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语气……
江繁有点担心他是不是看出来了什么,但既然谢煜没有问,她也不可能不打自招,佯装不懂地反问:“还能有什么吗?”
谢煜看着她。
她的眼神不见半点心虚,那双漂亮有型的杏眸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仿佛眼里只能装下他一个人。
谢煜垂下眼眸,“没什么。”
“拍卖会马上开始了,我们回包厢吧。”
见自己成功糊弄过去,江繁松了口气,露出个轻松的笑来,伸手去挽他的手臂,娇声道:“那我们快点进去吧,一会儿我要买好多东西。”
谢煜纵容地应下,“好。”
今天这场拍卖会各界名流都来了。
级别更高一点的顾客都有自己的包厢,环境清幽静谧,不需要在底下跟不熟识的人挤在一起。
谢煜订的包厢在六楼,这个高度可以让江繁很好的俯瞰楼下景象,也可以看清那些瑰丽奢侈的拍卖品。
她钟爱那些亮闪闪的小东西,凡是有点兴趣的都举了牌子,让谢煜给她拍了下来。
她就是第一次来,图个新鲜,刚开始还兴致勃勃,没多久就没什么兴趣了,自己坐到一边吃起糕点来。
谢煜道:“刚才你拍的那几样东西,一会儿我让人送过来。”
江繁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撑着下巴,有些无聊地看着拍卖师介绍一样样拍卖品。
接下来的东西她都没什么兴趣。
直到今天的重点红钻被带了上来,现场的氛围瞬间热烈起来,拍卖师的声音也激昂了不止一个度。
从拍卖师的介绍中,江繁了解到这颗红钻有十克拉,既然能让这么多人为它而来,这颗红钻的工艺自然不用说,轻易就能攫取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起拍价是一千万。
江繁眼睛亮了亮,转过头去看谢煜,“阿煜,我要这个。”
谢煜看了一眼场上的那颗红钻,的确好看,也很衬她,但他这回没有跟她开口要前几个拍卖品那样,直接答应下来了。
迎着她期待的眼神,谢煜不忍拒绝,但还是道:“恐怕不太行。”
江繁小脸顿时垮了下来。
“你不是说我要什么都可以吗?还是说你这话根本就是哄我的?”
她语气不太好。
谢煜把她抱过来哄,“我手里有个项目,最近需要用钱的地方比较多,等过段时间资金充裕了,给你买个更大更亮的好不好?”
江繁不依,她向来是想要什么东西都一定要得到,“那就不是我喜欢的这颗红钻了。”
谢煜眉头微蹙。
见状,江繁更不高兴了,“谢煜,你什么意思?我还没有计较你跟别的女人相看的事,现在你连给我买个东西都这么不愿意,让我怎么相信你是真心跟我在一起?”
“还说什么只喜欢我一个,你根本就是在骗我。”
谢煜看着她。
他其实没有不愿意给她买,刚才皱眉,也不过是在计算他剩下的钱够不够给她买那颗红钻,又或是干脆跟贺辞借点钱,哄她开心。
难得她这么喜欢一样东西,他不想让她失望。
但……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谢煜忽然不想就这么算了,他垂眼看着她,在她想要推开他从他身上起来的时候,忽然扣住她的手腕。
不容置喙的力道。
江繁不悦地看过来。
谢煜摩挲着她细嫩的腕子,声音很低,也很沉,“那你呢?”
“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解释的吗?”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江繁道:“我有什么要解释的?”
谢煜不语。
只是放在她腰上的那只手微微用力,将她扣得更紧。
江繁还在生气,见他这副样子就更气了,“你放开我。”
谢煜从后面抱着她,看着她小巧白皙的耳垂,忽然含了一下,江繁微微瞪大了眼睛。
他垂下眼睫,“商场那次、宴会那次,还有刚才……”
“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解释的吗?”
江繁错愕回头,撞上他那双有些阴郁的眼眸,有片刻的失声,“……什么?”
她下意识想避开他的视线,却被他捏着下巴转过头来,迫使她直视他。
这些话压在他心里很久了。
从第一次看到她跟段渊在商场的亲密照片,再到第二次宴会她跟段渊在他家的亲昵,还有刚才……
他给过她机会了。
谢煜不轻不重地按揉她腰间的软肉,将她惊惶紧张的神色尽收眼底,垂下浓密的长睫,“我不想把话说得那么明白。”
“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江繁这时候回过神来了,用力推开他,从他腿上站起来,漂亮的脸蛋有些红,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紧张的,“不想给我买就直说,你现在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
谢煜不发一言。
他不想跟她吵架。
但他想不想没用。
江繁眼睛红红地看着他,一半是生气,一半是害怕,她没想到自己为数不多的几次跟段渊的纠缠,谢煜竟然都知道。
可他平时完全没有表现出来,看上去就跟不知道一样,让她以为自己真的糊弄过去了。
一时间,被愚弄的愤怒、还有被揭穿的恼怒盈上心头,她咬唇瞪他,“我要跟你分手!”
撂下这句狠话,她头也不回地离开,又用力地将门关上,震得附近的侍应生过来查看情况。
死一样寂静的沉默中。
面对前来查看情况的侍应生,从方才起就始终没有动作的谢煜终于抬起了眼,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周身气质冷冽如霜。
“这里没什么事,你下去吧。”
顿了顿,他又叫来会场的管理人员,“这颗红钻我要了,不管出价多少我这边都跟上。”
管理人诧异。
纵使这颗红钻的确难得,但也不值当点天灯啊。
不过,想到自己过来时看到的那位从包厢跑出去的少女,管理人心下又了然,这是要博美人一笑啊。
管理人贴心道:“您放心,谢先生,既然您开口了,我们一定将这颗红钻完完整整交到您手上。”
谢煜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
要说他一点气都没有,那肯定是假的。
但气过后,谢煜又想到这是江繁第一次来这里,人生地不熟,鱼龙混杂,他担心她迷路,也担心她遇到什么意外。
他跟管理人要了监控,打算顺着江繁离开的方向找过去,目光却在监控画面调出来的时候,顿住。
画面显示,就在江繁摔门后不久,不远处的另一间包厢门打开了。
段渊跟了上去。
谢煜眼神深邃些许。
·
这还是谢煜第一次跟她说这么重的话,江繁会生气也是人之常情,紧跟着便是委屈。
谢煜还是知道了。
她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但这也不能怪她啊……又不是她缠着段渊不放,明明她才是那个受害者。
谢煜不安慰她就算了,竟然还怀疑她。
简直不可原谅。
越想越委屈,江繁暗恨自己刚才竟然在谢煜的冷声质问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中懊悔,刚才她应该恶狠狠骂他一顿再走的。
她向来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性子,丝毫不认为自己吵架后摔门离开再回去骂他一顿有什么不妥。
不过她不打算这么快回去,就应该让谢煜着急一会儿才是。
江繁摸出手机,想给谢煜打个电话骂他,偏偏这时候提示电量不足,自动关机了。
江繁更气了。
都怪谢煜,出门的时候怎么也不提醒她充下电。
她不熟悉会场,再加上手机没电,关键时刻连个人也联系不上,江繁也不敢在外面多待,抱着手机就想回去。
虽然刚吵完架就回去有点丢脸……
但她也实在没办法了。
然而,大抵是她今天格外背,又或是这会场太大了,江繁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就在她想揪个侍应生问路的时候,旁边一位行色匆匆端着托盘的侍应生跟她撞了上来,高脚杯里的红色酒液淋了她一身。
江繁惊呼一声,“我的裙子!”
出门前她精心打扮了一番,还换上了这家的新款裙子,目前市面上都没有,她能提前穿上还是因为谢煜是这家的老顾客了。
江繁这下可真是切实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祸不单行。
倒霉成她这样的还能找出第二个吗?
裙子被毁,她脸色算不上多好看,看向侍应生的眼神也带着不悦。
侍应生在会场做了很久,虽然看不出来她身上这条裙子的牌子,但也能看出来是他一个月工资都赔不起的价格,再加上又是他理亏,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您没事吧?需要我带您去换衣服吗?”
江繁:“你怎么走路的?没看到前面有人吗?”
侍应生完全说不出来辩解的话,只会一个劲的道歉,还说如果她介意的话可以把衣服给他,回头他送去干洗店去洗。
江繁心情不虞。
裙子被酒液洒了,她也不想要了。
“算了,你身上有手机吗?借我一下,衣服不用你赔了。”
闻言,侍应生总算是松了口气,听到她的问话,连忙开口:“有,有,我现在就给您。您是要给同伴打电话吗?”
江繁没回答他的话。
她找到拨号界面,却迟迟没有按下。
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根本不记得谢煜的号码。
江繁抿了下唇,侍应生见她脸色不好看,跟着也紧张起来,“需要我为您提供什么帮助吗?”
江繁囫囵把手机还给他,一句话没说,循着记忆离开了,一路上还小声地骂:“谢煜你个王八蛋……”
为什么非要跟她吵架?为什么不给她买那颗红钻?为什么还不来找她……
越想越委屈,江繁没忍住红了眼,衣领湿淋淋得难受,让她心情更加烦闷。
再不来找她,她就真的要跟他分手了。
江繁吸了吸鼻子,会场很大,举目望过去没有一个她认识的人。她不止裙子被淋到了酒液,锁骨、颈项和胸前也有。
她正想找个卫生间处理一下,忽的听见一道熟悉的嗓音自她头顶上方响起:“一会儿没见,就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江繁猝然抬头。
隔了不到半米的距离,段渊垂下眼睫,声线冷淡,西装挺括,下颌线锋利而流畅。
段渊凝眸看着她。
他的包厢跟谢煜的包厢离得不远,隔着这么一段距离,他隐约听见她跟谢煜的争执声传来,紧跟着是她摔门的声音。
鬼使神差,他跟了上来。
不过,段渊也没想到她竟然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衣领湿透,沾满红色的酒液。偏偏她看上去还是骄矜的,只不过有点蔫巴巴了。
像家养的漂亮小猫,出门耀武扬威一趟,最后又灰头土脸的回来,还得让主人帮她找回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