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期毓很小的时候就想过一个问题,如果在一件事情上碰了壁,落了一身伤,那下一次再遇见,你该选择什么?
再去碰的话会有人说你“撞了南墙不回头”,说你执拗,说你固执;不去碰的话又有人说你“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说你逃避,说你不够勇敢。
好像都很有道理。
小时候的裴期毓想不明白,父母也只是告诉他,等他遇到了,他就知道了。只是后来,父母出了事情,一张机票,几份证明,他跟着叔叔来到了韩国久居。
裴期毓知道别人不懂他说的话,也没有多少人愿意听他讲话。所以等到他遇到了,却还是一直不懂的时候,也没有人会给他答案。
……
“哥是什么意思?”裴期毓声音不大,刚好有车鸣笛,这个问题刚好被盖过。
靳裕宁滑动手机的动作停下,细细打量一下裴期毓,一会儿,笑了。他低头再次看向手机上常年开着免打扰的群聊,一条一条消息蹦出来。
“刚刚说什么?”靳裕宁问一句。
裴期毓盯着靳裕宁看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靳裕宁眉毛一动,倒也没有多说什么,他关上手机,说一句:“要和我一起去见见人吗?”
“见谁?”裴期毓问。
“见一些别人没有见过的人。”
“别人是谁?”
靳裕宁挑眉,“你觉得呢?”
“哥的前任。”裴期毓做出判断,笑了一下,做出回应。
裴期毓一直明白,靳裕宁的一举一动对自己的影响都很大,就好比和靳裕宁正式逢面之前,他是要报复的。但是在再次见面的一瞬间,他就动摇了。
又好比现在,靳裕宁的态度像是一个信号,明明之前已经受难一次,可是到了此刻,裴期毓居然没有犹豫不定。
他很轻易地就做出了抉择。
这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样,没有任何的犹豫。裴期毓又想起来他以前一直纠结的问题,原来他要的答案如此简单。
看了裴期毓一眼,靳裕宁笑笑,手机页面上是导航,他看了一眼,做出走过去的决定。
两人并肩在路上走着,手也里出现以太因这个男团的大屏广告,靳裕宁这时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录制结束了吗?你就出来。”
“没有。”裴期毓回答。
靳裕宁走路动作没有停,微微歪了下头,扫一眼裴期毓,这时候前方是一个漫长的红灯。
像是闲聊一般开口,靳裕宁主动提起了当初在裴期毓家里打断的话题,关于情人节玫瑰花的事情,还有性质类似的其他事情。
裴期毓像是没有料到会在这个时候突兀地提起这些事情,他站停在靳裕宁面前,看着靳裕宁剪短之后在风里飘着的发丝。
靳裕宁拨了一下头发,风还在吹,他稍微侧身站,让风把头发往身后吹。
路边,熙熙攘攘的人群,风吹着头发往后扬,因此而不耐的表情,裴期毓盯着,脸上缓慢出现一个笑容。
那天晚上,靳裕宁就是这样的表情站在路边,旁观了一场求婚现场。
求婚成功,外国人开放,在街上拥抱着亲吻,周边有人停下,吹口哨鼓掌,靳裕宁看着,手从口袋里拿出来,也进行鼓掌。
但是表情还是不耐烦,甚至和周边的环境有一点格格不入的感觉。
接着手机响铃,他停下动作,拿出手机接听,对着那边交代了几句后,手机放回,顺手从衣兜里抽出一盒烟。
之后想是突然想起来这边的规定,刚刚打开的烟盒又合上,动作带着力气,想来心情是真的不怎么好。
玫瑰花就是这个时候送到靳裕宁手里的,来自一个小男孩儿。
说是赠送,靳裕宁接过来,拿着那一支还没有完全开放的花看了一会儿,他盯着个子刚刚到自己腰部的小男孩儿看一会儿,脸上难得出现一点笑意。
他不经意地往四周扫一眼,裴期毓躲在人群里,吸引不了一点注意力,只要他想,没有人可以发现他的存在。
即便如此,靳裕宁也不会猜不到是他。
“哥想说些什么呢?”
裴期毓承认了,不承认也没有办法事情是怎样的,两人心里都很清楚。
“到底怎么知道的位置?”靳裕宁只好奇这个事情。
裴期毓几乎是下意识就要开口,靳裕宁料想到他的回答,抢先一步:“不要跟我扯心有灵犀这种事情,很烂的借口。”
“那哥想听什么借口?”
靳裕宁往前走,留下一句:“我要听实话。”
裴期毓跟着往前,只是在笑,半晌都没有给出靳裕宁想要的答复。
走过一条一条排列整齐的斑马线,两人来到路对面,几乎就是在这个时候,绿灯再次变成红灯,然后另外两边的车子发动。
靳裕宁下意识侧头看一眼,裴期毓这时候说话:“说实话的话,哥会骂我是疯子的。”
一瞬间,靳裕宁眼睛迅速钉到了裴期毓身上,对方却是眨了一下眼睛,好像刚刚的那一句话根本不是他说的一样。
裴期毓这种态度让靳裕宁心里有些许的不安,他一直知道裴期毓是有秘密的,只是到底有多少,他是不知道的。
两人来被领着到了三楼,房门打开,里面坐着的人抬起头,视线先是落到靳裕宁身上,然后不可避免地移动到后面的裴期毓身上。
眼睛扫过一遍,大概三四秒的时间,然后不动声色地收回去,靳裕宁“啧”了一声,那边的人站起身子,彼此交换一下眼神,然后走过来。
裴期毓把锁定在靳裕宁身上的眼神扯回来,往走过来的几个人身上放一会儿,也是几秒的时间,几个人脸就跟脑子里的名字对上号。
走过来的人手里有捏着纸牌的,黑色珠光背面的卡牌在手里翻转一下,有人开口:“这位是?”
一个很没有意义的问题,在场的人都是人精,没有人会不知道这是谁,但是他们都在等着靳裕宁的回答。
即便这是靳裕宁唯一带到他们面前露面的人,但是靳裕宁的亲口回答才能决定对方的身份。
裴期毓也在看靳裕宁,房间里放着轻缓的歌曲,充斥着一点香氛气息。
靳裕宁落在腿上,贴着裤子的手指敲了敲,饶有趣味地勾了勾唇,他侧头看向裴期毓,贴在裤子上的手往前探,抓住裴期毓的手腕,幅度很小地歪一下头,悬着的耳圈在空气中晃动。
裴期毓看着靳裕宁眨扇动的睫毛,然后是他开口:“问你呢,你是谁呢?”
话里带着笑意,靳裕宁是故意的。
裴期毓将抓着自己手腕的手勾住,也是笑:“哥觉得呢?”
话虽这样讲,手上用的力气却一点不少,靳裕宁扯了一下没有扯动,也就没有继续,他回过头,勾着裴期毓的手晃了晃,回复道:“如你们所见,我男朋友。”
落在靳裕宁的目光微微一变,不止裴期毓一个人的。
很奇妙的,裴期毓突然想起来之前听到的关于靳裕宁的一些话。
“靳前辈这个人呢,魅力还真的是很大呢。就算是不怎么专一,但是他要是真的看向你的时候,说实话很难有人拒绝呢。”
“就算知道会让人很痛苦,但想一想还是会愿意的,是真的很有魅力啊,在知道结局的情况下,还是很难去放弃。”
“所以,期毓呐,你的想法呢?如果是靳前辈,你的想法呢?”
裴期毓看向靳裕宁,在很多人看来他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其实并不是。
他看重的从来不是感情,而是人。
所以,靳裕宁给他的一切东西,无论是回应还是抗拒,他其实都照单全收。
坐到沙发上,裴期毓跟着靳裕宁坐,坐在他左侧。而他的对面坐的是成诀。
桌面上散落着卡牌,几瓶没有开的酒,看不出差别的手机,还有车钥匙。
裴期毓扫一眼桌面,这时候一只手拿过酒瓶,外面的薄冰融化,一滴滴水珠沿着瓶身向下滑动,沿着指缝流入。
一杯酒推到裴期毓面前,裴期毓要伸手去接,却被拦住,酒杯在中途被另一只手拦住,四指弯曲,关节抵着杯壁,食指弹动一下。
沿着手指向上看,靳裕宁的眉眼淡淡没什么情绪,他开口:“他不能喝酒。”
裴期毓看一眼靳裕宁,听话地服从了靳裕宁的指令,什么都没有说,探出去一半的手收回去。
好像真的不能喝一样,但是前一段时间靳裕宁才灌过裴期毓一次酒,而且裴期毓成年后第一次喝酒就是靳裕宁带着的,甚至那天晚上,酒量不怎么行的裴期毓都是靳裕宁带着回的家。
成诀问话:“不是说成年了吗?”
“成年了也不能喝。”靳裕宁回答得干脆了断,靳裕宁眉毛一挑,“你要真想,我替他喝。”
安静了一秒。
“没意思。”成诀说一句,没再纠缠。
其他人也偷偷摸摸观察着这边发生的事情,听到靳裕宁的话,一个个又去打量裴期毓,裴期毓则是低着头,一幅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靳裕宁自然也注意到,但他不会被迷惑,却也是什么都没说就是了。
裴期毓侧过头,突然抬手摸了一下耳钉,他本就被人盯着,这一动作,目光都被吸引过去看向耳朵。
于是,蓝色的耳钉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视线下意识向右移,靳裕宁的耳朵上两个耳洞都戴着饰品,耳朵下面的那一枚也发着蓝光。
是一对吧。
是故意的吧。
这是所有人先后产生的两个想法。
等到散场,裴期毓先一步走出来,靳裕宁稍后一步跟出来,他注意到靠墙站着的裴期毓。
“不开心啊。”靳裕宁明知故问。
裴期毓看过来,眼睛聚焦到靳裕宁唇角的那枚唇钉,他之前一直避免自己去在意这枚唇钉,目的就是为了扼制某些冲动,因为是在靳裕宁身上,任何饰品都显得很色。
“哥的唇钉是什么候有的?”
“什么?”靳裕宁搞不懂裴期毓的脑回路。
安静了一会儿,裴期毓再次开口:“亲一下吧。”
语气称得上和婉,却并不是询问,因为就在下一刻,靳裕宁已经被按着直至脊背贴到墙上。
他回过神:“胆子越来越大了,现在不怕别人看见了。”
靳裕宁没有挣扎,对他来说,接吻这种东西并不是什么新奇的事情。
裴期毓:“没有怕过,我巴不得有人看见,尤其是他。”
对上眼,一瞬间接上对方脑回路,靳裕宁笑了一下:“谁?成诀吗?”
“他喜欢哥,哥果然是清楚这件事的吧。”
“知道啊,但是,他喜欢我是他的事情,关我什么事情?”靳裕宁真的就是这个态度,也确实这样想的,他一直都不理解为什么时别人喜欢自己,却需要自己拉开距离这种事情。
别人的自作多情,他需要负什么责?
裴期毓低头,眼睛从靳裕宁的眉毛扫到嘴唇,垂着的一只手攥着对方两只手,另一只手按着对方的腰往自己身上贴。
就着这么一个姿势,裴期毓将靳裕宁抵在墙面上,没费什么力气就撬开对方牙关,靳裕宁的头也贴上墙面,被迫性仰起头,鼻尖相碰的瞬间,周边安静得离谱。
只有心跳声和细小的水声,靳裕宁想要抢夺回主动权,但是之前还很生涩的裴期毓眼下却熟练得离谱,主动权不仅抢不过来,还要顺着对方做出回应。
接吻这种事情对靳裕宁来说的确不新鲜,但是被人压着只能顺从的情况还是头一遭,很新鲜的体验。
两人鼻尖相碰,有点影响,裴期毓睁开眼睛,正好看待靳裕宁有睁开眼的动作,两人对上视线,裴期毓按在腰上的动作更用力气,靳裕宁的头再度往上仰。
裴期毓歪了下头,鼻尖错开一个角度,双唇贴得更为紧密,呼吸缠绕在一起,显得缱绻,带着一点暧昧的湿意。
然后裴期毓往后退一步,两人额头相抵,裴期毓笑出声:“哥,你忘了呼吸。”
靳裕宁刚要开口讲话,裴期毓却是再次贴过来,然后是一道闷闷的声音:“好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