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滚
“你喜欢我?”青玉看着他,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自我分析他这句喜欢的程度。
仲卿忽然两手撑着青玉的肩膀,就这样面对面把他摁倒在枕上,两手固定着青玉的脸吻向青玉的嘴唇,青玉躲闪着,因这样被仲卿强摁着,两只胳膊被仲卿压着抽不出来,青玉被发间一支白玉簪子咯得皱眉,今天穿了一袭白裙,所以配了这只簪,仲卿浅笑了一下,解人意地伸手摘下簪子,复又吻了上去,好一会儿才放开。
“嗯,其实我早就喜欢你了。”
“什么时候?”青玉惊慌地不敢正眼看她,原来从前的她也并非一厢情愿的自作多情。
“从你来的那一天,你十五岁,穿着粉红小褂,浅蓝色长裙,面黄肌瘦,小下巴跟刀削过似的,扎着双髻,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从那时起,想要守护你的愿望就在我心里扎了根。”
“为什么你早不告诉我?”
“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柳仲卿说着又吻上来,紧锁的双眉里嵌满了幽怨:“青儿,嫁给我吧。”
“你要娶我?”
“是。”柳仲卿正向下吻着她的脖颈。
“可是我跟你爹――”青玉说不下去。
“以前的事都是错误,我们重新开始。”
“可是――”
“我不在乎,我已经在乎不起,这些天我每天都像在烈火中煎熬焚烧,青儿,每当我看到你跟他在一起,我的心就像被凌迟一样,一寸寸的滴血,我以为我不能原谅你的不知自爱,我以为我会把对你的感情尘封永远,可事实我做不到!这些天我想明白了,只要你爱我,一切都可以不计较,我去跟父亲协商,所有的困难,我们共同面对。”仲卿居高临下看着她的眼睛,从小他就是柳园的骄傲,父亲的心肝,他奢望着父亲柳宗元可能会为了他而做出宠溺的让步。
真的吗?真的可以不去计较吗?青玉眼前闪现柳宗元的狠戾,以柳仲卿平时对她的厌恶来看,如果这是故意报复她,要他父亲发现他与她的私情以此来惩罚她,她真的害怕柳宗元会豁出去让她身败名裂。那时母亲该怎么办?青玉不敢让母亲知道真相,她决计接受不了。
“你是不是故意引诱我,想向你爹证明我是个水性杨花又朝三暮四的女人?”青玉试探地看他。
“你――”柳仲卿发疯地想撕碎了他,他如此低声下气放低姿态挽回她,她竟怀疑他是要分离她与他父亲的感情?“既如此说,拿着你的簪,走人!”柳仲卿懊恼地抓起她的双肩,一把将她从床上扳起来,拿起枕边的玉簪塞进她手中,眼睛里满是悲愤。
“我――”青玉想要解释。
“滚!”柳仲卿怅然若失。
青玉意识到自己可能在瞬间失去了一次可以扭转乾坤与幸福交臂的机会,幸福突然来临,又莫名其妙的转瞬失去,命之索然,奈何?
青玉攥着玉簪站起身朝外走去,柳仲卿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出韶光院,“啊――”他疯狂地掀翻桌上的茶碗杯碟:“姚青玉,我杀了你!你这道让我万劫不复的深渊,你这条让我痛彻心扉的根源!”
自此,青玉和仲卿碰面相对无言,总是匆匆擦身而过,柳园里的气氛在紧张里慢慢流逝着,不知不觉间,天渐渐地炎热起来。
“青儿,把你收了房吧。”柳宗元抱着青玉,它的亲随莫离如肚子里的蛔虫,早已把书房的房门关好,站在院子的花池边看似赏景实则把风,从柳宗元开始算计青玉开始,青玉喝的茶水都是他协助调理的,有时他也暗自伤天害理的自责惭愧,可这世道本就这么回事,弱肉强食,岂是他一个贴身护卫所能顾及左右呢?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只是他的本分,他这么自我安慰着自己。
青玉匆匆穿起衣服,“不要你的一世清名了吗?”其实她担心的是母亲,她绝对接受不了自己的女儿如此堕落。
“我实在不能忍受再这样偷偷摸摸的日子,青儿,我一天都不能没有你,我不能忍受明明想要拥抱你却不得不忍受在众人面前摆出父亲的端庄。我想要光明正大地拥你在怀,理直气壮地同榻而眠。这样方式的偷情对我就是历练的折磨,我不想再忍耐了。”
“求你再不要产生这样的冲动,我母亲她绝对接受不了这件事情的真相,她身体本就不好,这等于要她的命。”
“好吧,我再好好想想其他办法,把你这么不明不白的吊着,最近我总觉得惶惶不安。”
每到夏日的夜晚,青玉常常和秋瓷在晚上大门落锁的时候泡到荷塘里玩耍嬉戏,青玉住的这个院子不大,差不多就是一个非常大的水塘。房子就建在水塘上,塘里种满了许多荷花。因此这个园子得名藕荷斋。这园子是紧挨主院的一个偏宅。虽只两个女孩子居住,但实际非常安全。凉风习习,已是入夜很晚了,秋瓷困了要回屋休息,因她每日还要早起去打扫主院,青玉没有睡意,让她先行回去,月光下的满池荷花伴着园子里的嘶嘶虫鸣,使得藕荷斋的月色更加恬美寂静,青玉上岸穿起衣服斜倚在亭子里的竹床上,仰望透过树梢的月影:月儿啊月儿,天下之大,何处才是我们母女安身的小巷?良久,青玉长叹一声,准备起身回屋。
“啊!”青玉站起身时嗓子眼都要跳出来,柳仲卿不知何时如冰雕般站在离她几步远的一棵树下,仍旧那副阴沉的面容,紧锁的双眉。从这里回房只有一条路,青玉此时只好硬着头皮匆匆从他身边走过,园里平时只有秋瓷和她两个人,且每过晚饭时间早早落锁,两人散漫惯了,晚上在塘里泡过澡后穿着内衣乘过凉然后回屋直接睡觉。青玉今晚只穿着一件浅绿色抹胸和一件粉蓝色轻纱装饰的短裤,想起刚才自己还四脚八叉地躺在竹床上望月怀远,青玉慌得胳膊都不知道往哪摆!
柳仲卿纹丝未动地任她自身边落荒而逃。他沉痛地捏紧手心的短刃。今晚,他本是为着与她同归于尽而来。连日来,入夜的月亮更加剧了他心如刀绞的寂寥,从前的憧憬,往日里书院共同探讨的默契,又添上夏日里烦闷的知了,池底的蛙声如咒语般绕得他焦躁头痛:既不能郎情妾意拜花堂,那便双双入对赴黄泉,凭什么你们去卿卿我我,我却要暗夜里疗伤落寞!姚青玉,上天入地我也不放过你!冲天的疯狂迫使他拿起一把短剑潜入藕荷斋,从秋瓷穿衣回屋,这院里的一切春光都被他一览无遗,从青玉上岸穿衣那一刻起,他就恍然自己身居何处,血脉贲张地忽略了自己前往的目的,这恍如仙境的璧人怎么如此妖娆,精巧的锁骨,削瘦的双肩,两只胳膊纤细得如孩童般赢弱,小腰的曲线在月光下曼妙诱人,轻纱短裤下的纤长玉腿泛着诱人的光泽,唯一不成比例的是裹在束胸里的双峰却如含苞待放的花朵,娇艳玉滴似的丰满,仲卿已屏息的喘不过气,当青玉从他身旁擦过时,他只觉得世界已停顿在这一刻。再恍过神来,早没了青玉的踪迹,柳仲卿不知是以如何压抑的心态才迫使自己离开的藕荷斋,当他看到青玉惊恐又困窘的慌乱时,无尽的恨意顷刻转化为怜爱的情愫。这个女人总在无形间左右着他爱恨交织的错综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