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释怀

柳宗元松了口气，俊卿的伤感他多少能看出点端倪，好在一切终归风平浪静。

柳宗元决定远赴吴越去开辟新的贸易往来，吴越国开国国王钱鏐生前是个聪明成熟的政治家，对内实行保境安民和修养生息的方针，重视农业发展，大修水利，修筑塘江沿岸捍海石塘使得良田旱涝保收。对外开展外交政策，与周边国家建立良好的文化，经济交流，用吴越的丝绸和瓷器，香料换取契丹的马匹，日本和朝鲜等国也是吴越的外交伙伴，”在军事上休兵止戈，，一直对中原其他王朝谨守臣节。

现如今的吴越王钱弘俶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谨遵祖父教诲，把保境安民之策发挥得淋漓尽致。

那里气候宜人，土壤肥沃，自然条件得天独厚，物产十分富饶，特别是太湖流域素有天下粮仓的美誉，是遍地烽烟中的一个世外桃源。

柳宗元原本首选去南唐建立新巢，如果吴越算是世外桃源的话，南唐就是这人间最为奢华的天堂了。不论是海外贸易，还是经济，农业，手工业，商业化程度的增加，服务性行业的兴起。文化政策，诗词，绘画等精神文明的繁荣遥遥领先于天下各国。

让柳宗元选择吴越的决定是赵宋与吴越两国邦交相对南唐更为融和，虽各国之间开放商业来往，互通有无。但大宋虎威之下，谁能望其项背？居家思安，能躲在面海而居的吴越余生逍遥，想想也是舒心惬意。

腊月里，柳宗元带着仲卿等一干众人出发，吴越的海外邦交远涉高丽，新罗，后百济，印度，阿拉伯等国家。华夏汉人的诗文，茶叶，佛画，佛像，瓷器之类的文化颇受异族青睐。进口物品以沙金，猛火油等实用物资为主。

柳宗元计划先去那里安顿好，他不敢再耗下去了，青玉就如出水的芙蓉，眼见已到配婚的年纪，真到情况有变的时候再行动恐怕就完了，他要和她在那里建立美好的未来，自然，他不会把仲卿这个危险品放在家里。

踏入少林的山门，柳俊卿远远望到正在热火朝天练功的师兄弟们，好像空气都变得清甜，他从儿时一半的时光都在这里度过，少林于他亲切的就像半个家，这个冬天似乎很无趣，潇湘苑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从天上射下来的阳光凉薄的感觉不到温度，无所事事的望着窗外，柳俊卿忽然很想少林，想师父和众师兄弟们了。

少林的日子安逸平静，练功、打扫、诵经、礼佛、担水、劈柴，日复一日重复的流程添补了内心的孤寂与空灵，柳俊卿有种迷失的小羊又找回家的幸福感。

一场大雪终在在天将亮时停歇下来，清晨，少林众僧又洋溢在扫雪清道的热情中，师兄钦缘正在分配塔林，少室山等几条主要路段的清扫任务，柳俊卿并小福和几个小师弟们主动揽下打理初祖达摩洞这条山路的积雪。提前把路上积雪清走，就不用担心雪融后道路难行。

正午时分，打扫完毕的师弟们穿着单衫的脊背上冒着热气：“钦赞师兄，到时候开饭了，我们下山吧。”

柳俊卿朝山顶望望，他忽然很想去看看那两棵老榕树，日晒雨淋，许愿树上的愿望怕是早已模糊了踪迹，压抑着去往峰顶的渴望，他强迫自己，不是已经放下了吗？

百无聊赖的午后，进得大雄宝殿，师父宏泰正站在佛祖尊像前闭目沉思。

“师父教我，如何能停止疯狂的想念一个人，如果一个女子已经不值得喜欢，要怎样忘掉她？”

“既已不值得喜欢，又如何不能放下？”

“放下她的同时，心被掏空的好像连自己也丢失了。”

“你有一百条放弃她的理由，便萌生一百个原谅她的借口，那便是爱。”

“我想原谅她的时候，心很痛，我想要忘记她的时候，心更痛。”

“苦非苦，乐非乐，如果注定，便一定会发生，原谅也好，忘记也罢，不试着尝试，又何谈彻悟？修行本身就是要经历，是抓住，或放弃，你只需问自己的内心。”

白雪皑皑的嵩山，少林寺院的一间僧房里，夜半时分，柳俊卿已坐卧不眠，满脑的思绪飞到五乳峰峰顶那两棵榕树前。

“我佛慈悲，请佑我和母亲回到北邙，从此平安度日。”青玉的愿望是回到自己的家乡，柳园不是她理想的栖身之所。

“多省一点是一点，以后我和娘回到北邙，就多宽裕一点。”

“不过我确实自不量力，妄想着帮助别人，其实连自己也拯救不了。”

仔细回味，都是女孩对于命运肆虐的无奈。

辞别师父，迎着日出的方向，柳俊卿策马东方。

“公子，我们不要回家吗？”小福问道，洛阳道路在少林的西北方向。

“我们去柳园。”忽然之间心宁了，身轻了。青玉，让我试着明白你。

“自你和素卿走后，嫣然这丫头跟失踪了似得，也不来柳园走动了，你二叔带着仲卿启程去了吴越，，这家里一下走了这么多人，跟缺了大半个天似得，幸得你来了，就多住上几天，除了小文卿还能给这园里带来点欢声喜气，就只青玉一个理事的，整天忙的一个人当两个用。”已是年下，梅夫人看到他，知道俊卿父母等着儿子一起过年，肯定呆不久，但还是很兴奋。

“二婶不用担心了，接下来再有什么直接吩咐俊卿就是。青儿人呢？”

“东都开封，你叔叔和仲卿都不在家，眼见到了年底，各个铺子都到交账的时候，只好多辛苦青玉了。”

刚出了郑州城，看到东方由远而近的湖蓝色身影和柳园的四名护卫，柳俊卿不由豁然开朗：师父，你说得对，我不要再作茧自缚了，再次见到青儿这一刻，我只想跟着自己的心意走。

“青儿!”跳下马匹，柳俊卿忘情地去拉青玉。

青玉本能地收手，不过看到俊卿也是禁不住的开心：“你们这是做什么去？”

“婶娘不放心，让我来接应你。”撒谎掩饰自己的激动，解下披风欲给青玉系上。

“不用，赶路浑身都出汗呢，我哪有那么娇弱？”青玉阻止着，“快披上吧，倒是你别冻坏了。”

柳俊卿执意给她系上披风：“女孩子不要太刚强，软弱一点会更可爱。”眼见到了年下，这是他自岭南回来的第一个春节，来瞧上她一眼，他便要回潇湘苑陪母亲过年了，“听二婶说你近来很忙，现下事情都办完了？”

“嗯，总算消停下来了。要过年了，明天去北邙给我爹上坟，烧些纸钱香烛，让他也宽宽松松过个富裕年。”

“我陪你去。”如果岁月里能够每年这个时节陪你上坟，那便是最欣慰的人生。

“不用。”青玉拒绝。

“我想看黄河，再顺道回洛阳过年不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