙心在说，你于她，也不过是微尘些许落入心头，不过些许时光冲刷，便会离去。

你快要死了，朱碧。

龙心依然喋喋不休，而她现在才多少岁？六百余岁，她往后还有无数的时光需要走，而你只不过是她一生之中说不准还是微不足道的一段。

朱碧去看澈明的眼睛。

那双灿金融化一般的眼睛中清楚的照出自己的面容，他清楚从那一双眼睛中看清楚了自己。

不重要了。

他对龙心说，他感到释然。

——我占据了她整个年轻的时候，她至少有一段时候真真切切的属于我。

属于我，也就是说，属于朱碧。

你看，澈明依然记得她的师尊，也就是我的前世。

所以她也一定会记得我。

你讲所有东西都是心上能轻易拂去的尘埃，然而，有些东西说不准是刻骨铭心，永生难忘。

我要死了有什么关系？

她会记得我。

——古海之水终将会荡去我的记忆，然而此时此刻，光锥铭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