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他再要用谢惟清对他这么好只是单纯的人好而对自己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来自己骗自己也就显得太蠢了。
墨书捂着脸垂头，直直地盯着地面。
不知道谢惟清究竟是什么时候对自己有着那么点意思，也不知道谢惟清对自己的喜欢究竟到了哪种程度。
不管是不是他的错觉，谢惟清对他这么好，这么照顾他，甚至还救过他的命，这种事在古代不都是要以身相许的？
如果他什么都不回应，会不会很不识好歹？假如谢惟清哪天头脑一热真跟自己表白了，可自己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一不小心拒绝了他，会不会很伤他的心，难道自己真的要跟他在一起吗？
说实话，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跟谢惟清相处的这么多天，其实很多时候感觉都挺不错的。可是……可是……
对！可是谢惟清是男的！他以前都没喜欢过别人，更别说和一个男的了！
墨书狠狠摇了摇头，最终想了个办法，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传统美德，只要谢惟清不主动挑明，他就假装无事发生。
这么想着，墨书瞥眼看见手里的笔记本封面上赫然写着谢惟清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下一秒，感觉那书上跟有什么东西蛰了他一样迅速地把它放到了桌子上，离自己远远的，他现在急需静静。
谢惟清的书房很大，一整面墙的玻璃柜里面放满了书。
墨书大致地浏览了一下，种类很多，简直像个小型的图书馆，而且他觉得谢惟清应该是谦虚了。
虽然有几不少还没拆的，但比起拆开而且看过的，数量实在是不值一提。
墨书漫无目的地挑着，想随便找一本来打发时间，手从一本本书上慢慢划过。
看了很久都没什么感兴趣的，突然脚步一顿，在一本厚厚的书面前停了下来。
指间在毛躁泛黄的书脊上轻轻摩挲着，纸页已经磨损严重，旧的连书的名字都看不太清了，在不起眼的角落悄无声息地待着，和周其他还很新的书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视线一旦被它吸引就再也移不开，墨书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起来了。
想看看叫什么名字，刚一拿出来还没来得及打开，早就松散的书中间夹了些零零碎碎的东西直往下掉。
墨书蹲下来把他们一张一张捡起来，一眼看见了一堆信纸里夹着的一张照片。
背景是不知道哪里的操场，湛蓝的天洁白的云下是三个略显青涩的男孩，紧紧地搂在一起。
阳光照在三人脸上，迫使他们不得不眯着眼睛，但三人脸上的笑比阳光还要灿烂。
其中两人墨书一眼就看出来是谁。照片里谢惟清和墨书站在两边，中间是个墨书从来没见过的人。
萧也站在最左边，脸上是他一贯的桀骜不驯的笑。
谢惟清站在最右边，胳膊搭在中间那人肩头，一束光照在他脸上，他闭上一只眼微微侧头看着身边的人，那人和他对上视线，也朝他笑。
墨书视线定定地停留在那人脸上，仔细地观察他。
看着大约十三四岁模样的男孩身形瘦削，肤色白净，在阳光下透的像纸一样。虽然只是一个侧脸，但那温和的笑光是隔着照片看就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让墨书停留的原因，更多的还是谢惟清看着那人嘴角微微勾起的笑。
虽然很淡，但却是一种墨书从来没见过的完全不掺杂任何其他情感的笑，只是一种纯粹的开心。
墨书看的入神，口袋里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吓得他浑身一哆嗦，手上的照片没拿稳又掉到地上，赶紧把它捡起来塞回书里，拿出手机，是个陌生号码。
“你好，是墨书吗？”那边传来一句低沉有磁性的声音。
墨书听着有些耳熟，“我是。”
“我是张剡，桐城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的，之前我们见过的。”
墨书想起来了，不过张队长这时候突然打电话来，不知道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心里有点惴惴不安。
“张队长，有什么事吗？”
“李柔要见你，她说，”张剡顿了一下，“一定要你来。”
墨书听到这个名字，条件反射性地皱着眉头，握着手机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
这几天他已经极力地控制住自己不要去想这件给他带了不小伤害的事情，他搞不懂李柔怎么还有脸说要见自己。
“我知道你暂时接受不了，但我们审问之后，发现她应该还有所保留，现在执意要见你，所以我们猜想李柔还有东西是一定要说给你听的，这些也许对案子有帮助。”
张剡安慰他，“如果确实很难面对，不来也没事，我们再努力努力，看还能不能挖出其他信息。”
墨书苦笑一下，他实在不知道李柔有什么话非要跟他说，重重地叹了口气，“张队长，我现在过去。”
“辛苦你了。”
张剡到门口把墨书带了进去，看他好像比第一次见时更瘦了点，一时间对这位受害者感到颇为同情和不好意思，拍了拍他的肩膀保证。
“你放心，只要感觉有一点不舒服你就按旁边的按钮，我们会进行干预。”
跟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场景一样，墨书坐在玻璃板前，等着警察把李柔带了过来。
一看到李柔，心里涌出一股说不清楚的情绪。
还记得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李柔拎着咖啡神采奕奕地朝他走过来，那天的模样仿佛还在眼前，却再也没法和现在头发凌乱双目无神的她重合。
李柔看见墨书，一潭死水的眼睛猝然闪了一下，但很快又黯淡，低下头去不敢看他。
墨书沉默不语，放在桌子上的手在看到李柔时就死死攥住，极力控制着自己满腔的怒火，冷眼看着她。
李柔终于忍不住，抬眼偷偷瞥他，冷漠的表情让她心头一颤，一开口嗓子里就像是吞了个早就年久失修的木质老衣柜，声音沙哑粗糙：“对不起。”
尽管声音很小，墨书还是很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很不屑地哼出一声，对她多此一举的道歉嗤之以鼻。
“你叫我来难道就只是为了跟我道歉？”
李柔表情变得更加难看，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试探着说，“如果我说是呢？”
“那就不用浪费时间了。”墨书嗖一下起身。
见他好像真的下一秒就要走，李柔着急忙慌地站起来。
身后的椅子在慌乱中被撞倒在地上，重重地发出声响，声音震的人心里止不住地发颤。
“你别走！我有话跟你说！”李柔扒着挡板，尖叫出来。
墨书抬手抱胸，眉头紧皱。
他真的很不想在这看李柔莫名其妙地给他上演罪犯良心发现浪子回头的戏码来浪费时间。
“求求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李柔灰暗的眼睛盯着墨书，语气带着十二分的悲切和恳求。
她怕墨书离开，语速很快。
“其实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很熟悉的气息，墨书，我们是一类人。”
墨书眉头皱的更紧，厌恶地瞥了她一眼。
李柔也太看得起他了，他可比不上她，有谋别人财害别人命的能力。
“别拿我和你相提并论。”
“我……”李柔脸上浮现一股羞愧，张开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很快也不顾墨书愿不愿意听，开始自顾自说着自己的故事。
“你还记得刚见面时我跟你说过我也是梧桐中学的吧。”
“很多年前，梧桐中学一直都是一所私立高级中学，学校本身就是由几个有钱有势的家长一起创办的，他们利用自己的权势和财富，只接纳跟他们同一阶层的人，里面的学生自然也都非富即贵，就这样积累着各种最顶尖的资源，高傲地把普通人拒绝在门外，一般家庭的学生根本没有机会进去。”
“那时的我正是爱做梦的年纪，我想，如果我能去梧桐中学读书，我一定能考上更好的大学。我很向往，我相信大部分和我一样的普通人应该都会对这样的学校充满幻想。”
李柔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
“我那时候初三，还记得是一个很平常的下午，班主任来教室里告诉我们梧桐中学给各个学校发通知说他们要改革，面向全市所有学校的学生进行招收。不过，只招学习成绩前几名的学生。”
“之后，班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问我，想不想去梧桐中学？我当然想去，那可是充满我美好幻想的地方。班主任跟我说梧桐中学的资源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到那我会得到更多的机会，会看见更广阔的世界，会拥有更大的梦想，只要之后的考试成绩都保持年级前三，那我就很有希望。”
“那段时间，我几乎是疯了一样地学习。我家庭条件不好，爸妈觉得浪费钱不愿意给我买多余的学习资料，我就去给别人写作业，既能赚钱又能达到我刷题的目的，我聪明吧？”
李柔嘴角扯起一抹笑，满是自嘲。
“我每天都熬夜学到凌晨，第二天五点就起床去学校背书，每一秒钟都不敢有一丝懈怠，就这样，之后的每一次考试我都是年级第一，我如愿以偿地收到了梧桐中学的通知书。那天，班主任比我还要开心，她哭着抱住我说‘李柔，你这么努力，我相信你的未来一定会充满无限的希望。’”
李柔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扭曲，“可我不知道从那一刻起，就是我人生噩梦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