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循环,命运相伴。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就是这样令对方生厌,却又逃离不开彼此的关系。
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
而现在……
握住对方命脉的太宰治,要是有心,只消让路易斯摁下扳.机,就可以送这个不速之客回到另一个世界,亦或者是去到永恒的死亡。
他凑近中原中也耳侧,低声轻问:“哦呀~现在落入我们手中的中也。”
“你,到底还能拿出什么东西来作为谈判的资本呢?”
“我真的很好奇啊……”太宰治拿捏着中原中也的手逐渐收紧,眼神在在场几人所不能看见的地方,开始变得晦暗不明,“为什么你不选择动手。”
太宰治依旧轻声细语的,连语速都没有变化,像是真的疑惑这个问题,而不是……
想要拉着这个人一起赴死。
中原中也的瞳孔倒是随着太宰治说出的一字一句,逐渐开始收缩。
像是看到有意思的反应,太宰治轻笑一声,将捏在中原中也后脖颈的手指再度收紧了几分。
带上些许威胁和戏谑意味,继续慢条斯理的拆解着中原中也动作神态上所代表的含义。
“看样子,把那东西带回去的条件,是需要我活着?”
“不是!”
中原中也快速否认。
可即便他脸上的神态不变,但被太宰治捏住的脖颈稍稍僵硬了些许。
太宰感受着手指下过于炙热的温度,敛下了眸中的神色。
“好哦~”
“什么?!”
中原中也还不清楚太宰治为什么会给出一个回答,明明他,没有说出那个条件。
“啊,我说好哦~”
太宰治倒是不介意重复一遍这样的回答,“我会让你带那个东西回去的。”
中原中也激动,“那……!”
“但是……”太宰微微侧着头,宛如在情人耳边低喃着什么刻骨铭心的情话,“不是现在。”
中原中也卡在喉咙的话,不上不下。
他只能无视额角顶着的枪支,偏头也只看到太宰治被绷带绑缚得严严实实,不露出分毫的脖颈。
太宰治就像是没留意到脖颈处,吹拂着的热气。
他继续不急不缓的谈判,“等到明年。一切结束的时候。”
(到那个时候,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那个世界都可以结束了。)
“……我会让你带走那个东西。”
(带走再次赋予他罪恶生命的,书……)
“现在,你该走了。”
说罢,太宰治松开了拿捏着中原中也的手,对着一侧不清楚他们聊了什么的路易斯轻轻笑着道:“哥哥,放下枪吧。我们该去和威廉哥哥会和了。”
路易斯迟疑的看了看突然变得安分下来的中原中也,还是有些不放心的用枪顶着他的额头,轻呵道:“你,离开我弟弟,离开这里。”
得到太宰治保证的中原中也,没有了之前的浮躁,但也只能算是猛兽暂时被安抚住了。
他钴蓝色的眸子,死死盯住太宰治唯一裸露在外的眼,“你保证吗?太宰。”
太宰治没有如他所愿去保证,只是反问他,“你会这么轻易相信我的保证吗,中也?”
中原中也了然的低声笑了起来,“哈哈哈,不愧是你啊。”
“我的确不相信你的保证。”
(‘我说过你只能由我杀死’)
(到了最后,你是被同我相似的重力杀死。)
(我怎么敢相信你的保证呢?太宰。)
“但是……”
“这一次,我要听见你的保证。”
太宰治眼中依旧含着蜜糖般的笑意,丝毫没有变过,他开口,“中也,你知道的,我不会做那些无意义的保证。我开口应下的事情,从没有变过。”
“这样,可以了吗?”
中原中也沉默不语,眼神从太宰治的眉梢落到他微微翘起的唇角,像是又一次看见了那位隐没在黑暗中被红色围巾困住的港.黑首领。
“……我会等着,但我不会保证自己什么都不会做。”
(如果这一次又是一场欺骗,他该如何?)
(他是不是应该先一步将这个混蛋的计划破坏殆尽。)
像是看出中原中也未尽之语,太宰治眉梢微挑,脸上依旧是那副从容自若的笑容,“当然。如果中也做得到的话,你,可以试试看。”
虽然不太能听懂双方的对话,但是可以看出并非自家弟弟落到下风的路易斯,把枪往前面抵了抵。
“既然事情已经谈妥了,这位先生是不是该离开我们家了。”
中原中也有些不甘心的抬头,看向这位在他看来体术一般的人,眼中强烈的恶意都还没有流出,就被太宰治给呼了一掌。
细瘦微凉的掌心正巧拍在中原中也的眉心,向下挡住了他的眼神。
中原中也还有些不明所以。
却听见在他看来一向冷心冷情的太宰治说了一句,似是警告的话语:“中也,不可以。这是我的家人。”
如同驯化一条野狗成为家养狗一样的话语。
倒是让中原中也瞬间冷静了下来。
他手指附上额头上的手,紧握住后,露出有些困惑的眼睛,“家人?”
他其实还想问,你这个天天半死不活的混蛋什么时候有了可以称为家人的存在。
但是当他看到太宰治难得认真的眼神的时候,中原中也不知为何,感觉喉中滞涩,那句嘲讽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是认真的,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这家伙的确是认真的。)
(家人这种存在……)
说实话,对于中原中也最贴近家人这个概念的,无外乎是血脉上的亲缘,魏尔伦,以及另一种无血缘关系,却亲如家人的红叶大姐。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太宰治这种胆小鬼会有家人的概念,或者说会接受这些家人就已经是最让他难以置信的事情了。
如果面前人没有太宰治的认可,他完全不会在意那个家伙。
可是,路易斯有着太宰治的承认,他是太宰认定的家人。
那么中原中也就不敢再对路易斯升起动手的想法。
他的声音滞涩了半晌,重新抬眼看向路易斯的时候,眼里满满的都是一些复杂晦涩不明的情绪。
如果用简单的联想来描述,无外乎是:
‘凭什么对他们都爱答不理的猫咪,会对着这些外人露出撒娇的姿态’
‘自家养了多年的猫咪,有朝一日离家出走,居然在别人那里好吃好喝的安家了,半点不想回到曾经的家里’
‘以及面对曾经的饲主(狗狗同伴)还会露出曾经面对敌人的那副神情、姿态和语句,就只是为了维护新的饲主’
等等诸如此类的联想,让中原中也又气又委屈,嫉妒这些人能拥有太宰治最真实的情绪,又眼红他们能获得太宰治的认可。
想着想着,中原中也只觉得嘴里发酸,好似生啃了一树的柠檬。
不过他倒也不敢在太宰治对这些人维护之后,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
他只是眼不见心不烦,有些逃避的垂下了眼。
牙关紧咬,到底是屈服在太宰治这里。
“抱歉。”
太宰治没有理会中原中也经历过怎样的心路历程,他只是抽回手,语调平淡的说:“你该离开了。”
再三被下了逐客令,自知不能再呆下去的中原中也,皱着眉,没什么好气的看了眼路易斯那处,还是转身离去。
路易斯在中原中也走后,放下了一直抬着的胳膊,难得长出一口气,一直紧绷着的肌肉放松下来时竟隐隐察觉到酸痛。
他看着自己的兄弟,太宰脸上依旧挂着那弧度不变,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笑容。
又想到之前自己听到,就让人觉得天地色变的只言片语。
终究是绷着一张脸,在太宰治的身前蹲下。
然后伸出手,狠狠的扯了扯太宰的柔软的脸颊。
“太宰果然到叛逆期了吧,居然敢故意吓哥哥了。”
路易斯生气的不是太宰治对他们的有所隐瞒,他生气的仅仅是这小混蛋算到他那个时候会过来,刻意给他听见那些事情,也不怕他没反应过来这小混蛋自己先被人带跑了,现在居然还有胆子敢反过来试探他。
更何况,就算本来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又如何……
路易斯松开太宰脸上被他捏红的部位,认真的看向太宰治正带着讶异,毫无遮拦的眼睛,认真的一字一句道:
“就算你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又如何,你在这个世界,就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是我们的家人,是我需要疼爱的弟弟。”
“而且既然是曾经的那个世界给你带来的疼痛,那就不要再回去了。留在我们这边,把这里当成你新的归处。”
太宰治眸色稍动,眼中的讶异消失,浮现了更多的笑意。
到最后就像是承载不住,太宰缩着肩膀抖动了几下,还是忍不住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路易斯哥哥这么容易就被我骗到了!”
路易斯:“?太宰?”
太宰治没有停住笑,反而愈发的夸张,差点从轮椅上滑下来。
这副作态,让被笑的路易斯感觉到有些气急,他咬着牙,一字一顿低吼着:“太、宰、治、给、我、解、释!”
笑够了的太宰,重新扶着轮椅的扶手坐好,眼角还带着笑出的眼泪。
他伸出手指揩去眼角的泪水,忍笑道:
“好嘛好嘛,路易斯哥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没想到你居然真的会相信那种特别奇幻的东西。”
路易斯:?!!
看到路易斯脸上惊疑不定的表情,太宰治像是恶作剧却难得抓到哥哥弱点的小孩,得得瑟瑟道:
“真是的……没想到路易斯哥哥也会说这样好听的话呢?我还以为哥哥一直那么木讷不会说话,原来都是我看错了啊。”
“哎呀哎呀,不要这么紧张嘛~哥哥要知道,刚刚那个小蛞蝓,哦对,就是那个小矮子,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按照我的台本来说的哦。”
路易斯虽然还是怀疑太宰现在说得话的真实性,但是莫名的又有一种被小兔崽子说服的错觉。
他半信半疑看向太宰治。
太宰却是鼓起脸,带着不被信任的孩子气,“你不是说我最近什么都没有做吗?刚刚那些对话就是我最近在准备的戏剧台本哦,是不是很让人惊讶。不过因为东西还没商量好,就用‘book’这个词来代替,感觉那种紧迫的感觉很快就没有了呢。”
“只是没想到,即便如此,哥哥也这么入戏呢~果然我的巨作是最棒的!”
看着太宰兴奋骄傲的整个人都要飘了,路易斯忍不住再次确认,“戏剧?”
“当然!”太宰治正色道,“我不会拿这一点来骗哥哥你的哦~”
(毕竟,那可是另一个世界由他谱写并上演的巨作。)
太宰治想着,眼中如蜜糖般的甜蜜有那么一瞬被厌烦所替代。
(啊,那般的巨作,只可惜被一个无意识的东西给打乱了。)
路易斯瞧不出更多,只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劲,但是在太宰治的插科打诨下,倒也没想到什么。
只是无奈摇摇头,对自己弟弟难得的幼稚行为表示不理解但纵容。
他们没有在家里呆多久,很快便如一开始所说的去到威廉教学的那所学校。
虽然那是一所专门教育贵族长子的学校,但是对于进出校园内的,属于教职工家人的人员并没有太过限制。
所以太宰他们很轻易便进到学校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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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游荡在伦敦大街小巷的夏洛克仿佛察觉到了什么。
他走到一处流浪儿蜗居的地方,看着明显少了许多人马,现在领头人正对他报以警惕的团体,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不过他不打算惊动这些警惕的小兽,只是又来回多去了几个同为流浪儿会住下的地方,问了几个熟悉的领头人,揉合了所获得的情报。
几个月前,大街小巷的流浪儿都会被一些装饰华丽的马车所带走,最后如何也不得而知,可能是留在那些贵族老爷家中成为最低等的仆人,也可能