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许岚戳了戳一言不发的师珑映,“你还好吧?”
“不好,我讨厌祝安。”
许岚弱弱道:“你哪里是讨厌他?”
“我讨厌他!他方才的意思不就是,我是一个随便就能被人挑出错来的女人吗?当不得他的妻子,当不得王侯将相的妻子!”师珑映抓狂道。
“他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想让你死心,这话他应当也是不想说的。”
“他以为他是什么人?总想让我死心?我早就看不上他了,手无缚鸡之力,从前阳城公廨有一颗石凳的位置有些偏歪,我都挪得动,偏他挪不动,他只知道耍嘴皮子,玩心眼子,谁看得上他?”
许岚扶额,已读乱回道:“人各有所长嘛。”
师珑映看向她,眼里是不理解,“不是,岚兮,你有没有听懂我的话啊?”
许岚反而笑了出来,“戒断就是这样的,或许你确实已经放下他了,但只要他给你一点可能,你又会重新期待,这样不是很好吗?他既然不会和你在一起,索性说这话来断你的心思,你应当感谢他。”
“谁要感谢他?我都已经放下了,不需要他再来对我说这种话。”
“你好可爱啊哈哈哈哈。”
这一下把师珑映也是逗得忘了生气,她哭笑不得,哎呀,算了,有什么好气的,回去就去看看胡不迟和张修的水渠进度好了,毕竟白落雪留在阳城,让她在梧城帮忙看着点胡不迟呢。
随后师珑映写信跟白落雪说了此事,怒写半页祝安的缺点,反复交代她对祝安已经彻底死心。
白落雪回信中有一句:【鸭固死,其肉烹熟,唯其鸭喙(huì)独硬已。】
师珑映还把这段给许岚看了,许岚笑得不行。
易寒非此行留了梧城五万将士防守正面,阳城两万将士防守南面。言风起手下四万大军暂时按兵不动,等他的指令再行事,皋都吴恙手下有两万将士,需要盯着西洲的动静。涠海洲三城总的只有三万军队,蛮洲也只有两万,交由江信后方看局势调动。
他带了锦城两万、秦城四万、江城两万、水城两万和怀城两万大军过江登陆晥都,和先行的饶城三万先行军汇合,集合了晥都两万和东临的陵都两万将士。
八月上初部署好,晥都加上陵都四万大军先行开路试探,留怀城和江城四万大军留在晥都作为后备军,他则率剩余主力军九万随后进攻。
丰都虽有军队七万,然而本就是是易攻难守之地,突然遭此猛攻,加之军队多年未战,经验欠缺,不过八月中旬就守不住,城门被撞开,淮南大军冲进去一阵厮杀,擒获城主和其一众手下,折断丰都城主旗帜,高高插上淮南军旗。
丰都不少将士和百姓都从背面逃出,或往北去冀都,或往西去洛都,或往西北去咸都,或往东北去琅都。
易寒非高调入主丰都,原本战后应该去敛财的,但想到许岚的交代,他吩咐下去,专门有几队人去门阀世家和高门大户威逼他们,交出金银,粮食,珠宝不必拿,更不得损坏字画书籍,不准伤人性命,不准对手无寸铁的人动手,尤其不得非礼妇女,至于普通百姓家直接不得入门,违者当街斩杀。
得到补给,方才在丰都收拾了一批作乱宵小和企图谈条件的门阀士族,易寒非立即派秦城城主率五万军队北上,趁热打铁,强攻冀都,冀都四万军队有些怵淮南大军,也得知丰都战俘未被虐杀,士气不高,稍作抵抗便投降的投降,北逃的北上投奔楚桓风。
八月下旬,易寒非留了三万人马在丰都布置,随后他带兵进入冀都,也是雷霆手段,归顺者留,还敢对他骂骂咧咧者杀,立马又是对高门大户一顿剥削,冀都百姓听说了丰都之事,虽遭这无妄之灾,也不至于一点准备没有,像丰都百姓那么怨声载道,半数对淮南大军倒没有那么仇恨恐惧,只要别去惹他们就行。
楚桓风得到消息,猛地一拍桌子,“丰都适才归顺本王,这易寒非来得够快,竟然如此势如破竹就打向冀都,他哪来的消息?”
裴町在一旁缓缓摇头,“情报里说易寒非往东攻打打涠海洲去了,怎么会出现在江北?我们怕是中计了。”
安落拉起他的手看了看有没有受伤,“我方才得到消息,桓风哥哥,你当未央为什么没有回来?崔槲已经去细细查了她,颇费了些力气才得到她的底细。十年前你在连城救了她不假,但她后来返回琅都时被一个老头接走了,那个老人就是季茶的爷爷,三个人一起去的梧城。”
楚桓风愣了愣,他居然被未央骗了!这怎么可能呢?“我未央从一开始就是探子?她竟如此能伪装?难怪她偏偏留意了季茶,谏言季茶可为我所用,我原以为她爱慕我,不愿委身于季茶,如此提议是想送走季茶。没想到这一切竟然都是易寒非一场算计!易寒非!”
安落暗暗皱眉,“说来也怨我,竟然放虎归山?当初就不该放未央走。”
裴町闻言开始复盘,他气道:“好啊,王爷,你既然早知未央爱慕你,当初为何还要同阿落说什么相伴多年,只当她是姐姐的话?若非你那态度欲盖弥彰,阿落怎么会觉得只有送走她才安心?”
“军师,你僭越了,你当尊称落儿一声王妃,也不应过问本王的私事。”楚桓风直直盯上他的眼睛。
裴町也并未移开视线,一人黑袍霸道,一人白衫儒雅,暗流涌动。
“好了,又没有外人在场,桓风哥哥怎么如此同军师说话?”安落有些头疼,她严肃道:“当务之急需要截断情报,那些据点全部悄悄撤离,莫把动静弄大了,若叫易寒非瞧出什么来,免不得就是血本无归了。”
楚桓风当即吩咐他的侍卫下去办此事。
裴町并没有忘记来意,他说道:“军中将士已集结,可我这一卦并不清晰,此战吉凶未定。但我倒是看出了一丝怪异,原本属于我军的一缕气运竟落到了淮南,虽不能决定胜负,但也是有些分量的,说来惭愧,我只算到一个安和一个风字。”
“安?”楚桓风下意识看向安落。
安落骤然凝眉,冷笑一声,“我就知道,定是易寒非和表姐做了手脚!我与表姐幼年时便找广运寺的老道算过命,她不过得一句,红颜多叹,不如不争。而我是金尊玉贵,百福在身,凡心所愿,从未闻空,气运之子,不如不知,如此看来,凤凰命格分明是我的,被偷走后也影响了桓风哥哥,所以是安和风。”
裴町有些恍惚,“同你算命之人,既说不如不知,为何又要全盘托出?”
“他就说一句,不如不知,把我爹娘急坏了,他再故弄玄虚怕是得血溅当场。”安落见他脸色不好,问道,“你的意思是当初我爹娘不该逼他说出口?”
“难怪我看不出许岚兮用了什么办法逆天改命,或许真是因为不如不知,你偏偏知了,那气运反而漏出去了。”
楚桓风拍了拍安落的背,“军师可有什么办法拿回落儿的气运?”
裴町摇摇头,总感觉还没看明白什么东西,“我再回去思量思量。”
安落相信裴町的实力,有军师在,丢失的气运一定能找回来,她暂且放下此事,“明日出征,我随你们一同去。”
楚桓风心疼地看着她:“行军辛苦,七月流火,我如何舍得让你跟我一路风霜?”
“桓风哥哥,我从来不是那等故作柔弱的女子,区区战场,男人去的,女人也去的,我要陪着你。”
楚桓风微微一愣,点点头,眼中都是感动与爱意。
裴町有些羡慕地看了两人一眼,若不是他见过她诸多美好,也就不必爱而不得,却又不得不爱了。
三人召集部下,将作战计划定下来,留三万王师旧部守在王府三方草原和东方黑土洲关卡,防治内部作乱,黑土洲留两万人马守境,防止丽丽国趁虚而入。
写信让丰都北上归顺他的两万多队伍同考都和相都的四万人马集结,加上冀都剩下的三万人马,总共九万多人马,先手折返攻冀都,等他带上草原七万人马和黑土洲三万人马前来支援,军报说易寒非麾下此时不过十四万多人马,他不信他以将近二十万兵马相抗还能让易寒非有路可逃。到时候他兵临城下,让胡人为先锋,其余为主力拿回冀都,再直捣丰都。
安落也写信到咸都外祖家,按楚桓风的部署,让咸都五万大军从西包围过来,两面夹击冀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