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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6.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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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一关上,方母捡过红包就开始责怪方父,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又把她气走,她以后不养老怎么办,方父毫无歉意只是抱怨儿子不争气。

方召雪快步走下楼梯,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冷彻的的空气流入心脏,终于感觉心脏重新开始跳动了。

一路走到了小区对面的公园里,她找到熟悉的长椅坐下。

小的时候,公园的黑色长椅是她的快乐基地,曾经有无数次放学回家的路上,她都会来到这里,趴在一旁写写作业或是和周贝贝玩丢沙包,周贝贝总能赢她,从来不让着她,周贝贝从小就这么率直勇敢说一不二,倒是让人艳羡。

想到这里,方召雪觉得好笑。

然而内心的无力感又阵阵袭来,好笑到了嘴边变成苦笑,笑比哭还难看。

-

除夕的夜晚,南方小城的温度降到了最低点,寒意悠然彻骨。

方召雪讷讷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到顶端,整颗脑袋缩进温暖蓬松的帽子里。

周边片区的烟花此起彼伏冲上天际,轰鸣声笼罩着整片公园。

这个世界灿烂无比。

可心却沉在地底下。

她木然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极尽努力地拍下一朵最大最亮最灿烂的烟花,存入朋友圈相册。

新的一年,结束亦是新的开始。

她看着屏幕上最大的这朵烟花,轻声一叹:真好,至少这个世界在发光。

仰头看着漫天璀璨的光芒,时间仿佛凝滞在这一刻,冻结了所有的喜怒哀乐。

-

不知坐了多久,方才偃旗息鼓安静了许久的天空,再次响起了震耳的轰鸣声,她望向无边的天际,低声自语:“新年了啊。”

恍然间隐约有厚重的织物裹上她沉沉的脑袋,低头看去,一双修长的大手指节分明青筋微起,他将羊绒围巾裹着连帽羽绒服在脖颈前打了个结,温热的手指不经意触到她下颌冰凉的皮肤,她怔怔看了眼温时周,没有多余的心思琢磨他为什么在这。

-

两瓶梅子酒现在只剩了半壶,只听她轻声喃喃:“难道结婚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吗……要去路上随便找个人结吗?”

“不论嫁不嫁人,我都是家里的客人,又有什么区别……”梅子酒清甜发涩,直直地灌入心肺,双颊已然酡红。

温时周默不作声肩并肩坐在她身边,温润如玉一般的男人,面上也沾染了些寒霜。

倒空最后一滴苦涩,她彷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筋疲力竭地叹了一口白雾。

“我没有心的……”

从来没有被爱过的人,又怎么会爱呢,爱这种奢侈的东西,从不属于她。或许陈出说的很对,像她这样的人是没有心的,徒有一地支离破碎罢了,修补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力气去折腾情爱?

眉头轻蹙,她似全然放弃一般,绝望沉沉地闭上眼,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

-

忽地,脸被温热的触感捧起。

她蓦然睁眼,双眼雾气朦胧

而他的脸近在咫尺,眼底复杂的情愫如深渊巨潭。

下一秒,他的吻翩然落下。

只剩寂静。

方召雪湿润的双眼微微睁大,长长的睫毛上仍挂着水珠。

他蜻蜓点水。

-

炽烈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她冰凉透彻的面颊,或许,于珍惜你的人而言,每一瓣流离失所的碎片都弥足珍贵。

哪怕是趁虚而入。

哪怕是有失风度。

已无关要紧。

他认输,不是输给方召雪,只是输给了自己的心。

自重逢第一眼起,他的心就无法抑止,再次沉沦。

-

唇上湿湿软软的触感仍有余温,男人的心微微发紧,深邃的眼眸暗潮汹涌。

“和我结婚吧。”

温柔低沉的声音轻轻入耳。

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不是冲动,是恳求……

他的脸靠的极近,热沉沉的男性气息纠缠住她的呼吸,果木馨香如此诱人。

她不该沉溺其中。

可却抵挡不住温柔浇灌,如甘泉沁润了心土,如果泉水填满了那些裂缝,她的心会不会愈合?

-

她忽地想起那个夏日傍晚,少年朝气蓬勃的投球,全场沸腾的那一瞬间,她站在场下背光处看那少年,俊眉朗目黑发如墨,汗水顺着鬓角滑落,落日在他身后散发着脉脉光彩蔓延天际,那瞬间的张扬和热烈,那从生命里散发出来的蓬勃光芒,是她从未感受过的。

那一刻的夕阳光辉摄人心魄,直直照进她的心底。

……

正如此时一般。

一束温暖和煦的光,不打一声招呼地,便径自闯入那长久以来晦涩黯淡的心。

他的手掌温热有力,幽深眼眸中似有星辰闪烁。

他说:“我给你一个家。”

我不约束你的心,唯束己心。

人心自有所向之处,一纸协定既束缚不了你,那便签于你平悠悠众口,只愿你永不受此纷扰,永远自由随性有家可依,其余一切就交给时间。

他一字一句:“一纸协定而已,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我情愿许你一世自由。”

所谓云淡风轻,不过是一种保护色。

原来他早已看穿她的软弱无依,她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露馅的。

-

喧闹的世界骤然安静。

漫天飞雪悄然落下。

-

瑞雪兆丰年。

J县已经三四年没有下过雪了,昨夜突如其来的一场雪引得早起的人们欢呼雀跃。

南方的飞雪落地易消融,到了清晨,只余浅薄一层白雪积于万物。

床上的人安静的睡在一侧,另一边的被子丝毫未动,整齐平坦的模样如初。她居然一夜未曾辗转,就这么一动不动安静乖巧的睡着,长长的睫毛垂落在白皙的皮肤上,连呼吸都是轻轻的没有痕迹。

温时周站在门口,目光静静流连了一会便又悄声合上了门。

让她再多睡一会儿。

……

-

约莫一个小时后。

冬日阳光懒懒洒落在白色绒被上,安静沉睡的人模糊渐醒,手下意识摸索着手机。

已经十点多了。

两个未接来电,是方母打来电话,方召雪犹豫片刻,划开屏幕拨回去。

“喂,妈。”她仍有些迷糊。

“雪啊,没生你爸爸气吧,他这人就这样子啦!”方母絮絮叨叨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

“习惯了。”

“你爸爸就是不会说话,这些年把你们姐弟拉扯大也不容易的!没事再回家吃饭昂?”

她静默了片刻缓缓说:“妈,我待几天就走了,就不回去吃了。”

“哎,那你好好工作多赚点钱啊!没事关照关照你弟弟啊!”

“妈,没其他事挂了啊。”

“好好,挂了昂”

合上电话,方召雪深深闭眼,面无表情叹了口气,虽然早已习惯到麻木了,但还是有一种强烈的虚无感冲进五脏六腑。她再次意识到自己是一个没有家的人,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

家……

我给你一个家……

脑子闪过一丝清明,她猛地坐起身睁大眼睛环顾四周。

柔白色房间温馨整洁,另一边被子整齐平坦没有其他人,羽绒外套正挂在一旁,身上衣服微皱但齐全。

这是……温时周家?

昨天酒壮怂人胆竟真睡进他家做了一回室友。

她揉揉太阳穴,脑子还是有些混乱,但铮铮铁女这会儿也有些幡然醒悟了。

是梦还是现实。

他的声音还依稀在侧:我们结婚吧。

……

-

老天爷呐。

天花板白茫茫一片,方召雪静静地倒吸一口凉气,眉头微蹙,看来温时周确实是孤单寂寞冷,他现在不仅缺室友还急缺老婆呢。

震惊之余,她蹑手蹑脚爬下床,转眼就穿好外套拎起包,偷偷摸摸地打开房门,探头看了一眼,无声地踮脚出去。

脑袋里方寸大乱,索性抄起兵家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方召雪悄声溜到墙边,厨房的香气飘盈满室,温时周系着围裙正在灶台前鼓捣着,她静静收回视线准备抬腿跑路。

才迈出没两步,他镇定的声音悠悠传来:“醒了?来喝碗汤。”

他不知何时转身,正一手端碗,一手提勺,神闲气定地打量着她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至于为什么心虚,还没想明白,头好痛。

方召雪迈出去的脚步紧急一个左转弯,她飞快地走到餐桌旁坐下,恭敬万分地接过他递来的碗,舀起勺子呼呼吹了几口,便埋头喝汤。

在他强大的执行力号召下,她根本来不及判断形势,身体已经自觉服从安排了。

总之无语。

-

她旁若无人专心致志的舀着勺子,鼻尖被热气拂得糯糯,发丝软软的垂在手上,嘴唇被汤汁蘸的湿润润……

温时周闲闲倚在厨房门边,探究的眼神就差要把她剥光。他笑吟吟看了一会儿,终于决定放过她,转身回厨房,贴心问道:“饿不饿,蒸些发面小笼包?我记得你常吃。”

她总往朋友圈相册存一些美食照片。

温时周做势又从橱柜里拿出蒸屉,打开冰箱翻食物,半天没听见她动静,他转头一看,哪里还有人影,只剩一个空碗凄凄然。

手机相当及时的“滴”了一声。

一只方姓乌龟的消息:谢谢鱼汤!(^_^)

他随即走到窗台边,抬眼望去,院落间薄薄一层积雪,只见她飞速溜出老宅大门,留下一道虚影。

她心虚了,不再是无动于衷。

温时周展颜一笑,心尖尖上仿佛被什么东西撩拨得痒痒的。

徐徐而进,缓缓推之。

他有耐心等她想明白,心虚为何。

餐桌上还有两罐妥善安放未曾开封的梅子酒。

清甜微涩,其味无穷。

-

温时周的公司虽在J市,不过他自己一直住在J县边缘下辖镇上的老宅,介于J县主城区和J市市中心的中间地带,日常往来交通倒也便捷。最近由于和云贝合作,云贝也给公益部门安排了住宿,温时周因往来方便几乎都是直接回家。

拐人也自然也顺路拐回老宅了。

车辆往来通行,薄薄的积雪在路面上化成了水。

大年初一都能打得到车,现在的县城发展果然迅猛。司机热情的寒暄着小城新年气象,方召雪却有些神不守舍,只得简单应付两句,一路神游飘荡着回了山居小院。

方召雪沉沉窝进沙发里,手上捏起挂件虎。

其实她和温时周接触的并不算多,以前上学时,他就开朗阳光很有人缘,大家都爱和他交朋友,现在更是耀眼瞩目的存在,而她向来默默无闻也并不合群……

挂件虎呲牙咧嘴的,她把脸埋进膝盖。少年时期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似乎也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而现在他们之间怎么有了这般牵扯。

方召雪想不明白,又从沙发上跳下来栽进床里。

沉默。

无言捶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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