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少离躺在浴桶里,拿起瓜络细细擦洗身子,从肩膀到隆起的大臂小臂,他天生肤白,很少被晒黑,更不必他习武数载,体内气息循环,浊气排开,在衣衫重重包裹下,皮肤依然细腻光滑。
头发散开,少缕湿透了的发丝贴在脸颊和胸前,青丝实在太长,胸下的发丝不可避免飘荡在水面上,宛如浮萍飘忽。
水面下,两点青涩的桃红若隐若现,腹部的青筋和修长的双腿在更深的水底,就如那个小二隔空所观察到的,腰腹确实一看就有力。
锋利的剑眉和刀刻的下颚线在水汽弥漫间,显得柔和许多,然而紧闭的双唇又显现出主人的紧张。
林少离一边擦洗自己,一边脑子里疯狂回想之前在宴席处,看见过的景象,那些男人是怎么做的来着,怎么勾引二殿下来着,好像是酒,好像是歌舞?但这样没有酒,现在要酒也太不明智了,他也不会歌舞啊。
那其他的?
但这样的场景实在太少,他极少参加宴席,偶尔参席,也是奉国师之命。
而生性风流的二殿下,因为他是国师举荐的人,非常尊重他,会面时,一般都肃穆正劲,只有极少数时候,他才会在宴席中二殿下旁边撇到。
除了这些,就再没其它经验了。
他虽说已经下山三年,但一下山,就有马车在山脚迎接,一路往东到大周国师府邸,一进国师府邸,除了偶尔任务之外,就在独自习武,或者看书练棋。
他其实很无聊,虽然有无数人想要拜访他,有无数宴会想要奉他为座上宾客,但他都不想去,他见到那些人充满贪欲和垂涎的目光,就想要拔剑。
至于做些其它的?
国师观星占卜术确实了得,但他已有师承,再改换门庭的话,不说世人不容,连他自己都要唾弃自己,但国师棋艺画技样样了得,并且也是师叔,学一些杂学也无妨。
他更多的时间是用来思念师姐。
下山后不许跟同门联系是门规,他也试过飞鸽传书,隔日就有师傅传信训斥,随着师傅的信,还有一只鸽子和没被打开过的信简。
国师府邸很大,观星台他也可随意进出,他站在天下最高最精致的观星台,低头就能看见天下最奢华最雄伟的宫殿,但他夏日见漫天繁星,冬日见大雪纷飞,仰头间,只在思念师姐。
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师姐的呢,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从那个雷雨夜,师姐怕他害怕,专门过来陪伴他的那个夜晚吗,不,不是,在这之前,他就觉得师姐是茫茫中的命中注定。
是的,命中注定。
他大概就是为了遇见师姐而出生的,从第一次见面,前世的执念就已然复苏,郁郁葱葱,生生不息。
他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会喜欢师姐,师姐那么好,他喜欢她是再正常,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他很想念师姐,在灯半昏时,月半明时,在无数时刻,都在思念师姐。
而现在,师姐就在不远处,两个人今晚要睡在一个屋子里!
两个人!只有师姐和他!两个人!
林少离一想到这个,他的鼻血就快要冒出来了,他努力压制心绪,拿起瓜络一下又一下擦洗自己,要洗干净,洗干净。
皂角的香气从角落传出,如同冬雪腊梅初开,花朵再小,香气再淡,也沁人心脾,萦绕不绝,哪怕坐在窗边,外面有微风,身旁有香炉,这种香气也如入无人之境。
林少言起身关上窗户,免得五师弟春光乍泄,夕阳还未西下,客栈外的街道上已经开始点上灯火,夜市的叫卖声也随着两扇窗户的合拢而隔绝稍许。
只是稍许,她耳朵算不上耳听千里,但离这么近的街道,如果还听不见,她也太辜负师傅的栽培了。
但随着外面叫卖声的减淡,室内水滴划过肌肤的声音就无比明晰,仿佛就在耳侧。
她也陪过四师弟沐浴,但当时,屋内有书籍可以随她翻阅,也可走去屋外林中练习剑术。在这里,这只是间客栈,外面只是一条走廊,屋内也只有基础陈设。
她站在窗边,莫名有些手足无措,刚刚在窗边浮现出的各种苦恼悲愁愤慨都被这种手足无措消除,她现在做些什么呢?
鼻尖微耸,香炉中一直焚烧出来的香气也被皂角和一种难以言明的味道打败。
跟四师弟洗澡的味道不一样。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就冒起鸡皮疙瘩。
林少言,那是你五师弟,你在想什么!
她皱皱眉头,去倒了一杯山泉水,山泉水在竹筒里,很是清热解渴。
在热水送来不久,小二就提着三个大竹筒送过来了,这次的竹筒可没有桌上的茶壶那么小,竹筒打开,里面山泉水虽然不比无名山上的,但清冽的泉水,比花茶水不知好喝多少。
这里的花茶不怎么好,等有机会去找四师弟的时候,找他要一些吧。
想到四师弟,她就不再喝水了,她坐在了桌边,但这个位置,离浴桶就更近了。
耳边的声音更明显了。
站起来的声音,水滴落在水里的声音,棉布在肌肤上划过的声音,头发被擦拭的声音……
昏暗的室内,耳朵更加灵敏,但她居然听不见外面的叫卖声了。
林少言又灌了自己几杯泉水,看夕阳愈发西下,心想,还是去点个蜡烛吧。
蜡烛只在床边有两根,她刚走过去点起左边的蜡烛,就听见身侧传来的声音,“师姐,我洗好了。”
她下意识转头,待发现自己眼前的是什么之后,又立马转回来。
“洗好了,那你先上床吧,我再去叫热水。”她有些僵硬的说完这句话,立马绕到门口,摇铃铛,叫热水。
幸好五师弟没有再说什么,她听见后面悉悉索索上床的声音后,才发现自己刚才居然一直没有呼吸。
方才虽然就只看了一眼,但是那一眼的景象就足已令人印象深刻。
白色的沐巾松松垮垮,被骨节分明的手指拢在胸前,玉白的脖颈处喉结下,有半干的发丝孕育水珠,水珠在烛火照耀下,如同雨后虹光,云间彩霞。
除了一方浴巾,和瀑布般的青丝,再无其它。
大腿直接暴露出来,腿骨笔直,分外白皙,在白色浴巾和残阳烛火的衬托下,显得异常诱人,让人想要上手触摸把玩。
跟四师弟一样白。
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在上!怎么又跟少音比!
五师弟可是师弟啊!少音虽然也是师弟,但是,但是,不一样的,她怎么能把五师弟跟少音比!
还是比这种方面……
林少言拍拍自己的脸蛋,忽视自己脸颊的热度。
热水一如之前,来得很快,小二还带来了一个新浴桶,把之前的浴桶拿走,当然里面的热水是被舀出来后,才拿走浴桶的。
“这些我们会拿去外面倒掉,客官请继续沐浴吧。”
小二又走了,门又被关上了。
太阳一旦下山,黑暗侵蚀的速度就越来越快,刚刚关窗的时候,还有斜阳余晖,现在就只剩一束不太明亮的烛光对抗夜色。
蜡烛在灯罩中静静燃烧,心情也在夜色中变得沉静。
别想太多,先清洗干净,然后就睡觉吧,很久没有睡个安稳觉了,在野外,总是有太多不便的地方。
她迅速洗完澡,又迅速处理好残局,在五师弟洗完半个时辰后,她就已经从衣柜里拿出被褥铺好,准备躺下了。
这个时候,五师弟的声音又传来了,“师姐,你睡床吧。”
随着声音,五师弟走了过来,林少言抬眼过去,这个时候,虽然他只穿着亵衣亵裤,但她们从小长大,这个样子不知见了多少次,五师弟已经长大了很多,她们也有三年未见,但这个样子的他,至少比出浴时的他,更让人熟悉放松。
或许也有这时黑夜笼罩,看不太清的缘故吧。
林少言刻意忽视五师弟的双腿,往旁边看,说:“不用,我睡这里就可以了,我是师姐嘛。”
“所以师姐才要睡床啊,我睡这里就可以了。”
“不行,你快去睡吧,明天不是还要去拜访什么,什么门派来着,记不清了,明天既然有事,还是早些休息。”
“那,那,那我,跟,跟师姐,一起,一起睡这里。”
他准备了半个时辰的话,这个时候说出来还是结结巴巴。
林少言愣住了,她脑袋像生锈的窗户,一顿一顿地抬起。
五师弟背对烛火,身影往前拉得很长,越过床褥所在的地方,脸上的表情有些看不清,但是局促的手,和蔓延在颈部往下的红晕却如此真切。
她听自己的声音,就好像从远方传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只是更靠近了,然后缓缓弯曲膝盖,跪下了,刚好在床褥的边角,烛光从他的头顶映在她的眼睛里。
他低下头,耳朵发热,声音颤抖,“我知道,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