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姑娘,不要着急,必定有解法。”林云闲在一旁搀扶她。
“我知道,先根据宋大人的吩咐部署人手,拖延到大人回来的那一刻。”
秋风萧瑟,落叶打着圈落在石桌上,兰姑娘自从摆脱县令,整个人焕然一新,百合髻将小家碧玉感衬托得淋漓尽致,一袭渐变蓝色绸缎长裙缀清冷感,唇红齿白,眼波流动似银河摇曳。
眉毛似蹙不蹙,抿嘴,随即起身,步伐匆忙,“我需要出去趟。”
“兰姐姐,我和你一起去。”林云闲眼神坚毅,拉住她的手。
“宋大人把你留在城里,就是为了保证你的安全,你不能和我去冒险。”
“为何不能?兰姐姐能做到的事,云闲也想尽绵薄之力。”
兰姑娘眼眸忽闪忽灭,挣脱掉禁锢的手,安抚着,“林姑娘,你年纪还小,跟着宋大人必然不像我这凡人俗子一般,我的命是宋大人救下的,死不足惜。”
话音一转,“林姑娘,你年纪尚小,这些都不是你一个孩子该承担的,好好在府邸待着。”
“对不起,兰姐姐,我做不到。”林云闲眼神执拗,她本身是命亡人,得上天恩赐,得以重活一回,她想像宋姑娘一般活出奇迹。
兰姑娘叹了一口气,无奈摇头,“好吧,但林姑娘切记无论何时,以自身性命为重。”
林云闲甜甜一笑,应下来。
河水卷着黄沙肆虐,好在老天开眼,倾盆大雨歇了几日,但水势依旧上涨。
宋霜茂皱着眉头,眼神忧虑,但也微微舒了一口气,庆幸地想:还能补救。
“师妹,这两天我们的是人手加固堤坝,另劈河道延缓水位上涨,效果显著。”
“希望不要再遇到大雨了,我们趁如今入手充足,再加固堤坝,疏堵两式并用。”
“好,不过师妹舟车劳顿身体还能受的住吗?”
宋霜茂略显清瘦,脸颊的婴儿肥因近几日的奔波和思虑重重消失殆尽,虽双眸清明,眼底乌黑一片,一根发带慵懒束缚着头发,杂发乱糟糟依附在表面,随着主人的摇头也在跳起舞。
“好吧,尽早把眼下的天灾处理完,回去美美睡一觉。”李利只好无奈叹了一口气,目光忧虑望向眼前的女孩。
念及舒服松软的床,宋霜茂脸上终于露出向往,她好久没睡过一次舒畅的好觉,午夜梦回,百姓哀嚎声一片,还有自己的无能为力,然后再也无法合眼。
还没来得及畅想未来,一位壮汉跌跌撞撞前来禀告,神色慌张,喘着粗气,“两位大人,大事不好。”
“别急,慢慢说,发生什么了?”李利一脸疑惑,但还是先行安抚。
“堤坝不知何时破了个洞。”
“快带我们去。”
宋霜茂扭头就向事发端跑,默念:千万不要出事,千万要赶得上。
果真是破了个大洞。
神情越发严肃,两人一致皱起眉头,涓涓河水并没有可怜天下人而停止脚步。
宋霜茂挽起袖子,扎起裤脚,叼着发带,灵活的巧指扎起丸子头,“师兄,你去召集更多的人手来到此地,我先去看看堤坝的情况。”
“师妹,我下水去看情况吧。”
“师兄,你的腿还能经得起再次下水吗?”
前几日李利在修筑堤坝的过程中,一个打滑飞出去,扭到脚,虽说他嘴上说没什么大碍,走路高低也是不利落,一坡一拐。
眼神如炬紧紧盯着李利的脚踝,叹了一口气,“师兄,我也是负责人,在抗洪前线没有性别之分,请李大人慎重思量。”
女子一身劲骨,柔刚并济,举手投足间尽显飒爽。
“宋大人,是我思虑不周。”李利满脸羞愧低下头,拱手遮面。
止不住的风声宣誓不详的预兆,远处的天边聚集黑沉沉的云层。
宋霜茂毫不犹豫一步一步踏入水中,水流湍急,似猛兽怒吼,将其脱离原有的轨迹,一只手死死贴着堤坝,小心翼翼往前游去。
好不容易松一口气,一个浪花打在脸上,她胡乱擦了一把脸,又奋不顾身继续前行。
那个缝隙在河水的冲刷下,越发越大,宋霜茂眼神四处张望,咬紧牙关,身体贴近缺口,以肉身拖延时间。
她自找乐子,心想:刚好洗去全身的疲惫,不亦乐乎。
半柱香不到,李利带着一小队的人匆匆赶来,众人齐心协力将缺口堵上。
宋霜茂仰卧在岸边,开怀大笑,“我们真是及时雨,每次都赶得刚刚好。”
“师妹,此言差矣,只能说我们业务能力杠杠的。”李利踱步来到她身边,伸出手,“宋大人,我们该去下一个地点了。”
她抬起手,借力起身,水顺着衣摆滴在地上,脸也灰扑扑,只剩那一双美眸出淤泥而不染,“不过,我需要去换身干净的衣服。”
俞疏行在心里数着数,时不时望向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门外乍然响起,眼眸冒出兴奋的高光,猛然起身,见只是送药的小童,又闷头躺在床上。
“俞先生是在看宋大人来没来吗?”小童将热气腾腾的药汤放在桌子上。
“怎么可能,我只是在确认外面是谁?”俞疏行毫不迟疑下定论,如果能忽略耳朵的霞红。
“俞先生只是生性谨慎,留意几眼门口。”小童也是个识趣的人,替他找补。
俞疏行满意颔首,心想:这才对,我和宋姑娘是知己,这天下唯她懂我。
木门吱啦一声,一女子带着萧瑟秋意推进入室内,墨发披散,眼波流转间仿佛只剩一人。
“你病好点吗?”
“好多了。”俞疏行忍不住多瞅两眼,见她今日换了一身装束,漫不经心问道:“堤坝是发生了什么吗?”
“只是堤坝出现一个缺口,我就先行去看了两眼。”
俞疏行从她轻松的语气拼凑出完整版场景,宋姑娘必然以身作则,不过幸好没事。
“宋姑娘请不要担心,小道掐指一算,不出数日,你必然能归家。”
“那就多谢俞先生的祝福。”宋霜茂灿烂一笑,期待拉满,
“宋姑娘客气,我还没谢过这几日照顾的恩情。”俞疏行嘴角忍不住上扬,心情颇好。
“这没事,村子的病患是我还有几个医师负责的,职责所在。”
听完此言,俞疏行的眸光沉下来,眼角闪着泪,打着哈欠,“宋大人真是负责,草民有点困了就不打扰你的行程了。”
“这么早就困了,”她下意识瞟向外面,雾沉沉也无法辨别时间,大抵是临近酉时,“俞先生拖着病体必然容易困乏,我先去别处巡查了。”
宋霜茂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只想把眼前事早早处理,然后去城里支援林姑娘她们。
她推开木门抬头仰望远方,雾气弥漫,远处小山娇羞不见身影,换换吹了一口气,默念:千万不要出事……
小童看破不说破,恭恭敬敬递过去汤药,“俞先生,喝完药再睡吧。”
俞疏行起身,视线不自在瞄向外面,见真走了,悬着的心狠狠跌下,暗道:宋姑娘果真是爽朗之人……
童子克制住想啧嘴的心情,一个啄木,一个榆木,啄木心千千结,嘴硬心熬,榆木不开窍,两个人倒也算另类的天生一对。
天边云接雾朦胧,两道身影亭亭玉立,一个提笔誊写,一个在旁磨墨。
一滴水滴入砚台,在淹没的瞬间变成黑色,明朗的女声喜悦万分,“兰姐姐,我们这几日统计的名单成功把百姓分为两波隔离,健康的百姓也给其酬劳,使其积极加入我们。”
“也是宋大人有先见之明,临行之前叮嘱我,民心所向,离成功越来越近,以劳代工。”
“兰姑娘实施有力,也是很厉害的。”林云闲眼睛下垂,嘟嘴沮丧,“什么时候我能成为你们这样的大人。”
兰姑娘噗嗤一笑,打趣道:“要成为就成为栋梁之材,不要像我坠入红尘,百般无奈。”
“姑娘,无需贬低自己,在云闲看来,你和宋大人各有各的好。”
“有什么好的,一个小小的奴婢,我都忘记自己叫什么名字了……”
林云闲脸色涨红,放下手中的墨,握住她的手,振振有词道:“等大人来你就是自由之身,想去哪就去哪,无论是广阔无垠的沙漠还是高耸入云的山上,至于名字,让大人赐名彻底重生。”
“林姑娘言之有理,再等等我就有新的名字重获自由,我真是该打。”
庭院深几许,遮不住真正的自由。
林云闲见她恢复自信,摸了摸鼻子,又去磨墨。
匆匆的步伐声越发越近两人不约而同抬起头,眼前的巡逻兵冷汗直冒,喊道:“两位姑娘,那群财主在府外闹要见县令,你们要不要先行离开?”
兰姑娘提笔的动作停下,一滴墨顺势晕染白纸,这张纸也算是废了,“看来他们也不好糊弄。”
“兰姐姐怎么办?我们没撑到大人他们赶来。”
“我们已经坚持一月有余,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差不多要到了,我要出去拖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