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繁想到段渊看她的眼神就后背一凉,下课后一声没吭,默不作声地跟上贺辞离开教室。
贺辞自然也发现这条小尾巴了。
他挑起眉梢,“怎么,某人不是不乐意我跟着她吗?现在自己倒是跟上来了。”
“我改变主意了不行吗?”
贺辞轻啧一声,“这就是女人吗?真善变。”
“……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见他站着不动,江繁催促道:“你不是要回去吗?怎么不继续走了。”
贺辞乜她一眼,“我要回宿舍,难道你也要跟着我?”
江繁脸颊微微涨红。
气的。
这就是她讨厌贺辞的原因。
整天没个正行,还总是变着法折腾她。
贺辞说完后没管她,长腿一迈,径直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江繁忙不迭跟上。
她真是怕了段渊了。
她实在不明白,怎么有人分手后性子变化这么大,如果说之前的段渊还只是比较高冷,现在纯粹就是恶劣了。
贺辞身高腿长,半点没有等她的意思,江繁不得不小跑着跟上去。
可惜刚到门口的时候,另一道颀长的人影突然出现,熟悉的脸映入她眼底。
段渊垂眼看着她。
江繁愣住。
她下意识去看四周,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偌大的教室依稀只能看到她跟段渊的影子。
……贺辞果然不靠谱!
说好的照顾她,怎么就抛下她走了。
从分手到现在,江繁几乎没有好好地看过段渊,这还是两人第一次正面对上。
他眼睑微垂,将她所有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包括她明显警惕的眼神。
他开口了。
声线又冷又淡:“看来,他也没有你说的那么看重你。”
微微一顿。
“又或是,你们的感情,没有我想的那么坚固?”
江繁蹙眉,“关你什么事。”
她不太高兴地说:“让开,我要出去。”
段渊没有动作。
江繁瞪他一眼。
见他不打算给自己让路,江繁抿了一下唇,想从他身侧挤过去,却被他冷不丁攥住一截腕骨。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江繁一惊。
“你干什么?放开我。”
从得知他真实身份的那刻起,她就一直担惊受怕,害怕自己被报复。虽然截至目前,段渊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举动,但接二连三的惊吓让她心情很不美妙。
先是商场那一次,又是宴会那一次。
现在又来。
是,江繁承认,当初刚分手的时候,她是有一点愧疚的,但那点愧疚,早在时间的流逝中消磨殆尽。
更别说他还总是吓她。
难道他打算这样阴魂不散地缠她一辈子吗?
这么想着,江繁眼眶渐渐红了,倔强地看着他。
段渊那双漆黑的眼眸愈发冷淡。
“哭什么?”
当初分手时他也红了眼,然而,她对他可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心软?
江繁瞪他一眼,“谁哭了。”
尽管这话因为她红红的眼眶而格外没有说服力,但她依旧不肯低头服软。
一如既往的倔。
江繁恶狠狠地撞了他一下,“让开。”
出乎意料。
段渊这回竟然没有拦她。
江繁也顾不上思考他的反常,发现他真的没有再拦自己的意思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
贺辞承认,他就是一个秉性恶劣的人,会故意说不好的话惹江繁生气,故意去扯她的头发,故意走很快不等她。
他以为江繁会跟上来。
但直到走出去一段距离后,他停下来,回头时发现她并没有跟上来。
贺辞皱了眉。
他拿不准她究竟是步子短没跟上,还是生气自己走掉了。
贺辞顿了顿,还是决定折返回去看看。
当然了,这不是他自己想回去看,而是他不想给江繁理由攻击他责怪他抛下她一个人走了。
这么想着,贺辞又换了个方向往回走,只是刚走出去没几步,就跟拐角处的江繁不期而遇。
他挑了下眉,“哟,还跟着……”
剩下的一个字没能说完。
江繁眼尾红意未褪,就这么瞪了他一眼。
贺辞缄默一瞬,“这是被人欺负了?”
江繁没说话。
她眼睛仍然是红的。
贺辞目光微沉。
他抓着她的手腕,语气有点沉,“带我去会会那个人。”
他看着她,心想,之前在他跟谢煜面前的威风劲呢?怎么就这么一会儿没看着,都能让人欺负了去。
江繁有些强硬地抽回自己的手,“对,就是你欺负的我!”
都怪贺辞。
都让他等等她了,走那么快是想干吗?说好的照顾她呢?骗子。
贺辞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欺负她的人。
他指着自己,“你说,我欺负你?”
江繁道:“除了你,还有谁会欺负我?”
贺辞直接气笑了。
“好好好,是我欺负你,你以后的事我也不会再管了。”
亏他还想帮她报复回去,现在来看,估计在江繁眼里,他跟那个惹她哭的人没什么不同。
真是哔了狗了。
贺辞舌尖顶了顶上颚,桃花眼难辨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须臾,倏然嗤嗤地笑了一声。
他正要抬腿跟上,忽的又若有所感地抬头,与不远处的段渊视线在半空中相撞。
他来的方向,正是江繁慌不择路逃离的方向。
会是巧合吗?
贺辞眯了眯眼。
·
在段渊那里吓了一跳后,江繁下意识就想找个可以依靠的人,可贺辞是个不靠谱的,谢煜这时候也不在她身边。
江繁忍不住给谢煜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得很快,几乎是在打过去的一瞬间,谢煜就接起来了。
“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那头的声音有些哑。
对于自己没法陪在她身边这件事,谢煜显然是愧疚的。所以他特意嘱咐过她,有事给他打电话,不管多忙,他都一定会接她的电话。
“你现在在哪里?”
她一开口,嗓音就不自觉地带了一点不高兴和娇纵。
谢煜察觉到什么,“我在公司,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吗?”
江繁气道:“公司公司,你就跟着你公司过去吧!你女朋友都快被别人欺负死了,你不在身边也就算了,贺辞也不靠谱,还说什么是你让他来照顾我的,结果他就是这么照顾的?”
谢煜蹙眉。
自从上次宴会回来后,他就对贺辞升起了防备心理。虽然他跟他是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但再是兄弟,贺辞也是个男人。
还是个性取向正常的男人。
既然如此,他就不可能心大地再把江繁拜托给贺辞照顾,顶多就是让他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帮忙看着点。
但听江繁的意思,贺辞显然不是看着点那么简单。
不过现在的重点显然不是这个,江繁打电话来也不是为了跟他埋怨贺辞的。
她是要跟谢煜撒气的。
谢煜哄道:“谁欺负你了?告诉我,回头帮你找回场子。”
“除了段渊,还能有谁?”
她又颐指气使地放狠话:“你再不回来,女朋友都要被别人抢走了!”
竟然又是段渊……
谢煜看了一眼腕骨上的手表,“宝宝,我知道了,我今晚就回去。”
江繁不满道:“为什么要等今晚?你现在不能回来吗?”
谢煜早已习惯她的脾气,解释道:“我一会儿有个会议,你这几天不是总怪我不能陪你吗?等这个项目结束后,我就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陪你了。”
江繁没说话。
谢煜又道:“过两天有个拍卖会,到时候会有很多你喜欢的东西,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好不好?”
江繁这才勉强松口。
又补充道:“我还要你陪我去约会,去旅游。”
谢煜笑了,眉眼柔和下来。
“好。”
一通电话结束后,江繁心情总算是好了点。但很快,她的心情就好不起来了。
下午去教室上课的时候,刚到门口,她就听到几个同学在议论。
“最近那个新闻你们看了吗?当事人是我们的校友呢。”
“怎么没看?不过这场豪门恩怨里我最关注的还是这两个豪门大少爷的女朋友,话说这就是亲兄弟吗?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交往的女朋友竟然是同一人。”
“这个江繁有点本事啊,让两个男人都这么喜欢她。”
“听说她当初跟自己男朋友分手就是为了嫁入豪门,这下看到前男友被接回豪门估计傻眼了吧?不过拜金的女人都没有好下场,她也是活该。”
“是啊,而且她家里就是个小县城开餐馆的,较真起来她这两个男朋友谁也配不上。”
“谁说不是呢,这种豪门最是讲究门当户对,前几天我还看见谢学长跟宁学姐一起出入校园呢,据说宁学姐家里跟谢家是世交。”
“宁学姐?你是说宁珑宁学姐吗?这么说来还是人家大小姐有眼光,当初段学长还没被认回豪门的时候,她就段学长有合作了。”
“这里面还有这样一段故事呢?对比下来段学长这个前女友真不是人,段学长讨厌她也是应该的,听说他家里有意让他跟宁学姐接触呢。”
“真的吗?那他们岂不是很快就要在一起了?”
听着这些议论,江繁冷下小脸,就要把半开的门推开,打断他们的谈话。
然而,还不等她有所动作,另一只指骨修长的手在她之前将门推开了。
江繁讶异抬眸,视线中的男人眸色冷淡,或许是顾忌着在人前,段渊这回没有像昨天一样为难她,甚至没有跟她说一句话,就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里面的声音在发现有人进来后戛然而止。
尤其进来的不是别人,而是被他们议论的当事人之一,就连刚被他们说坏话的江繁也在。
霎时间,教室落针可闻。
段渊冷声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想来应该知道背后造谣诋毁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即使是到法庭上,法官也不会支持你们。”
为首的人讪笑,“那个,大家都是同学,这么较真干什么。”
段渊眼睫微掀,“或者,你更想跟我的律师聊聊?”
见他似乎要动真格的,那人顿时变了脸色,何况已经有人在三三两两地道歉了。
眼看刚才跟着自己一起议论的人都道歉了,这人终是抵不过,脸皮火辣辣地道:“对不起段同学,刚才是我多嘴了,希望你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不跟我计较。”
段渊情绪没什么波动,淡声道:“下不为例。”
路过那人的时候,他顿了顿,“还有,不要自以为是揣测我的想法。”
他讨厌谁,又或是跟谁在一起,总归与外人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