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
什么下山？
三师姐要下山了？
林少威不解，林少言同样疑惑。
“师傅，你说什么？”
师傅多久都没出现了，虽然师傅确实来无影去无踪的，不过怎么一出现就跑到她房间说什么下山不下山的事情。
她当时正坐在床头，心神随着四方言书的四方事荡漾不已。
耳侧就冒出一句“少言啊，下山的日子到了。”
吓得她立马合上书，翻身就躺进被子里。
都躺进被子里，她才反应过来，不是，她躺被子里干嘛，现在又不是小时候了！
林少言默默从深色的被子里探出头来，对着眼前的人就扬起嘴角开笑。
静心道长不知道做什么表情，自从开始养第一个徒弟，她的心就再也没静过，但是论起操心程度，自己这个三弟子绝对是名列前茅的。
静心道长叹口气，“好了，出来吧，又不是小时候了，不会再收你这些了。”
小时候不准她看外面的话本图册，还不是怕她年纪轻，看了之后移了性情，但现在就没这个担忧了，少言已经是个大孩子了。
就是不知是不是之前管得太严的缘故，让自己的三弟子养成了自己一出现，就躺被窝装睡的习惯，让她次次都哭笑不得。
“还不是师傅您太神出鬼没了，每次出现都没半点预兆，我只是被吓到了。”
林少言说着就从床上起来，也没有再继续坐在床上。跟着师傅就一起到桌边。
她们一起坐下，椅子是用后山处的竹子砍遍而成，触之生凉，平心静气。
静心道长从壶里倒出一杯热水，喝完了，才又开口道，“今日你就下山吧。”
“师傅，你讲错了吧，我现在还不能下山。“
林少言太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她哪里能下山！
“放心，少威会跟你一起，并且，也算不上正式的下山游历，只是少音寄信来，缺一味药材，你送过去就行。”
三弟子觉得自己不能下山，静心道长也不放心她下山，她虽然觉得，少言性情豁达潇洒，遇事应该有一番章程，而少威也跟着下山的话，应该也遇不见什么生死事。
可山下诡秘之处，无所不在，从小长在山里的两人哪里能识破得了，她虽然担忧，但心里也明白，现在只有少言才能解决那件事。
少音那孩子已经……
静心道长想到希那边传来的消息，就忍不住叹气忧愁，少音现在的情况，只能期望他还能听他三师姐的话了。
子孙债啊子孙债。这六个徒弟，就没一个省心的。
林少言看向一边说话，一边皱眉的师傅，不解地问道：“师傅，怎么回事，四师弟出什么事了吗？”
少音能出什么事，他性情温顺，就算下山也不会跟旁人起冲突，并且药能救人，也能保护自己啊。
静心道长看着面前一脸疑惑的人，欲言又止。
她该不该告诉少言呢？也许少言知道后，会更快，会用更合适的方式解决，但告诉她之后呢？她现在对山下的情形了解不全，也许根本不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反而耽误了她们的安排。
静心道长想了又想，过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你见了就知道了”，过了一会儿，又接着补充道，“并且他留下的药瓶应该也不多了，也可以去找他多配点儿。”
拿那个干嘛啊，不就是药渣子吗，除了山上，哪里会有人要。
虽然说只是去送药材，但只要下过山，之后出入就可以随心所欲了啊，这不是师傅你之前说过的吗。
林少言心里面反驳，但不敢说出声。
如果她问出口，师傅就发现了这个漏洞，补上了怎么办，等她回来后再说，反而让师傅补无可补。
林少言心里这样想，不过她想到下山，其实也有点小忐忑。
虽然山上确实无聊，但是想到下山的时候，大师姐雷法第五重，二师兄阵式学了六十六个，四师弟药理书不知看了多少。五师弟她不清楚，反正他下山的时候，明明每次比试都输给她，但是遇见四师弟，又总是赶在四师弟下药前打败他。
要知道四师弟轻功卓越，她可赶不上。
不过山上都是她赶不上的人，她早就习惯了。
小师妹八岁的时候，就能拿着那把定做的巨剑将她打得落花流水。
她想到这里，突然问起，“小师妹才十二岁，可以下山吗？’
大师姐十四岁的时候武功也很高，但是当时，师傅却说武功和年岁，都要合适，才能下山游历。
所以定下了十五岁生辰日过了后才能下山的规矩。
静心道长被问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她走出去，也不会被认成十二岁。”
但面前的人却歪头道，“为什么？。”
她愣了愣，然后笑道，“你下山就知道了。”
什么话只要开头，那么接下来也好继续了。
静心道长手指在空中虚虚一扫，五指一握，五指间就冒出一个信筒来。
她把信筒递给三弟子，说：“这是少音寄来的信，你拿去，按照他说的，在他屋里找到药材，一个时辰后，你们就出发吧。”
“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也够了，除了一把剑，你们还要什么？”
“总得备点儿吃的，穿的吧。”
“既然是游历，那么带多了，反而是负累。”
林少言接过信筒，取出里面的信纸，信纸上有淡淡药香，字迹也是熟悉的潦草中带着一丝工整。
但林少言左看右看，觉得这封信，除了字迹以外，实在不像四师弟会写出来的信。
虽然下山后，本来也不能写信。
她刚打算问师傅，她的师傅却自顾自转身走了，一晃神，就不见踪影。
算了，林少言撇撇嘴，拿着信，却不去林少音的屋子，先去了林少威屋子里。
她直接推开门，果不其然，林少威已经结束打坐，在床边坐着，一看就是在等她。
林少言坐下后，直接对着少威说：“听到了吧，师傅叫我们下山呢。”
林少言到现在都觉得有点儿云里雾里的，不管是那封信，还是师傅的语气。
虽然师傅总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但她知道，有那么几次，师傅回来的时候，身上有明显不是月信的血腥味。
“三师姐你不是一直都想下山吗？”
林少言不言。
只要是师傅这次很奇怪啊，明明之前，都要提前半个月通知的，并且山下真得很危险啊！师傅都能受伤，之前大师姐下山回来后，也是瘦骨嶙峋，满脸沧桑啊。
二师兄那个时候的表情，啧啧，林少言想到就心惊胆战的。
不过再怎么奇怪和忐忑，下山是肯定要下山的，到时候见到四师弟一切也就明白了。师傅毕竟是师傅，师傅有命，弟子肯定要听的。
绝不是因为她在这里待得太久，太无聊了！
“好了，收拾东西吧，师傅只给我们一个时辰的时间。”
她随口吩咐完林少威收拾东西，就去了少音的屋子。
外面平坦的练武场上，已经布满了湿润的泥土。
她轻轻推开门，吱呀的声音后，就是一股清新的香气，这种香气，介于药香和茶香之间，古旧的书柜和药柜在窗子的影子里，呈现出画卷般的美感。
她按着信纸里的指示，将一种名为溪地花的药材放到随手找出来的木盒里。
溪地花，这种药材虽然名字好听，长得却奇怪。花瓣五片，白色，细细长长，乍一看像人的手骨一般，花枝也由同样颜色的纠缠的根筋组成，更像是手骨了，还是风干后尸体上的手骨。
据传说，曾经有一对被投溺到湿土地里的有情人，情深人恨也长，从而有了从湿土地里长出来的溪地花，预将凶手们拖入无边地狱。
当时说这个的时候，林少音正坐在后山的竹林间泡茶，鸟鸣幽幽，他说竹叶上的雨水正好泡新到的茶。
问他茶的名字，他只笑着摇头。素色的衣衫上青色发带摇晃。
然后说起一些奇怪的药材，和有关药材的奇怪故事。
林少言其实喝不出竹叶雨滴和普通泉水泡出来的茶，有什么区别，但是看着林少音白皙的脸和被茶水浸润的嘴唇，好像也能把手中的茶品出不一样的味道。
但那也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林少言摇摇头，把多余的心绪甩掉。然后把木盒放在旁边的书桌上，随手又从几个抽屉里面拿出一些药瓶。
林少音的房间很满，书桌，药柜和书柜占了绝大部分位置，只在中间立了一个小小的床榻。
她拿好东西，就关门回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了。
就像师傅说的，除了一把剑之外，确实也没什么好拿的。
师傅座下，都要习剑，不管是大师姐的雷法，二师兄的阵式都是在剑诀的基础上，分支开来。
外面的小师妹早就已经在练武场中等候了。
小师妹说，“三师姐，我们现在就走吗？”
她说，“对啊，师傅都发话了。”
山顶上，木屋前，篱笆后，少言没想到自己刚刚还在跟采药人买话本呢，现在就不用通过文字，而是切身实地得去感受四方事了。
林少言忍不住仰头，看着黑云飘荡，面前的雨滴在一寸的距离时消散，泥土和青草的味道在雨里混杂，。
是啊，真得要下山了。
十八年了，从十五岁算起，有三年了。
而她在这个山里，待了整整十八年啊，十八年。
林少言忧愁中又踌躇满志。
静心道长站子那里，一会儿看看左边，一会儿看看右边，左边仰头忧愁，右边站立呆滞，却同样眼神清明。
跟她之前四个徒弟下山时一模一样。
但现在呢。
静心道长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那四个徒弟了，她也很久都没时间在意这六个徒弟了。
天下纷争不断，人居于其中，环顾四周，哪里又是真正的桃源地。
静心道长交代吩咐了几句，又给了不少下山时需要的东西后，又叹气，道：“这次不算正式的游历，将东西送到就早些回来吧，两个月时间应该足够了。”
想了想，本想说，在危机关头，记得提起无名山的名号，但又想起组织希已经今非昔比，让她们提起的话，也不知是福是祸。
可让她们瞒住的话，两个人虽然武艺高强，但阴险狡诈的招数她们哪里见过，并且招式一出，又哪里瞒得住。
她又皱眉了，而林少言和林少威两个人看师傅表情变幻，就知道师傅又开始纠结了。
林少言想，自己可是看着师姐师兄师弟走的，师傅要说的话，也没几句。无非是叮嘱几句身体，督促一下练习，说清游历的时长，然后叫她们危机关头，说出无名山的名号。
无名山应该山如其名，确实无名，但据师傅所说，也有几个关系匪浅的门派山头，不看僧面看佛面，若遇见生死关头，也可窥得一线生机。
林少言怕师傅纠结着纠结着就不让她们下山了，跟林少威对视一眼，随即抱拳对师傅道：“师傅，见黑云变幻，恐有大雨，我和小师妹现在就下山！”
话音落下，两人双膝跪地，三拜。
静心道长还是没有纠结出个所以然，看她们这个样子，只能无奈点头，感叹一句道法自然。
就在她们下山的时候，后山竹林后的一处悬崖峭壁之间，传来了谈话声。
“师姐，她们下山了。”
一个蓝衣男子跪坐在石地上，轻声道。
他声音明明冷冽，却刻意将语气放缓，声音压低，显得格外温和轻柔。
“都准备好了吗？”
林少知问，她正在闭目打坐。
她的身下是一整块玉石，玉石有两人长宽，如同一块方正的棋盘。玉石散发着幽蓝光彩，在其内部，有绿色光波盈盈流转，仿佛在呼吸一般。
“准备好了。”林少悲回答道。
林少知慢慢睁开眼，瞳孔中一抹蓝紫色转瞬即逝。
她并没有看向下方跪坐的人，她保持着打坐的姿势，眼里印出山洞外的云烟。
是的，这是一个处在悬崖边的山洞，悬崖底部有河流经过，她们在山洞修炼，在河边生活。
师傅师妹都知道她们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