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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偏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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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福寺,檐角悬了铜铃。

万籁俱寂之时,一道清音乍起,如碎玉落盘,又似是暗夜魍魉的一声轻喟。

众僧闻声,神色惊恐,只道不寻常。一行人皆从禅房起身,朝那铃响处奔去。

薛真推门,就见到无边月色下,一道暗影裹寒,宛如细利流星,破空而至。

一片青瓦顺势滑落,炸开了道道凄厉的鸦啼。

那人以黑绸蒙面,独留一双冷硬的下三白,好似淬了毒的刀刃。

夜色如墨,尽数溅在了他的眉骨。

无事不登三宝殿。

今夜,注定不会太平。

黑衣人跑得急,这般急匆匆模样,必是得了手。

殿内,异风过境,烛火扑朔,新鲜的供果,咕噜散落了一地。

僧人三三两两,面色痛楚,抱腹横卧。血水与露水,混在了一起,搅乱了清静的佛刹。

“怎么了?”赵长策停在了殿前。

卫侯玉与平白也问询赶来。

“两位大人,大雄宝殿被人盗了。”尚惠的面容慌措,汗湿的额上黏了香灰。

他颤颤的扶了廊柱,踉跄的站直身子,哭着一张脸,不知该如何是好。

平日里,僧人只管诵经念佛,见不得血雨腥风。

现下的一切,远超出了他的认知。

平白注视满地狼藉,微微睁了眼:“大公子,这刺客甚是嚣张跋扈,现下怎么办?”

台福寺,好歹是皇家庙宇,刺客却随心所欲,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搅得一团乱麻。

全然不顾皇家掩面。

卫侯玉的脸色难看,不知在想些什么。

饶是迟钝如平白,也嗅到了非同小可的“阴谋”味道。

皇帝派卫侯玉查案,本是给他一个在朝臣面前表现的机会。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台福寺闯入了刺客,事情愈发棘手。

赵长策很轻的笑了两声,似乎觉得有趣。

薛真想说什么,又默默咽了回去。

她心道,有病。

下一瞬,伴随“咔嚓”一声,黑靴踩了一枚供果,汁水四溅。

那人跃出三丈外,衣袂猎猎作响。

“赵郎君,你做什么?”薛真在后面喊他。

“捉贼。”赵长策说得简略。

金吾卫看了清雅的年轻人一眼,忙跟了上去。

夜间的凉意直入骨髓,月光如水,衬得人影稀疏。

薛真用刀,在柱上刻了个纹样。

那张瓷白的脸,满是认真。

赵长策觑向她,笑意疏尔消失,“你这是......?”

薛真言简意赅,“做记号,省得等会儿迷路。”

赵长策却道,“一路几十里,怕是要做多少记号?你这番费功夫,说不定最后全忘了。”

薛真垂眸,知道自己用的是一个笨法子。

现状残酷。

赵长策的身手极好,她远远比不上,万一黑衣人卷土重来,赵长策只顾抓人,她岂不是会有生命危险?

薛真做事缜密,绝不会将自己陷于危难之地。

她必须要给自己留个后手。

到时候,抄近路逃跑也容易。实在跑不了,就拿赵长策垫背。

总之,绝不能死。

赵长策打了个响指,薛真的身形一怔。

她手中还拿着匕首,刻着未完成的记号。

“?”薛真埋怨的剜了他一眼,“吓我做什么?”

赵长策的双眸漆黑,“我发现,你真的很容易出神。是在想那位卫大人吗?”

呸,神经病。

薛真不理会他,说道:“我在想,如果我命悬一线,你会不会在一旁看戏?”

未料,此话让赵长策眼中的笑容立即消逝了。

他点点头,像第一次对她有所改观。

年轻男人面容昳丽,皎洁的冷辉倾洒而下。

他轻飘飘道,“原来,你知道。”

薛真:......好气啊。

京郊,万籁俱寂,一两户农家偶尔传出了几声犬吠。

年轻男人的步伐更轻更快。

薛真咬唇,他是彻底不装了,当自己不存在。

靠人不如靠己,薛真小跑追了上去。

*

金吾卫不愧是大姚最厉害的暗卫,一个个飞檐走壁,虎背蜂腰,身手矫捷,杀气凛凛。

可即便是最厉害的金吾卫,追了半个时辰,也只是伤到了黑衣人的一条腿。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黑衣人近在眼前,可狡兔三窟,哪能这么容易抓到?

几枚弹丸炸响,生了一股浓烟,模糊了众人视线。

金吾卫纷纷以袖掩鼻,害怕这烟有毒。“小心有诈!”

待白烟散去,黑衣人早已消失不见。

金吾卫又追了几里,所到之处更加荒芜,没有居住的人家,只有几处衰败的废地。

黑衣人早已不见,费了半天劲,却落了一场空。

金吾卫又气又累,痛骂道,“这个歹徒,倒是比水里的泥鳅还难抓。”

卫侯玉从地上捡起了一枚断箭,箭矢冰凉,沾有血泥。

显然,它是从黑衣人身上掉下来的。

他抬眸,清浅的瞳孔一派冰冷。倒像几年以后,那个独掌卫氏家族的冷漠家主。

年轻男人嗓音清润,却带着不容直视的微压。

他冷冷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卫大人。”金吾卫也想将黑衣人捉拿。费了这么多功夫,可不能让大理寺抢了功。

那头,大理寺的差役,也不轻松。

崔金宜的身手,虽比不上赵长策,却也是不差的。有了崔金宜的助力,事态稍微轻松了几分。

黑犬如狼似虎,探出了脑袋,亲昵的蹭了蹭赵长策。

这番举止,却吓得众人退避三舍。

昌平徘徊了许久,没见到那个清瘦的少女,急得哭出了声,“小叔,真真呢?”

赵长策才注意到,薛真跟丢了。

赵长策嫌弃崔金宜没脑子,将昌平等人带来。

纯属添乱。

情况紧急,他只好安慰昌平,“她不会有事的,等捉住了贼人再说。”

霎时间,昌平的眼眶泛红,掐灭心中最坏的假设。

琥珀心想,赵长策见不惯薛真,定是将她当做了引贼的诱饵。

只怕性命不保。

琥珀不敢告诉自家郡主。

无人留意的薛真,此刻正被黑衣人死追不放。

“小姑娘,你若想活命,快将佛珠还给我。”黑衣人的声音裹着冰碴。

他被金吾卫和大理寺的人围追堵截,身负重伤、半死不活,反倒让这个清瘦书童得了渔翁之利。

“那也要你有本事才行。”薛真微笑,露出了洁白的贝齿。

她偏头,看着黑衣人,一双杏眼满是轻蔑。

“你自找的!”黑衣人没了耐心,只想除之而后快。

一柄亮刀,扬在了薛真面前,它的光芒,比天边的冷月还要纯粹。

薛真只看到,黑衣人瞳中不断翻涌的阴鸷。

少女身形清瘦,如同一只轻盈的蜻蜓,被人扬刀威胁,关乎生死性命。

她不是傻子,当然不能坐以待毙。

薛真抬脚,踢飞了地上的石头。

黑衣人一闪而过,发出桀桀怪笑,“放你一马却不肯,那不如乖乖上路。”

黑衣人如同鬼魅,靠近薛真,手中的刀锋掀起了罡风。

薛真扬起匕首,嫌弃的吐槽他,“你笑得真难听。”

可惜,匕首只是浅浅划伤了皮肉,对于黑衣人来说,不痛不痒。

“三脚猫功夫,也敢班门弄斧。”黑衣服狞笑,笑她的不自量力。

刀剑相向,关乎生死,杀不了对方,死的只能是自己。

薛真绝不会让他抢走佛珠,慌张之中,她想将佛珠损毁。

谁也得不到最好。

察觉到她的意图,黑衣人又急又怒,一掌挥向了她。

被人背后击了一掌,薛真一阵眩痛,双脚踩空,似是跌入了枯井之中。

再睁眼之时,薛真抬起手,莹白的掌心渗出了血,混杂潮湿的泥土。

薛真轻嘶了一声,好痛。

她强忍疼痛,从地上坐起来。

四周空荡荡的,比外边的天色还要黑。脚下踩的,是腐朽的枯叶,夹在夜间的潮气,黏黏腻腻,不甚明朗。

一如薛真此刻的心情。

她不知道是哪里。

昏暗中,看不清什么,薛真如同瞎子摸象,走得小心翼翼。

她本以为,自己落入了枯井,却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枯井,似乎只是障眼法。

刚开始,凭借触觉,顺着墙壁凸起的纹路,走得很是艰难。

后来,眼睛逐渐适应了环境,也能看清几分。

薛真听觉敏锐,隔着墙壁,听到了清浅的呼吸。

有人。

她扒开一块青砖,霎时天旋地转,挡路的墙壁通通遁入了地面。

映入眼帘的,是一名极秀极雅的年轻男子。他的唇色泛浅,眼波流转间,分明是泠泠的月色。

薛真钉在了原地。

在望见对方样貌的刹那,她的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年轻男人如寒潭冷玉。

薛真忙行礼,她的表情,一点也不惊喜,“卫大人。”

现下,只有薛真和卫侯玉。

那人“嗯”了一声。

“薛妹妹。”

轻轻的一个称谓,却宛如一记闷雷,狠狠抛向了她,令她头晕目眩。

薛真嘴唇翕动,笑得尴尬,“卫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薛妹妹’?我怎么听不懂呢。”

少女反驳得很干脆。

卫侯玉的语气笃定,毫不动摇,“你就是薛妹妹,我派人找了好久,你去了哪里?”

薛真受了伤,身体虚弱,她靠着石壁,室内极静。

她数着自己的心跳。

年轻男人身形高大,多日相处,第一次有机会,认真打量曾经熟悉的少女。

她一副书童打扮,面容清秀有余,脑袋垂得很低,唯独不敢看他的眼睛。

卫侯玉轻叹了一声,“薛妹妹,你是在生我的气吗?怪我没有找到你?”

少女的肩膀颤了颤,似乎在哭泣。

终于,她抬起了脑袋,瓷白的面容留下了两行清泪。

“大公子哥哥,你还是认出我了。”

她不再否认,但与卫侯玉坦诚身份,还是需要极大的勇气。

她闭上了眼,压下苦楚,短短几句,却字字扎心,“师父被人诬陷,天子动了怒气,京郊的回春堂......已经被烧了。”

卫侯玉听得淡淡。

“我连夜逃了出来......已经破了相。”薛真的神色痛苦。

在年轻男子淡然的目光中,她声泪俱下,抬手撕下了面具,只露出了半截狰狞伤势,

霎时间,卫侯玉心中某个角落,仿佛被人狠狠剜了一块。

“薛妹妹,你怎么不去卫府找我呢?”一贯聪慧过人的卫侯玉,也辨不清楚,现下自己是怎样的心情。

总之,不太妙。

薛真抬袖,拭去了眼角的泪,“师父是好人,为了找寻真相,我成为郡主的侍女。我不能麻烦大公子哥哥。“

后宫步步为营,如同走在刀尖,需得慎之又慎。

“薛妹妹,我相信你。”卫侯玉神色认真,给了她一块腰牌。

少女泪光莹然,却愣愣的看向了他。“大公子哥哥。”

“如果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去卫府找我。”卫侯玉的嗓音柔和。

薛真才注意到,卫侯玉的袖角,沾染了暗色的血迹。

他也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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