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导，您看要不要跟评委老师说，让他们往这方面提一嘴？”后台，一工作人员对一位看起来三十出头，眉宇间神态却具青年之态的男人问。

戴行朔双手环肩，拧眉看向舞台，思量半响，挑了个合适的人选，“让丞慈问。”

【我猜戴导要是同意的话，会让小慈开这个口。毕竟让叶子一个女孩子打探选手感情，且不说叶子会被黑粉骂上热搜，戴导也会被歌迷们骂上热搜。教父的身份问这种问题不合适。】

【那怎么不猜会让盛洲问呢？】

【这种探究人隐私的问题，洲神才不屑过问，他很有可能直接挥手让三水下去哈哈哈哈哈。】

【我去！还真是小慈。戴导，你真是会捏软柿子啊。】

只见一名工作人员跑到台上，对丞慈附耳说了几句。

丞慈眉心微蹙，面露难色，他压低声音小声问：“不能换个问题吗？”

得到的是工作人员两手交叉比的×。

丞慈在桌面下攥了攥手，深吸一口气，随后握住话筒，叫停打算离开的庄牧野：“不好意思，三水。”

“刚才看到直播弹幕都在刷屏，揶揄三水这首歌有没有什么特殊含义？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告诉大家吗？”

台下工作人员都好奇又紧张地盯着庄牧野，毕竟只要他说，节目的收视率必定会爆，说不定导演还会整个第二季第三季，饭碗这不就来了吗。

在座的观众也屏住呼吸看向台上的人，天大的事也没吃八卦重要。

“是写给我暗恋很久的人。”庄牧野停顿两秒，他抬眼望向陈书澈，眼里满是柔意。“现在我们在一起了。”

陈书澈在台下的一片哇声里，羞红了耳尖。

下一刻，一道别样的声音直愣愣地插了进来。

“啊啊啊，完了，我更要爱上他了！”

“能让三水暗恋很久的人，不敢想象三水女朋友该有多优秀。”小姑娘激动的说，“说不定还是小说里那种世家，郎才女貌，家族联姻，夫妻强强联手，前途无量。”

她朋友掌心旋转收拢，比了个收的收拾：“你够了啊，别嗑了，收住。”

优秀、郎才女貌。

这些字眼让陈书澈莫名感到心脏刺痛，小牧知道他喜欢的人要靠偷摸吃药才能维持社会定的一个“正常人”的标准吗？

庄牧野刚上大一，就备受欢迎。大一军训期间，甚至有学生把他的军训照片挂在贴吧上连续表白了半个多月。

那时陈书澈给大三的学生带公共课，两班合并的大班教学，他时常看到后排有两两扎堆脑袋凑在一块的女生，叽叽咕咕不知在说什么。他走上前才听清，原来是在讨论庄牧野。

台上的人耀眼无比，陈书澈衷心为他感到高兴。

但同时他再一次生出了挫败感，太阳光太过耀眼，让角落里的他自愧不如。

如果没有他，说不定庄牧野之后会和女孩相爱，组成他们的小家，甚至会有一个可爱的宝宝。

陈书澈越发觉得，自己对庄牧野的依赖要远大于他想象中的。他甚至不敢果断决定，最后他是否能在青年找到更合适的良人后，两人关系断得干脆。

欸？

庄牧野看着台下的书澈哥刚才还欢喜的神情，此刻眼底却多出了一抹悲凉。

这个情绪是......

“难得寻觅到佳人，祝三水和你的另一半长长久久。”丞慈送上的祝福语成功打断了庄牧野的思绪，他朝人微微颔首，“谢谢。”

主持人上台进行下一流程。“感谢我们的三水选手为我们带来如此美妙的歌曲。”

**

节目结束后，演播厅灯光大亮，有保安和工作人员一齐疏散着人群退场。

江城是一座偏北方的城市，这里的冬天是干冷的，风刮在脸上生疼。如今冬天一到，天色暗的更快了。

陈书澈乘电梯来到一楼大厅内，他身边有小姑娘嘟囔了一句：“不知道等会还能不能再见上三水一面？”

“欸，外面也围了好多没能买到票的歌迷，也在等三水。”

“卧槽，还有喜欢三水两年的人直接坐着飞机从隔壁京城赶了过来，同担如此恐怖的执行力。”小姑娘手指飞速地在微博屏幕上刷着。

“真假？”同伴半真半假的问道。

小姑娘在看到正门外乌泱泱的人群后，不可置信地惊呼一声。她急忙拍了拍身旁人的胳膊，让她看向外面，“我去，真的啊，你看门外。”

陈书澈闻言，下意识地抬眼朝玻璃门外看去。

夜幕降临，路灯亮起。川禾传媒公司下围着数名慕名赶过来的歌迷，拉着横幅高举“三水”的名字。

那里有不少年轻的小姑娘们聚在一起，她们口中不断有白雾呼出，眼睛亮亮的看向走出来的每一个人。

在没看到心心念念的歌手后，她们也没发出丝毫埋怨，只是跺了跺脚，与同伴相视一笑，继续安静等待。

看到这么多歌迷在等庄牧野，陈书澈心底生出一股异样的情感，热热的，又心慌慌的，矛盾的感情卡在嗓间，哽咽难下。

见有歌迷探头朝大厅张望，他下意识地藏在柱子后侧，这缘由说不清道不明。

“叮——”

兜里手机震动，他拿出来一看，发消息的正是外面横幅上的主人公。

「牧：哥，一楼后门见。」

周遭人来人往，陈书澈握着手机，转头看向外围空地处站着的歌迷，良久才回复。

「Chen：好。　」

“我在这，哥！”庄牧野站在后门处朝陈书澈挥手。他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

“走吧，我们回家。”庄牧野走上前牵对方的手。

陈书澈站在原地没动，他轻声开口，“小牧。”

蹲守在一楼大厅外的那群歌迷们的身影再次浮现在他眼前。

他知情这件事情，他也知道外面的人在等着谁，盼着谁。

陈书澈，做人不能这么自私，没有谁是谁的附属品。

“我在呢，怎么了哥？”庄牧野回头看他。他手探向对方腰间，一脸担忧，“是不是坐得太久了，腰又开始疼了？”

节目一录就是大半天，再加上陈书澈读书时伏案太久，落下了腰肌劳损的病根，坐半天不活动腰就会酸痛的不行。

“没，你的歌迷还在外面等你。”陈书澈拉开青年的手，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笑意，丝毫看不出有一丝勉强、不对劲之意。“去看看他们吧，他们也很想见你。”

他音色清润，“天色已晚，外面温度低，还有小姑娘穿着单薄站在那里等着，让她们早些回去，别冻感冒了。”

“欸！？”庄牧野诧异道，“他们还在啊，我还以为他们早回去了！”

他在得知外面有歌迷在后，迅速在后台拿手机订了三大箱暖手宝和奶茶托肖霁川身边的工作人员给他们送过去，并捎话让他们早些回家，不要等他。

比赛结束后，他还以为歌迷们早就散去了。

陈书澈点了点头，把庄牧野朝正门推去，自己则往后门的方向退去，“没呢，聚了好些年轻的歌迷。有些还是千里迢迢赶过来的，你去跟他们多说几句。天色不早，记得叮嘱他们回家注意安全。”

“那我去去就回。”庄牧野口罩鸭舌帽齐齐上阵，最后还不忘把羽绒服的帽子戴上，只露出一双微微下垂的狗狗眼。

一顿操作下来，遮得严严实实，一整个雌雄莫辨的程度。。

“不着急，见一次面不容易。我在地下停车场等你，”陈书澈忍不住笑出声，伸手上前替他整理一缕翘毛的头发，“遮这么严实。”

“当然，我希望喜欢听我歌的朋友们把重心放在歌曲上面就好了。毕竟我的脸只想给哥看。”庄牧野的眼睛弯了起来。他扫视了周围的环境，确保无人无监控后，扯下黑色口罩，飞快地凑过来，在陈书澈脸颊啄了一下。

“大庭广众之下干什么......”陈书澈假装怒意地瞪了他一眼。

“充下能量，我很快回来。”

“那倒不用，快去看他们！”

陈书澈安静地望着离他越来越远地背影，他退到阴影处，直到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惊呼，随后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呼喊。他才转身离开。

五分钟前——

站在外面的等人出来的小姑娘小声地跟同伴说：“你说三水会不会不走这边啊？”

“不能吧，水子哥总不能另辟蹊径吧。”同伴有些底气不足，还没等她说一些自我安慰的话语时，人群躁动并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庄牧野一路小跑来到歌迷跟前，他朝众人鞠了一躬后才抬手打招呼：“不好意思朋友们，让你们久等了。”

“没事没事！！！”歌迷们丝毫不在意地回道。

庄牧野看了眼地上箱子里还剩几片的暖手宝，问，“你们冷不冷啊，暖手宝起作用了吗？”

“可暖和了！我都想找你要链接哈哈哈哈。”有歌迷打趣道。

“太好了，好用就好。”庄牧野一句话一句话地回应着。“我是在江河商超买的。”

有激动的歌迷当场哭了出来，他站在人群最里面，不知在这等了多久。顶着一米八的大高个，硬是干嚎了一嗓子，“三水我喜欢你好久了！”

“谢谢！”庄牧野握住他伸来的手，安慰道，“兄弟别哭，别哭。”

有人举着手机页面显示的媒体账号问，“网上那个和你同名的唱歌的博主是不是也是你？”

“是我是我。”庄牧野一开始给盛洲作词时，想着书澈哥名字里有三点水，便以‘三水’当作社交媒体上用的名字。

后来开设了短视频账号，也贯彻始终，用着‘三水’的名字。

还有网友顺着网线爬过来，点赞了他几条视频后留言：

【又是个顶着三水名字起号博流量的，不过比之前的好，至少有真才实学，唱歌能入耳。终究是莞莞类卿，算了先纳入后宫的备选吧。】

“三水，你今天唱的超级好听！谁再说你唱歌不好听，我第一个不同意！”

“三水，情书可以收吗？”

庄牧野脚步顿了顿，礼貌笑着摆手婉拒：“不好意思大家，我有爱人了，我很珍惜并看重我们这段感情。情书、信、礼物都不收，谢谢大家的心意，大家能来听我唱歌已经是很感激了。”

说罢，他再度朝人群九十度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