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白鸽嘴里开始念念有词,像是在念一道神秘的咒语:“一个人五十两银子,十个便是五百两,一百个可就是五千两……”待她算清这笔账,自己都不敢相信第一次得出的那个数字,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智商来。紧接着,她一遍又一遍地掰着手指头,反复计算,那模样,仿佛置身于一场复杂的谜题之中。算了好半天,她才如梦初醒般,瞪大了眼睛,惊呼道:“天哪!当老鸨子也太赚钱了吧!”
这时,又有人陆陆续续地前来。白鸽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进出繁花楼大门的男子,她像个认真的计数员,口中念念有词:“一、二……一百三十一、一百三十二、一百三十……咦!”数到这儿,她恍惚间觉得第一百三十三号人好像是夏子汀!
她正想追上去一探究竟,突然感到身后有动静,猛地转身,却看到了南宫轩霖。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声音里都带着一丝意外与疑惑:
“怎么是你?”
“为何你是女子……”
南宫轩霖话说到一半,突然变了语气,不满地嚷道:“怎么会是我?不是你让人来找我到这里来的吗?”
唔,听他这口气,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生气啊!水浩飏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按常理,他至少也应该教训自己一顿来解解气吧。嗯,不得不说,水浩飏的办事效率还真不错,不过他现在怎么还没回来呢?唉,眼下还是先安抚好这位南宫世子吧,回头再问水浩飏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也不迟。
想到这儿,白鸽赶忙换上了一个灿烂得如同春日阳光般的笑容,讨好地说道:“呵呵!那个南宫世子,真的对不住啦。您一表人才,气度非凡,我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认错了人。请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这只无辜的小白鸽吧!”
“无辜!”南宫轩霖冷哼一声,双手握成了拳头。白鸽以为他要揍自己,吓得赶忙双手抱头蹲下,摆出一副准备好挨揍的可怜模样。毕竟,终究是自己做错了事。可等了许久,那拳头却迟迟没有落下来。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想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却发现南宫轩霖正一脸好笑地看着她。白鸽傻傻地问道:“你打是不打?”
南宫轩霖轻笑出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戏谑:“本来是想揍你一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见你居然是个女子,还真下不去手。你说,这事该怎么办才好呢?”
白鸽一下子蹿起身,像只敏捷的小鹿,急忙说道:“我也不是故意将你认错的。这样,我请你喝酒,给你赔罪,好不好啊!”
南宫轩霖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随即道:“甚好!”
微风轻拂,帘幕微微飘动。二人于繁花楼的厢房落座,不一会儿,一席丰盛的酒菜便上齐了。
“来,南宫世子,今朝我们不醉不归!”白鸽提着酒壶,欲往南宫世子的杯中斟酒。谁知南宫轩霖却将两壶青花酒瓶推向白鸽,说道:“小白鸽,我不揍你,只是因为你是女子,并未说要饶了你。这样,你若能喝完这两壶酒,我就不再与你计较今日之事;你若喝不了,便要做我的奴隶,终生为我端茶递水,任我发落。”
白鸽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与不屑,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然后说道:“南宫世子,哦不!是南宫轩霖,区区一升酒就想要我终身自由,你脑残吧你!”
“你!”南宫轩霖有些震惊,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骂他。这丫头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知道他是世子竟敢这般和他说话,他自然怒从心起。但紧接着,他的怒色忽转,换上一副自信满满的面容,眯着眼看着白鸽道:“话别说得太早,这可是南国最烈的酒,你不会才喝一杯就开始说胡话吧!”
白鸽不言,只是含笑起身,一只脚霸气地踩在凳上,擒起一壶酒,仰头便往嘴里倒。酒水如同一股清泉,从纤细略弯的酒瓶口悠悠流入她的口中。喝完第一壶,她又毫不犹豫地擒起第二壶。动作连贯,一气呵成,透着一种由内而外的豪迈之气。
水浩飏暗暗从隔着珠帘的窗外望进去,只见白鸽那独特的姿态,伴着窗外一轮皎皎明月,宛如一幅洒脱到别具一格的画卷。画中女子,洒脱不羁,放肆而美丽!
终于,酒壶空空如也,无一滴酒水坠入尘土。南宫轩霖对白鸽刮目相看,他在宫中何曾见过这样豪放的女子!
“好酒量!”南宫轩霖双手鼓掌,眼中满是赞赏,“今天这事就算翻篇了,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好啊!荣幸之至。”如此可遇不可求的好事,白鸽怎会拒绝。南宫轩霖可是堂堂世子,将来登基了便是一国之君!她举杯相向,说道:“为了我们不打不相识干一杯!”
南宫轩霖一听却不高兴了,严肃说道:“小白鸽,这事你得给我烂在肚子里。我堂堂南国世子被你卖进青楼,本就不是一件光荣的事,如果事后我还纵容你到处乱说,你是觉得我傻还是觉得你活够了?”
“哈!我还没活够呢!”白鸽努力忍住笑意回答道,她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着。现在除了那头小毛驴没救之外,没什么太大的烦恼,心情自然轻松许多。她想起老鸨子拍南宫轩霖屁股时的场景,再对望眼前身份尊贵的世子,就想暴笑!她不禁想啊,如果告诉南宫轩霖老鸨子拍他屁股,他会怎样处置老鸨子?将老鸨子拿去当奴隶,然后让她名正言顺地当老鸨子,嘿嘿!到时候她是不是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你笑什么?”南宫轩霖看白鸽那种不怀好意、若有所思的状态,恨不得一眼望穿她脑子里在想什么,“你是在嘲笑我么?”
白鸽完全没有听见,思想继续天马行空:不行不行,要追究起来她是最魁祸首,不定把自己的命根搭进去,绝对不能说……
“小白鸽……”
南宫轩霖连续喊了几声,白鸽还是未闻!终于,南宫轩霖忍无可忍,往桌上重重一拍。桌上的酒壶抖了三抖,白鸽才从奢想中回过神来。
见南宫轩霖怒视着自己,白鸽不由得心虚,结结巴巴道:“干、干嘛这样瞪着我!这事你有一半责任的。”
“你说我被你卖到青……这里,我有责任?好,你倒说说看,我有什么责任?”南宫轩霖纳闷了,想听听白鸽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要是你说的没理,我就将你带回去当丫鬟,要是你说得有理,就带我在瑞安城里玩三天。”
“怎么有理没理都是我的责任啊?”白鸽不乐意了,凭什么带她回去当丫鬟!
“我是世子,你将我卖了,就是理!”
说这件事的话,白鸽觉得过意不去,淡淡道:“玩三天简单,但这本来就不是我的错,谁让你和你弟弟背影长得一样呢!”
话落,南宫轩霖猛然从凳子上站起,神情大变,一个拳头朝白鸽飞过来,怒喝:“你说你想卖的是我弟弟?”
白鸽一看情形不对头,心想这对王家兄弟感情一定很好,卖了他不见得他生多大气,一听要卖他弟弟,风度立马消失殆尽。要是她告诉他,自己喜欢他弟弟,他就不会想揍她了吧!想此,白鸽闭着眼睛大声说:“谁让他不来提亲呢!”
果然,话一出口,白鸽只感觉一阵拳风扑到她脸上。她睁开一只眼觑了觑,那拳头刚好停在鼻梁正前方。
南宫轩霖似信非信地问道:“你喜欢我弟弟?”
“嗯!”白鸽拍掉鼻梁前的拳头,强调,“是以前。”
南宫轩霖似是觉得不对,落下的拳头倏然又挥起,道:“那为何他与我你都分不清呢?”
“因我为他死过一次,醒来后什么人都不记得了,卖他,是为给自己的以前讨一个公道…”提起这事,白鸽像是顺口溜,只要有人问她就得说一遍,反反复复都说好几回,说得连自己都烦。说完,她特别提示道:“千万别问我为什么忘了,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真的?”白鸽微微挑眉,眼中满是不确定,那语气里透着几分狐疑。
“不相信?那你大可去问你弟弟呀!”南宫轩霖嘴角上扬,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南宫轩霖缓缓收回拳头,目光中竟透着几分怜悯,轻轻叹息道:“忘了倒也好。我弟弟从未跟我提过你,依我对他的了解,你在他心里着实没多大分量,或许根本就未曾入过他的心。”
“哼!”白鸽冷冷一笑,那笑声仿佛带着冰碴,“此刻我在他心里占多少位置,于我而言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既已替他还了人情,回去向他讨赏便是,咱们改日再叙。”言罢,她便欲转身离去。
见白鸽要走,南宫轩霖急忙问道:“我去何处寻你?”
白鸽脚步未停,只留下一句:“萍水相逢,缘分一场罢了。”
“什么?说好了要带我去玩的,你可不能言而无信!”南宫轩霖佯装焦急,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
白鸽停下脚步,回眸一笑,那笑容如春日暖阳般明媚:“呵呵,逗你玩的。待我得了闲,自会去找你,安心等着吧!”说完,她抛下一记俏皮的眼波,转身朝着门口款款走去,裙摆轻扬,似一朵飘逸的云。
背后传来南宫轩霖的声音:“本王子七八日后便要离开,你记得早些来!”
“知道啦!”白鸽头也不回地应道,声音在空气中渐渐飘散。
酒过两壶,白鸽只觉困意如潮水般袭来,眼皮越来越沉。然而,在进入甜美的梦乡之前,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去救那头小毛驴。于是,她不再耽搁,径直奔向繁花楼后院。
可这一趟,却让她大失所望。她在繁花楼里转了一圈又一圈,该找的人没找到,不该听的话却听了一大堆。更糟糕的是,她险些被当作青楼女子轻薄。就在她惊慌失措之时,夏子汀如救星般出现在她面前。
夏子汀眼疾手快,一把将白鸽拉到一旁。为避人耳目,他故意与她靠得很近,姿势暧昧,压低声音问道:“你穿这身女装在妓院里瞎晃悠什么?”不等白鸽回答,他又迅速拉着她躲进了一间青楼女子接客的楼阁里。
刚一进门,夏子汀便急切地说道:“快,把衣裳脱了!”
白鸽一听,顿时警觉起来,双手紧紧环抱在胸前,眼神中满是防备,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她严肃地质问道:“你想干什么?你可是亲口说过我是凌苑的半个主子!主子之妻,不可欺辱,你莫要乱来!”
夏子汀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他双手抱拳前举,同时躬身解释道:“主子莫要误会,我所说的脱衣裳,是让你换上包袱里的那件男装!”
白鸽这才环顾四周,只见周身物件寥寥无几,一眼便能瞧见桌上放着一个包袱。她像一只警惕的螃蟹,小心翼翼地横着挪过去,眼睛始终紧紧盯着夏子汀,仿佛稍有不慎他就会扑上来。
自打那水晶屏风被打碎,白鸽对夏子汀的信任便已荡然无存。在她眼中,夏子汀心机深沉,与他共事,不得不防。
好不容易挪到桌边,白鸽打开包袱,里面果然放着一套男衣。然而,她只是看了一眼,便将衣服放回原处,满脸嫌弃地说道:“这衣服指不定与哪个青楼女子有过亲密接触,我才不穿!”
“此衣是凌落的。”夏子汀淡淡地解释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白鸽再次瞟了一眼那件衣服,黑色的布料在灯光下泛着幽光,她猜测这应该是凌落的。可即便如此,又能怎样呢?她不屑地斜了夏子汀一眼,轻蔑地说道:“主子主仆,都是一路货色,这衣服,不穿!”
“主子哟,此衣原本是给凌落准备的。他这次来没带几身衣裳,便吩咐绣娘多做几身。谁料这第一件送去,凌落穿了不合身,又要拿回去绫罗阁略作修改。依我看,你穿应当正合适,快穿上吧!我家公子向来不近女色,再说这是新衣,干净得很。”夏子汀耐心地解释着,心里却有些别扭。以往,他从未这般低声下气地哄过女人,哪怕是忌无双,也一直是顺着他的心意。可如今,为了达成目的,他也只能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