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乱步难得地开始对厨房「感兴趣」。
乱步积极地,在幸平创真做饭时从旁边探头探脑、做甜点时在旁边拿材料来玩、烤饼干时拿着边角料捏造型……幸平创真终于意识到,他应该和乱步好好聊一聊。
于是,他少见地在料理时放下手中的事。
幸平创真逮住乱步玩弄材料的手问道:“所以,到底怎么了?在这里一个劲地吸引我的注意力——你是有什么事要找我说吗?”
“还是说,你现在也对厨房感兴趣了呢?打算让我教来你做料理?”
他说到这个可能性时还有点兴奋:“像之前,你都是坐外面看的。如果你真的打算学,嗯,从体力、臂力来看,你应该已经合格了!我看看……兴趣是最好的老师,要不就从点心开始教起?”
“你在想什么呢,当然不是啊。”
乱步很是理所当然:“我才不是想学料理,只是打算「礼尚往来」而已。我的便当不是你做的嘛,礼尚往来,我也来试试给你弄个便当来尝尝……而且,厨房玩起来也挺有意思的。”
幸平创真眨眨眼,心中颇有些混乱。
他想:乱步是指,要直接跳过理论和教导学习环节,直接就自己上手?仔细想想,乱步其实很喜欢「灵光一动」,又从未自己动手实践过,若是突发奇想弄出来的料理调味古怪……
乱步看出了幸平创真的心里话,叉腰反驳道:“怎么会不能吃呢,乱步大人能一眼看出来能不能又怎么放那些调料!”
幸平创真直摇头,他心里很确定,光看乱步那潇洒的调料方式、一意孤行想什么时候放就什么时候放的态度,那些成品虽不至于无法下口、但也没到好吃的水准。
不过……
幸平创真倒吸一口凉气,像是想到什么般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一番乱步。他说道:“要说行不行……还别说,说不准吃了乱步的特制便当后,做黑暗料理的时候会更有灵感呢!”
他当然知道,乱步想给他来点「特制调味」的震撼,然后让他知难而退,认识到要好好关注自己的饮食健康之类的?乱步的担心自然令他感到欣慰,但是他说的也都是真心话——以乱步的能力,下定决心去做每日不重样的难吃料理,这难道不值得自己去冒险尝一尝?
“乱步想给我做便当的话——可以哦。”
幸平创真揉了揉乱步的脑袋勾起嘴角道:“虽然乱步你打算「以怨报德」,让我尝尝有趣的东西,但是这听起来就很有趣。乱步,要不要来比比?看看是你先坚持不住不想再做便当,还是我先没办法再吃下去你做的料理?”
“也就是说,要是我做了,你就会吃完咯?那我们约定好了,明天就开始吧。还有,我可没说便当一定会做的不好,你这是在污蔑哦!”
乱步摇了摇手指,笑嘻嘻地说道:“乱步大人可是绝对会安排营养丰富的菜品的,而且你还可以点菜呢——开心吗?这可是乱步大人亲自下厨欸。”
“嗯,那约好了。我会好好期待的——希望我「有福消受」。”
幸平创真已经开始期待了。
于是。
接下来的日子里,乱步和幸平创真每天早上互换便当盒——乱步依旧吃着幸平创真精心制作的料理,幸平创真也能好好品尝到乱步「精心制作」的料理盲盒那复杂百变的口味。
第一天,幸平创真像看研究课题一样,对每个菜的调味、火候等点评半天。
第二天,幸平创真兴致勃勃分析「料理盲盒」昨日与今日做法的不同之处。
第三天,幸平创真笑眯眯地将乱步的特制料理给同学尝了一口,在同学扭曲、痛苦、震惊、怜悯的目光中将便当吃完。
第四天,幸平创真拿着笔记本记录乱步在做这些料理的大胆创新之处,思考这些方法如何用在自己的料理中。
第五天,幸平创真开始进入对菜品错误做法的归纳性总结。
……
第八天,幸平创真感慨地发现,乱步用了以前他从未思考过的方法和角度做出了如此惊奇的味道,于是开始反向思考推敲。
……
第十天,幸平创真看着因为记录乱步的料理操作而单开一本的笔记本陷入沉思。
……
第十二天,幸平创真在给乱步做完便当后给自己留了一份,他分别尝了乱步做的便当和自己做的,表情变幻莫测。
……
第十四天,幸平创真觉得自己在品尝人生百味上,有了远超常人的丰富经验。
第十五天。
幸平创真在老爸幸平城一郎的揶揄目光中找上了乱步。
他举手投降了:“好吧好吧,你赢了,乱步——你太厉害了,这简直是从没想象过的、色彩缤纷的半个月。我投降了,真的。我以后会好好关心自己的健康的,但是我真的不是每天都有空的……”
乱步冷哼了一声,没说话。
幸平创真反客为主道:“嘛,那这样,我没空的时候就让乱步你来给我展示展示技术?”
乱步这才开口拒绝道:“你想得真美——我不要。反正,好吃的做法有迹可循,难吃的方法也层出不穷有的是错误示范。你自己思考去,乱步才不要帮忙了。”
之后为了消气,乱步还够到了对方脑袋拍了拍,老气横秋地讲道理道:“这可是料理上的修行哦,你应该自己去探索那片食材的野原。”
“是——是——”幸平创真也毫不犹豫伸手按了按乱步蓬松的头发,不走心地回应道:“那,感谢乱步你的费心指导咯。”
从那以后,这件事才算是落下了帷幕。
而在这之后,它也成为幸平父子的闲谈中最喜欢提的趣事。来来往往的熟客们都听他们说过这个故事,就像他们都听过幸平城一郎以前喜欢讲的、幸平创真小时候学做菜时的糗事一样。
这些年纪不小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们笑着倾听这两个孩子的故事,将两人当成自己的晚辈,每次有家里种的蔬菜瓜果、做的零食点心都不忘给孩子们带一份。这或许是长辈们的「通病」,所以幸平创真也从不忘记每位长辈的爱好口味,乱步也会在他们需要帮助的时刻提供「合适的推理」,帮忙找猫找狗找东西、找十年未见的朋友、找音讯全无的初恋、找打不通电话的孩子……
在这条老街上、在这个烟火气弥漫的小店里,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并不遥远。
在今日闭店时,幸平创真一边收拾桌椅一边和乱步调侃道:“哎呀,当时你那十五天的「人生百味」可给了我一个大惊喜。乱步你真是超吓人的啊,能像个「巫师」一样把普通的食材做得这么「色彩纷呈」。”
“到现在我还在思考怎么正向地使用你的那些天才思路呢。”
现在是周二晚上,幸平城一郎刚刚收拾完厨房就上去拿了装有厨刀和调料的行李箱,准备等会就坐飞机去巴黎了。
而乱步就坐在旁边晃着腿看幸平创真在店里忙活,陪对方聊天。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也不觉得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