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第一次月考经验，第二次大考虽然因为一点意外磕磕绊绊，但总体上还算顺利。
何昱这回被分到了中间一个考场，总算是离林泽宇挺远，又离重点班的其他人更近了一步。
“按这个进度，昱神期末就可以杀来我们考场。”赵远程总结道，埋头扒饭。大考结束的时候，他的胃口总是非常好。
“我现在有点不敢相信你数学分数比我高。”听到这相当无理的逻辑，何昱无语。
何昱虽然基础差，但他的学习能力并不比谁弱，相反在文科有极大优势。但前期分数好拿，不意味着后面的每一分都能按照这个速度进步。
“看看能不能摸到六百分吧。”郑淇笑道。
“到了怎么样？”
“老规矩。”
“我做不到怎么算？”
这回可没有工时可以翻倍。
郑淇思索道：“和你一样。”
“行。”
这打哑谜的说话方式听得赵远程一头雾水，然而这两位大佬都是不带理他的，郑淇拿自己碟子里的一块点心塞住他的嘴。
“太不够意思了，下次不跟你们玩了。”赵远程叼着酥饼，气哼哼，幸而方润等人终于打饭回来，转身投入另一群小团体。
“快说快说，你上周听说什么了？居然憋了这么久也不告诉我。”黄芮芮迫不及待道。
提到这个，赵远程又恢复了神采，口若悬河地开始吹嘘他是有多不容易才从办公室那儿套来了关于春游的准信。
然而他正屁颠屁颠要回来跟他们通报，正巧赶上刘立风抓人，把他拎一边耳提面命不准提前透露消息，以防干扰期中考。
否则就赵远程这个大嘴巴，非得让全年级段都在考前沸腾。
“去J市，就定在下周五周六，晚上住那儿，双人房，谁和谁住我们自己决定。”赵远程嬉皮笑脸，“芮芮，要不要来跟哥哥一起住呀？”
“你滚。”黄芮芮拉着身边孟雨霏的胳膊，“有你什么事，我肯定和霏霏一起。”
孟雨霏赞同地拼命点头，这几天她俩算是黏一起了。
赵远程对她做了个鬼脸，“等我半夜串门吓死你。”
“吓死谁啊，我举报你耍流氓。”
“我自己带烧烤去找班长，你别羡慕。班长跟何昱肯定住一间，不带你玩。”
被提到名字，何昱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他正咬着筷子走神，无意识地盯着郑淇露在校服袖口外的半截手腕。
那天他闯进隔壁房间的情景就仿佛在昨天，一切细节历历在目。他还能记忆起郑淇蹲下身时充满张力的线条和埋头蹭来蹭去的二宝。
他视线游移着一路向上，松垮的校服下，只穿了件T恤。T恤领口因为吃饭的姿势有点低，能看见一段锁骨，沿着脖颈再向上……
他对上一双同样凝视自己的眼睛，深邃明亮。
要不是有筷子挡着，他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耳后瞬间有一层热流涌了上来。
这人恶人先告状，“干嘛？”
他不知道自己脸上会不会显露什么，只能掩饰性地搓了搓脸。
郑淇悠悠然道：“看你好看。”
黄芮芮就坐在他旁边，闻言一动，疯狂点头。自从何昱剪短刘海，露出形状清晰的眉眼后，她就逮着各种机会来偷拍，可以说是这个造型非常深入她心了。
“美人就该露额头。”她曾经振振有词。
赵远程挠了挠脑袋，“你们不是还要拍那个宣传片吗？后来怎么说，怎么拍，我能去围观吗？”
“别来，千万别来，我怕把你不小心拍进去当真流氓处理了。”黄芮芮说。
“昱神，咱俩一起去看看呗。”赵远程撺掇道。
何昱揉了揉耳朵，“什么傻逼玩意儿，不去。”
没几天，郑淇他们就被叫去在中午录制视频。
何昱近段时间也正好有空去赶工作室的进度，每天中午往返于店里和学校之间。
“下次你带着电脑来学校，咱远程聊也是一样的。”徐岱儒在驾驶座上提议。
“然后被没收吗？”何昱抱着平板建模。
徐岱儒：“现在学校这么抠门吗？连电脑都不让带。”
“这位归国精英，没读过国内高中，好歹也想想你初中什么样好吗？”车停在校门口，何昱熟练地把平板往校服外套里一塞，跳下副驾，“顺便，劳驾您送我就用店里货车就好，开个跑车来你是想包养谁？”
“包养你啊。”徐岱儒靠在方向盘上笑，透过车窗冲他喊了声，“亲爱的，晚上见哦。”
循规蹈矩又不那么循规蹈矩的高中生在门口保安诡异的瞩目下，踩进了学校，他还注意到那个保安大叔反复往他胸前校徽上确认了几眼。
他顺着小路走向教学楼对面的图书馆，图书馆后边有一条人造河，经过木桥便是一条林荫小路，两侧葱郁的林木绿叶鲜亮，一地的小花开得繁茂，像条流动着的璀璨长河。
这里远离教学楼和宿舍区，少有人来，但景致相当不错。
此时，四个人已然在那儿待了好一会儿，一个女生的嗓门相当大，隔了大老远何昱都能听见她在那边喊着什么。
他看了那人一眼，想起这又是教导主任钦定的编导，叫什么忘了。
黄芮芮紧跟着也喊了一声，“董冰你得让他俩从中间走过来，走位太远就进不了一个框。”
董冰点点头，手指着对站在一边的郑淇和孟雨霏比划几下。
除了他们几人，周围再不见人影。
赵远程第一天的时候还挺有兴致地跑来围观，然而实在顶不住他们磨洋工，抓耳挠腮地蹲了半小时就跑路。
“昱神来这里！”黄芮芮看见后面走来的何昱，招手让他过来，“这边不晒。”
他和郑淇的目光甫一交汇便匆匆错开，对方冲他露了个微笑，他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人便被董冰叫走。
何昱压着一肚子的不爽走到黄芮芮边上，看她给自己展示的拍摄素材。
“班长太上镜了，简直绝了，要是你也能上去该多好。”黄芮芮捧着心幻想，觉得单是想想这场景自己就快幸福地晕过去。
何昱勉为其难地给了她一个似是赞同的鼻音。
黄芮芮见到知己似的激动看他。
两人没交流多久，另一边就又开始排练，她也得跟着过去，从镜头后盯着取景框。
何昱自己找了个边上的石凳，拿出平板继续做中午剩下的工作。
一中可能是按照长相水平分的第一第二，郑淇和孟雨霏本应是按照学习成绩选的宣传片拍摄主角，但都意外地容貌出色。
清风略过林荫道，林木跟着簌簌而动，少女踏着一地散碎的花叶走来，带着明媚又富有朝气的笑容，嘴角上扬的温度似乎连山石冰河都可以融化。
好巧不巧，董冰让她往右侧偏头定格远眺，而那方向恰恰是何昱坐的位置，这一眼正撞上了他。
孟雨霏突然变得有些紧张，眼里糅杂上些羞赧的意味。
“好好好，就保持这样，自然一点，别紧张。”董冰在一边对她比了个拇指。
她脸色更红，几乎控制不住想要低头。
董冰语速飞快地指挥，手一压，示意后面的郑淇出场跟上。
何昱一眼扫去，嗤笑一声。
这人就是有本事把假笑笑成仿佛他天生就这么笑似的，让人都看不出真假。要不是他之前被这人带着这副笑容骂得狗血淋头，他也得被忽悠过去。
然而对面根本没接收到他的嘲笑，只将目光凝驻在前面略有些尴尬的孟雨霏身上。
二人一前一后，相距不到几米，不管是从外表还是从成绩上来看，不仅够出演学校的官方宣传片，这一幕还挺像偶像言情剧的海报。
恶俗。
何昱表情一收，耷拉着眼角低头继续摆弄自己的建模软件，捞出口袋里的耳机，熟悉的背书声从录音笔里传来，隔开外界一切扰人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感觉屏幕的光变暗了一些，这才发现有人站在他身后，他停下笔摘下耳机回望。
“打扰到你了吗？我就只是，就想看看。你介意的话，我再也不看了。”孟雨霏站在他身后，原本半伏的下身猛地弹了回去，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连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何昱不大在意她看不看，冷着脸，“随便。”
“能坐吗？”她犹豫又紧张地往他边上空出来的长椅上挨了点。
“无所谓。”
他往另一边挪了下，没听孟雨霏细声细气的道谢，只余光投向不远处的几人。
郑淇被董冰拦在那儿不知在商讨什么，黄芮芮也在那边抱着相机和他们一起。
那人正面朝着自己的方向，但偏不给他一个眼神。
何昱无趣地垂眼摆弄自己的活，用力把图像放大，然而使力过猛，他又得缩小模型，几次轮番下来怎么也调不到一个合适的角度，烦得他有点不想干下去。
“你这是在做什么？”女生低柔的声线在身旁响起。
“随便玩玩。”
“这是在做一个圆环吗？”她好奇问。
处理着角落细节，屏幕只露出一个环装图的何昱：“不是。”
为了不让自己的作品沦为一个莫名其妙的狗屁圆环，他把画面几下退出单图层，显出完整的模型样式。
繁复的纹样和流光溢彩的色彩搭配，对视觉的冲击力是无可比拟的，让任何人都能似孟雨霏般在第一时间就感到惊艳。
她挨得更近，“好漂亮诶，感觉像那种教堂的彩色玻璃里的东西跳了出来。”
远处——
“霏霏呢？”董冰抬头东张西望。
“跑去何昱那边了。”黄芮芮道。
几人转头看去，长椅上，少年表情冷淡但分毫不影响他侧颜的俊美，少女倾身过来睁大了眼看他手上的平板，脸上流动着好奇与崇拜。
“妈妈，这才叫偶像剧吧。”黄芮芮喃喃道，“班长你再不上我要爬墙头了。”
董冰则是郁闷，“她要是刚刚也这样，别那么紧张，哪用得着我们拍那么多次。”
郑淇温和的神情微敛，看了会儿便将视线挪转开来，淡声催促，“快点拍，我还要回去写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